第78章 特别的爱好
冯袖微微勾起一抹笑,“将军无须多礼,我妾身未明,倒也当不得娘娘二字。”
凌厉当下确定,此人便是当年的姬氏,他转念一想,姬氏若是恢复身份,便逃不了当初诈死的欺君罪名,如今人虽回了宫,要想名正言顺也确实难以自圆其说。想到此,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冯袖还未言语,凌厉便转瞬想到了几个层面,若冯袖真是想借自己的势安排个身份,那大皇子的母家便是名门权贵,他凌氏一族也彻底与大皇子绑在了一块儿,如今后宫的争斗之激烈,连瞎子也能瞧得见,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他可敢赌上一赌?
若是他坚持中立,只怕自己日后也难以好过,这华淑妃背后的人明显是兰凌长公主,如今贵贤两宫谁也没能占到上风,天子的风向却隐隐转向了这母子二人,那姬家呢,如此强劲的底牌,姬家是如何选择的?
选了华淑妃,那丽贵妃又如何自处,若是弃华淑妃……凌厉暗自摇头,任何一个有头脑的家主都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如此,华淑妃背后有皇帝,长公主,还有姬家,再加上自己……他抬眼望冯袖看过去,对方也正温柔凝视他,凌厉心中定了定,一条清晰的路出现在面前。
只是他却不知内里细节,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到冯袖一方的,当初她诈死离宫,是借了徐氏之死的由头,加上她又非真正的姬无忧华,若是她得了好,岂能有姬氏的安稳?如今姬家可谓视她如死敌。
冯袖邀了凌厉入座,遣了环儿侍奉茶水,摈退左右,方道:“两年前的春日宴,将军想必已经见过我了,我也不必隐瞒身份,我正是那位已死的华淑妃。”
凌厉微微拱手:“臣愚钝,娘娘一提,方才联想起,似是见过娘娘绝色姿容。”
冯袖淡淡一笑,“将军不必夸赞,今日请将军来,也是叙叙闲话,还望将军不要嫌烦。”
“微臣不敢。”凌厉心中冷笑,请他来只为叙闲话?
“两年前,长公主曾派了一小太监来我宫里送药,可那小太监竟大胆打量我,宫人生气,要将他处置,那小太监却情急说了一个荒唐的理由,我如今想来,也是荒唐至极,那人自称曾是将军府上的仆人,还胡说我是他家走失的小姐。”
凌厉虎目一睁,看着犹自一脸不解的冯袖,顾不得失礼,细细打量对方的眉眼,心中巨震!当年他就觉得对方有些像自家走失的小妹,只是姬氏二姐妹同日出生又身负预言,这事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怎会有假,那句贵不可言,他家庶出的妹子如何敢当,便只当相像而已,连声张也未曾敢。
想必那仆人就是当年的小颜子,小颜子必是错认了人,惊扰了华淑妃才让她得晓此事,今日对方提出来,莫非是要顶了小妹的身份么?
想着小妹玉雪可爱的脸,娇软的身子和甜甜的嗓音,凌厉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他可怜的小妹不知流落何处,如今却连身份都要被顶了吗?
“五年前微臣的妹妹的确不幸走失,微臣大约明白娘娘的意思了,只是请娘娘恕罪,微臣一直派人寻找小妹,若是她活着回来,却连身份都没有,那微臣便是对不起已故的双亲了。”
听着凌厉拒绝的话,冯袖忽然有一丝感动,这个身子的原主何其幸福,她双眼微红,拿出手上的半枚玉珏,幽幽道:“我不是姬无忧华,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到那枚碧绿的玉珏,凌厉呼吸一窒,连忙上前拿过:“这是……你从何处得来!”
“我没有五年前的任何记忆,当我醒来,我便是大街上的一名乞丐,不小心被人贩子拐去了青楼,三年后,我逃出来,是姬无忧华救了我,可她不想入宫,便叫我顶了,自己与侍卫双双私奔。”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只想要活着,要不被欺负,要保护自己,于是我就这么进了宫,一直走啊走,走到了今天,我四处查探自己的身世,却只得到了这半枚玉珏和曾经疯癫的过往,我很沮丧,几乎放弃了寻找,却是那个小太监的一番话给了我希望,如果,我是有亲人的,如果,我是有名字的,如果,我就是别人一直都在寻找的这个人,我该是多么幸福。”
“身世于我而言是个禁忌,多少次,我都想找你,可我又害怕若我不是,秘密泄露了出去我的下场该多么凄惨,后来生了那些变故,如今,方才起了找你的心意。”
凌厉听着,看着,呼吸急促,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和伤痛,这一刻,似乎有血脉相连的痛楚传来。
“能让我,看看你的左后肩吗?”
冯袖杏眼微动,微微背过身子,将长发撩到一边,纤长手指慢慢滑下粉色衣衫,只见莹白如玉的雪肩上,一粒朱砂痣嫣然绽放。
玄威三年五月,帝民间巡游偶遇凌氏女,诞下皇长子,遂册封其为淑妃,号“珍”
指尖划过那些金丝银缕,珍珠翠玩,冯袖云髻高耸,眉飞入鬓,一张尖俏的小脸扯出邪魅笑容,淑妃,又是淑妃。
没关系,不过一时而已。
环儿快步走近:“娘娘,仪仗备好了,将军正在家庙等着,咱们该走了。”
伸出手搭在德公公臂上,冯袖微扬下巴,冷道:“启程。”
皇妃仪驾浩浩荡荡出了大明宫,来到西山凌氏家庙,祭祖,入祠,一整套庄严的规矩下来,冯袖的后襟已微微湿了,饶是如此,她的脸上却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祭祖完毕,新妃回府探亲。
凌厉正室故去,一直未续弦,姬妾们早已在府门口等候,门内又是百十号仆役跪了一大片。
受了跪拜,冯袖方才到了凌艳的闺房。
整洁的屋子,几盆清新的兰草摆在窗边,一架仕女屏风,文房四宝。这是凌艳从未住过的,她在上京的路上被劫,不知经历了多少,连灵魂也失去,任她这游魂占了身体。
甫一踏进,冯袖忽然心头一酸,莫名湿了眼眶,只听得耳边低低一叹:“得偿所愿,我去了。”
便觉得一阵风从身边旋过,消失了去,冯袖惊骇四顾,谁在说话!
环儿瞧出她的异样,连忙上前:“娘娘怎么了?”
冯袖正欲说话,但瞧环儿一脸茫然,忽然忆起一些事,连忙改口:“无事,大概是本宫累了……”
难道方才说话的是这身体的原主?她竟然一直沉寂在体内……想来那声叹息,也只有自己能听到。此刻,她是走了吗?大约是找到了亲人才安心投胎去了罢,想到刚刚不受控制的情绪,冯袖心中不知是怅然还是后怕,她自己的家人远在异世,也不知安好,也所幸那凌艳一直安分,没给自己出什么乱子。
此番大张旗鼓地册封新妃,不过是她的第一步,她有皇子傍身,背靠将军和长公主,皇后宝座已是她囊中之物。这一番整顿安寝自是不提,只说第二日清晨,便有两名翩翩少年郎踏入将军府,两人离去后,竟是一顶华贵舆轿径直抬入了殿中,福帘轻掀,来人眉眼安静,肤白唇红,乃当今兰凌长公主也。
环儿侯在殿外,不知里面说些什么,只一会儿便见兰凌脸色苍白地快步离去,连忙跪地伏身,岂料长公主竟未瞧见她似的,慌忙上了舆轿离去。
环儿暗暗心惊,长公主何许人也,就是皇上召见也未曾失态过,且不说往日冯袖如何对其恭敬有加,便是如今身份不同,也不可能让长公主神色惊慌。
她眼光微微向门内一扫,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玄威帝登基那几年发生了许多事,然而那些宫中繁华的肮脏的诡秘之事,到了后世,也不过成了史官笔下的寥寥几句。
玄威三年冬,栗美人病逝,帝恸,追封为栗妃,同月,皇二子承瑞忽然腹痛不止,上吐下泻,乃是中毒之症,虽救回性命却伤了根底,从此孱弱,柳贤妃哭闹不已,帝令彻查,乃丽贵妃身边宫人所为,贵妃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两名姬氏少爷却因奉公守法,功名在身,并查明与贵妃之事毫无干系,竟在此事件中保存下来。
玄威四年秋,辽国犯边,天威将军奉命抗敌,大胜而归,凌氏一门功高显赫。与此同时,后宫之中贵妃赐死,栗姬病逝,柳氏身微,周德妃膝下无嗣,群臣奏请册封珍淑妃为后,帝允。
金冠玉带,霞帔珠履,冯袖端坐在镜前,澄黄镜子映出这一张绝世容颜,双眉斜飞入鬓,杏圆的眼儿微眯,一丝勾人的媚意挑在眼尾,琼鼻檀口,肤白胜雪。纯金制成的沉重凤冠戴在发上,垂下几缕珠穗,遮住那张惑人心魄的脸,遮住那双晦暗流转的眼。
细嫩的手指戴上修长的象牙指套,耳听得殿外响起沉重庄严的钟声,冯袖轻轻一笑,红唇勾出美丽的弧度。所谓的贵气之“华”,至爱之“珍”,不过区区一个封号,到底是个下贱的妾,如今,她便是这唯一的妻。
唯一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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