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益州第一楼
刚关了门，姬尚书就是一耳光甩到梁夫人脸上，“你这毒妇，竟敢在我的内院里下毒，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姬铭是什么人，浸朝堂十几载，哪里会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梁夫人被突然起来的巴掌打蒙了，只一瞬间她便醒过神来，怨恨地盯着姬尚书：“老爷可是打错了人吧？妾身也不怕告诉你，这事是丽娘做的，你便进宫去怪她好了！”
姬尚书气急，“你这恶妇，是拿丽娘来压我是不是？你控制张氏和赵氏，不就是怕她们的儿子有了出息，威胁到你的地位吗？我跟你说了几遍了，你是正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你却偏要搞出这些事来！”
他喘口气，接着道：“你毒杀徐氏就算了，一尸两命，忧华也因此在宫中折了，我没有问你罪是给你脸，你这恶妇还做上瘾了是不是！”
梁夫人泪珠滚滚，她大叫一声：“是！老爷你有多少女人，你一个月进几回我的房门？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当着我面和那徐氏张氏的亲亲我我，你看不见我是不是？我就要杀死她们，我就要控制她们一辈子在我之下，永远都别想大过我去！”
姬尚书气得颤抖：“疯了，你疯了！”要不是顾忌着丽娘和朝中声誉，他早就想处置这个疯癫恶毒的女人了！姬尚书气冲冲地出了屋子，留下梁夫人在屋里哀哀凄凄地哭。转角处，阴影下，姬成和姬方脸色铁青，眸子里似乎要飞出刀一般，直欲将他们称为父亲母亲的两个人射出千万个窟窿。
“哥，如今怎么办？”姬方看着沉稳的姬成道。
姬成紧紧攥着拳头，“放心，她们会给我们解药的，先不动声色，咱们要尽快找到解药彻底给娘解毒。”
姬方恩了一声，“在这之前，咱们还得听她们吩咐对吧？”
姬成隐忍道：“我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入冬，长安已飞起片片雪花，温暖的益州仍是冬日暖阳，待到傍晚时便会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吹来一阵寒风。
红灯高照的花街上，美艳的姑娘舞着挟了香风的帕子，朝那些裹紧了貂裘的富商与锦袍厚靴的公子们发出阵阵娇笑，说些引诱挑逗的话，男人们闻着脂粉香气，再瞧瞧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暖和劲，脚下不由自主地挪了两步，几位姑娘见有戏，立刻伸了柔若无骨的小手将那男子一个劲儿地勾过来，早有眼尖儿的鸨母跑过来，招呼了好酒好菜。
霎时间，男人只觉得这温柔乡便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地儿，再也不想离去了。兜儿里的银子白花花地给出去，待得一觉春梦醒，方觉人活一世，就该这般享乐，于是在软枕鸳鸯被里听了女子嘤咛的虚情假意，便才惊觉自己竟也是才高八斗风流盖世，饶是多么美貌的姑娘也会倾心不已。
依依不舍地辞了柔情似水的姑娘，辞了舌灿莲花的鸨母，辞了点头哈腰的龟公，带着男人的满足与虚荣心踏出这块风流地，心里暗下决定要再来此地，几日过后，揣着沉甸甸的几两银钱过来，甚至在路上便开始想那美妙滋味儿，临了望了一眼门上的招牌，只见四个大字俊秀风流：天上人间。
心下确认是这地儿，此刻再看，却觉得这四字硬是别有风味，喜孜孜地入内来，却发现早有别人进了自己睡过的被窝，怒得他暗骂一句，再斥责一番她的无情无义，欲走，却仍是怀念那柔软的娇躯。适时鸨母推来一个含娇带怯的小娘子，男人魂儿一丢，银子又接着往外流。自来不过如此。
冯袖站在高高的阁楼上，雕花的红木窗栏糊了薄透的纸，在寒风的吹打下发出轻微的啪啪响，房里点了银碳，暖和的热气夹杂着丝丝腊梅香气，叫人又是舒适又是惬意。
炉子上温了一壶梅子酒，鸣莺倒了一盏喝进嘴里，品着那酸甜的滋味儿，喉间的清冽过去，一股子热气腾上来，叫她的脸晕出一点红来，倒不知是热的，还是醉的。
旁边的一对儿梅瓶里插着开得正好的腊梅花，淡黄的花瓣似黄玉般玲珑剔透，散发出冷冽的清香，倒叫人在这暖煦的空气里觉出一丝清凉。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冯袖瞧着鸣莺的悠闲劲儿，忽然有感而发，娓娓吟道。
鸣莺双眼一亮，喃喃地复述了一遍，奇道，“真是绝了，我的好妹妹，你这才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啊，若是个男子定也可以入朝为官了吧。”
冯袖抿嘴笑：“姐姐就知道取笑我，什么入朝为官，哪里比得咱们天上人间好？”
鸣莺也打趣：“天上人间是好，既好了那些薄幸的男子，也好咱们这些混迹风尘的女子，眼下瞧那些姑娘，哪一个不是喜欢咱们得紧。”
冯袖着了宽松的里衣，抚着即将临产的肚子，觉得腿脚有些酸了，便坐下来斜倚着铺了羊毛毯子的软榻，叹道：“是呢，如此，岂不是很好。”
那时接了春花楼，里面的年轻女子很少，姿色也平庸，所幸人牙子又贩来了许多姑娘，她将她们一齐买来重金打造，如今的天上人间才算是益州第一楼。
其实她开的青楼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对待姑娘很宽容，可封建礼教的束缚让她们不愿离开，因为家里不会接纳她们，又习惯了楼里的锦衣玉食。
冯袖借鉴现代的夜总会，将天上人间打造成一个高档的会所，全部实行包房制，大厅里每晚都有姑娘蒙着面纱大跳西域热舞，包房里更是春色弥漫。
愿买愿卖，她这生意做得是顺风顺水。
春花楼之前生意不好的原因在于没有背景，常有地痞流氓滋事，敲诈勒索事件屡屡发生，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不敢来，只是那些平头百姓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光顾，客人的质量一下降，漂亮的姑娘们就不乐意了，纷纷跳槽去了别处，生意便是每况愈下。
冯袖开业那天，当朝九王爷便直接放话这个地方是他罩的，谁敢不要命地来寻衅？加之天上人间的歌舞新颖，花样层出不穷，装修别致，达官显贵们纷纷来捧场，是以车水马龙，银钱如流水一般哗哗进了冯袖的口袋。
听着楼下的莺歌燕舞，冯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肚子，让自己舒服些，“翠儿昨日来与你说她要走？”
鸣莺脸颊酡红，应道：“恩，说是她同乡的赵柱要和她回乡下成亲，我已经应了，还给她十两银子，让他们俩去做些小买卖糊口。”
冯袖笑道：“你倒是仁善，那翠儿坚持不肯接客，所以没钱赎身，你非但不要钱还反送呢。”
鸣莺也眯着眼笑，“这不就是咱们俩开天上人间的初衷嘛？不乐意留的姑娘，送她出去也是好的，也算给你肚子里的小家伙积德。”她们每月的盈利，除去楼子里的周转，大部分都被冯袖拿去办学和收容所了。
冯袖看了眼肚腹，温柔道：“是呢，小家伙越来越闹了，等不及要出来了呢。”
鸣莺偏头：“对了，你说那个……什么产期的，是多久？”
“预产期，这已经九个多月了，大概便是这一两周吧。”
鸣莺耸耸肩，她已经习惯了冯袖奇怪的言辞，一周是七天，那这般说来最多还有半个月，她的干儿子就要出世了。
“对了，明天又有个大夫要来，皇上对你可真好，对你这般上心。”鸣莺羡慕地说道，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冯袖咬着下唇，她虽出了宫，可龙皇还是派各地的名医来替她看病，鸣莺哪里知道，龙皇要她恢复记忆是要折磨她！
鸣莺倾心龙皇她是知道的，冯袖真不愿让鸣莺误会而伤心，可若是对她讲明，难保不扯出前世的渊源，那又是极匪夷所思的事情。
哎……冯袖叹口气，只盼着做些什么来解除龙皇的仇恨，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呀。
这日正午，冯袖从林府坐着软轿去了天上人间，买宅子时她本想改名的，可若是改成冯府又像成了她一人的家，便放在那里，邻里以为她是林姓客商养的外室，但瞧她穿戴做派又是豪门的太太，便都拿林夫人称她，冯袖懒得纠正，便随她们去了。
刚进天上人间的大门，守门的小厮顺子便迎上来，“奶奶，今日怎的来这般早，姑娘还有些没起呢。”
屋子里暖烘烘的，这是冯袖装修的时候弄了地热，没有一丝烟气儿，丫鬟小玉替她解了狐毛大氅，里面是一件桃色绣袄，腰间宽松舒适，下身是南朝时期的玉色折裥裙，裙摆长长曳到地上，漂亮得紧。
“没事，我只是来瞧瞧，莺姐姐呢？”
“莺夫人去了后院，王老板又送了批姑娘来，正谈价呢。”
冯袖哦了一声，正欲上楼，忽然起了兴致：“那我也去看看吧。”说着，顺子便伶俐地引了路，带她们来到后院花厅。
花厅里，六个姑娘正低头小声地啜泣，王胖子小眼睛射出一道凶狠的光，那些姑娘们立刻噤了声，改成无声的抽噎。
他方才满意地转过头，一脸谄媚的笑：“莺夫人，我这几个货色可都是好的，您瞧瞧，多水灵呀，才五十两是不是少了点？”
鸣莺嫣然一笑，国色天香，将那王胖子的眼睛都看直了，“王老板，咱们可是老交情了，我天上人间的价码可是比所有楼子都高，而且你回回来我都是全要了，你今儿出门没忘记喝药吧？竟与我讨价还价来了。”
王胖子没在意她的嘲弄，嘿嘿一笑，“以前那是，可如今东门又新开了一家儿，那家妈妈给的价可比你高，我老王可是看在与您莺夫人的交情上，才先带来给您看的，您看着是不是多给点儿？”
鸣莺不悦地皱了皱眉，王胖子这是坐地起价啊，鸣莺和冯袖的宗旨是，只要进了楼的姑娘便要全买下来，免得卖去别家遭那调教的罪。
这时冯袖走进来，在一边坐了，王胖子拿眼一瞧，双眼猛地一亮，绝色美人啊！可惜这美人身怀六甲，又是高门贵妇的穿戴，可不是他惹得起的。他连忙收回自己的贼眼，安安分分地看着鸣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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