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凡事有我
栗染嘲讽地轻笑一声,“横竖是个破败的身子罢了,娇娇,你也不用为我担心,那个华淑妃真是如此得宠么?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有来我这里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呢……”
娇娇是栗染的家生丫鬟,得栗染如姐妹一般疼宠,见她自称“我”,全没有宫妃的架子,仿佛又回到了太傅府邸时的快乐时光,想到此,娇娇眸色一阵黯然,继而是一抹阴狠,“小姐,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栗染抚额,轻捏眉心,“我是掖庭罪奴,不再是太傅家的小姐,万不要叫这二字了,只管叫美人便是。”
娇娇眸中染泪,“是,美人……”
“另外,那只小猫儿,务必要做得干净。”
娇娇福身点头,“奴婢省得。”
瑞雪殿。
云贤妃正剪着花枝,听得贴身宫女秋玲的禀报,玉手只是略略一顿,继续剪插起那盆早开的牡丹。
秋玲见云贤妃毫不在意,也径自低头不语,许久,一抹子青影在门外闪过,秋玲将身出了门外,那人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秋玲点点头,拿出银钱打发了那人又进屋来报。
“娘娘,柳氏那里没甚动静,倒是瑞婉殿那位似乎又发了一回病,估摸着会有动作。”
云贤妃剪完最后一刀,横竖看看那盆牡丹,满意地点点头,秋玲立即拿了湿热的帕子替她细细清理双手,云贤妃温柔地一笑,“栗姬发病了?”
“是的,娘娘。”
“料想是被气的吧。”云贤妃收回手,抚过那开得艳丽的花瓣,“皇上自来都不会超过三日不去她宫中,眼下定是气坏了,哟……待会可要选些延年益寿的药材过去,叫她小心保重着身子,别给气没了。”
云贤妃呵呵笑起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秋玲与丫鬟秋月也笑起来,那秋月是个嘴尖的,马上道:“娘娘,皇上镇日待在瑞芳殿,眼下华淑妃也不来请安了,您就不急么?”
云贤妃脸一沉,“本宫有什么好急的,不在瑞芳殿,也不会来我这儿,请安?”她冷笑一声:“反正这宫中请安与否都不重要了,一个两个的不来,若说是她们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倒不如说是皇上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秋玲怒瞪了秋月一眼,秋月立即醒悟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来请罪,云贤妃挥了挥手,“无妨,这么些年了,本宫并不介怀,皇上着意打压我,本宫又岂会束手待毙?”
云贤妃面色如常,仿佛真不介意,“太后健在,不会容许皇上独宠一人,就是栗姬的圣宠也不过是仗着与皇上十多年的情分,华淑妃却也得了如此殊荣,你瞧着是蜜糖,本宫瞧着是那致命的毒药。”云贤妃扶了扶头上摇摇欲坠的金凤步摇,“秋玲,派人与太后知悉……那栗姬要做便让她做去,只是别给咱们惹一身骚,若是她将主意打到本宫头上,本宫就助她一臂之力!”
既有人出事,便有人顶罪负责,宫中女人横竖就这么几个,云贤妃雍容华贵的脸庞闪过一丝阴诡,招了招手,秋玲立即懂事地附耳上来。
四月的天气,微微有暖风夹杂着花香拂面而来,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照进来,平静祥和的宫闱底下暗流涌动,所有肮脏的不为人知的东西悄然萌发,似乎悄悄酝酿着一场阴谋。
姬无忧华从浴池中出来,穿着雪白及膝绸裙,褪去了所有首饰披散着长发,看着殿中的玄黑身影,心中一阵烦闷焦躁,皇上一连七日宿在她殿中,赏赐更是源源不断地送入此地,今日竟又来了,她向来不将后宫心计放在眼中,眼下也不由心惊起来,帝王宠爱犹如刀尖跳舞,荣耀背后是波诡云谲,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她不用想也知道其他几宫不会善罢甘休!
似乎闻到了杀气的味道啊……
赵俨瞧见姬无忧华素净的面容,绸裙下丰胰的上围和不盈一握的细腰,如出水莲花般洁白幽雅,敛去眼中的一抹惊艳,心下不禁赞叹,姬无忧华的确美色无匹,无论何时见她,心中都止不住一阵悸动。
“爱妃,在想什么?”
见姬无忧华沉默,赵俨出声询问,揽过她的香肩搂在怀中,把玩着她绵密的乌发。
姬无忧华抬眼:“回皇上,臣妾没有在想什么。”
赵俨眉头一皱:“叫我萧郎,怎地又叫皇上了?”
“萧郎。”姬无忧华轻轻唤道,欲言又止,“萧郎,宫中自来忌讳专房专宠之事,萧郎爱重臣妾,臣妾心里也高兴,只是冷落其他姐妹,恐令臣妾心中不安……”
姬无忧华心下排斥自称“忧儿”,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名字,而赵俨也从不如此唤她……
赵俨手中一顿,“谁找过你了?”
姬无忧华摇摇头,“不曾有人找过臣妾。”不过也快了。
赵俨一笑,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心中一阵宁静,“爱妃不用担心,凡事有我。”
姬无忧华心脏重重一跳,呼吸沉重起来,他说“凡事有我”
来到这异世,她一人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熟悉的地方,她过得好辛苦,本以为进了宫,最是不能对皇帝动心,眼下这尊贵的男人竟对她说“凡事有我”
姬无忧华瞬间被感动了,眼眶一湿,扑到他怀里,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令赵俨一愣,随即环上姬无忧华纤瘦的身子,“爱妃,怎么了?”
姬无忧华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抽噎着,“没什么,萧郎,臣妾只是太开心了。”
赵俨将姬无忧华推开些许,只见她如秋水一般的眼瞳泪光盈盈,如泣如诉,那幽怨的眼神直直望入他心底,竟绝美得好似画中仙子,教他呼吸一窒,心下如擂鼓一般。
“爱妃莫哭。”
姬无忧华一双眸子望着他,期艾缠绵,紧紧绞着赵俨的心,“萧郎对臣妾说的,可是真的?”
赵俨将她搂入怀中,脸色复杂莫辨,连自己也分别不得真假,“朕对爱妃,当然是真的。”
姬无忧华靠着他宽阔的胸膛,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她轻轻蹭了蹭那玄色的锦衣,柔柔道:“萧郎,真好,真好……”
赵俨低头瞧着她乌黑的发顶,眸中闪过无数的光影,有迟疑有狠毒有难解,也有不舍。
入夜,赵俨看了看熟睡的姬无忧华,轻轻唤了两声:“爱妃,爱妃?”
回以他的是一片均匀的呼吸声,赵俨小心地掀被起身,穿上外衣翻窗出了殿。
月华如水,床榻上的人儿微微睁开眼,一片清明。
赵俨出了瑞芳殿,一路疾行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可以分辨扁上的几个大字:“凌越殿。”
赵俨立在殿中,看着残旧破败的一应事物,只是静静地站着,左手负在身后,右手轻握,食指转动着拇指新换上的墨玉扳指。
约摸转了两圈半,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你来了。”
姬无忧华醒来,赵俨已起身上朝去了,姬无忧华望着身侧空了的床铺发呆,昨夜,赵俨去了哪里?
宝娟打起帘子伺候她穿衣,一边儿替她系上玉色鸳鸯腰带,一边念叨着:“娘娘,皇上早早上朝去了,还嘱咐着不许吵醒您呢,这几日,皇上都宿在咱们殿里,真真是莫大的荣耀呢。”
宝一娇笑着:“可不是咱娘娘天姿国色,教皇上离不得,娘娘是好福气的人。”
“说什么呢,叫别人听去,该说咱们轻狂了,休要再提这些话。”姬无忧华伸展了双臂,任宝娟将她不盈一握的蛮腰系住,听着两人眉飞色舞的兴奋劲,忙制住,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色。
但凡这样的盛宠,既是罐中蜜,也是指间沙,更是跗骨蛆,只是这些人是不会懂得的,就算懂得也万万不会讲与她听。
宝一和宝娟对视一眼,纷纷福身告罪:“娘娘教训得是。”
姬无忧华这几天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心中又说不上来,心不在焉地由着宝娟上了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您起了么?”
是幻乐,姬无忧华微微一笑,“已经起了,进来吧。”
幻乐端了早膳进门来,“娘娘,翠嬷嬷今日做了金丝红枣羹,说是补血气的,您尝尝。”将托盘放在桌上,幻乐垂下双手恭谨地低首立在一旁,姬无忧华见她梳着双髻,两边各别了一支朴素的小银梅花短簪,一身绿柳色宫女襦裙,圆圆的脸蛋比以往更加红润健康,衬得更是娇美可人。
姬无忧华遣退了宝娟和宝一,拉过幻乐在身边坐下,这两日命宝二教导幻乐规矩,宝一教导她念书认字,如今一个跳脱的小姑娘变得谨慎稳重,全没了往日的肆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宫中不守规矩不仅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别人。
姬无忧华在自己殿中设了小厨房,由翠嬷嬷负责她的饮食,这宫中投毒事件太多,饮食不经外人是最好的。
看着桌面上香甜的红枣羹,姬无忧华心中一暖,如今她也有幻乐和翠嬷嬷这两个亲近可靠的人了,姬无忧华怜爱地摸了摸幻乐的小脑袋,“幻乐,殿里其他人对你都好么?宝二有没有尽心在教你?”
幻乐乖巧地点点头:“大家对奴婢都很好,宝一和宝二姐姐也很用心在教奴婢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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