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洞房
崔时折离开不久后,一阵叩门声响起,闻柳听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前世,赵贞儿也是这样送了一碗甜汤,说是让她垫垫肚子,她竟然天真地以为是沐远侯见她饥饿难耐,特地吩咐其送来,于是高高兴兴地喝了下去。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竟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噬心蚀骨。
死之前,她看到赵贞儿那张妒忌扭曲的脸,此后这张脸便经常出现在她的梦中。
闻柳一把掀开盖头,以为又是一张满布妒忌的脸。却只见了一张圆脸微鼓,脸上双目微睁,上面尽是毫不掩饰的讶色。
赵新筠此番只是想来看看这新鲜出炉的表嫂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却撞见对方不识礼般自己将盖头取了下来。
一时之间,屋内空气仿若凝滞,落针可闻!
赵新筠将自己端来的糕点、甜汤等吃食放在桌上,这才匆匆忙忙地将闻柳手中的盖头重新盖回她的头上。
嘴里念念有词:“表兄莫要怪罪,筠儿无意冒犯表嫂。”
同不知在哪儿的表兄告完罪后,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了顺方才受惊的心。
难道织罗传递给自己的消息有误?这位表妹怎么如此害怕崔时折?
闻柳尝试着开口问道:“你很怕你表兄?”
赵新筠知道她看不见,朝天翻了个白眼。心想,就她表兄那个大杀神,连鬼都怕,更何况是她。
而且以自家表兄在京师的名声,那位女子敢拍着胸脯保证不怕他?
她之所以抢着来送这份吃食,是知道自己此前那番高调的姿态肯定会传到这位表嫂耳中,这才前来探探对方的态度。
她之所以如此高调行事,全因父亲的吩咐,她家只出了表兄这么一个成事的,父亲派自己来攀附,也不过是为了供养家中正在读书的弟弟。
没人在意,更没人问过她到底喜不喜欢表兄。
其实比起她表兄这种杀神,她更喜欢温文儒雅的书生。
如今表兄婚礼已成,她自然是要回老家,让爹娘替她另觅良人。可眼下已经入冬,若此时回家,路上必定要吃许多苦头。
若今日这一探发现这位表嫂不好相与,即便是吃苦她也要早日回家。
可若对方好相与呢,她便想在京师好好过个年,好见识见识这京师是如何过年的,回家也能同姐妹们炫耀。
赵新筠故意略过这位表嫂的提问,说道:“这是我为表嫂端来的吃食,你要不要先尝尝?”
“听说你喜欢你表兄?我将他让与你,如何?”闻柳继续将话题扯回崔时折身上。
赵新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见鬼般盯着新表嫂盖头上的文王百子图。
她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却说出这么荒诞的话,“表嫂,您这是中邪了吗?”
闻柳以为对方只是在试探她的话里的真意,于是解释道:“若你真的想,我今夜便可让你表兄将你抬为贵妾,夜里也可以让他宿在你那屋。”
“我无福消受,您且自己受着吧!”赵新筠摆摆手说道。
她甚至可以想到,若表嫂真同表兄说了这些话,恐怕明年的今日便该她爹哭着给她上香了。
门外,去而复返的崔时折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果酿,沉默地离开了。
屋内闻柳还在继续说:“若你想要这将军夫人之位也不是不可以,你权且忍一阵,我会说服我的爹娘,到时再让你表兄将你抬为平妻。”
赵新筠就算再傻也知道他们这桩姻缘是当今陛下御赐。礼未成之前说不定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婚已定,礼已成,她是嫌自己活够了吗?去破坏这桩姻缘。
震惊之余,她脑中划过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表兄心悦于这位国公千金,而这位国公千金心悦于自己?自己才是身居上位之人?
赵新筠觉得自己是傻了才会有此想法,离开前只说了一句,“表嫂莫要多想。”
赵新筠离开后,闻柳拿出银针,在她送来的吃食里试了试,发现银针并未变色后,闭了闭眼,自嘲般笑了笑。
崔时折在前厅应酬着众位宾朋,酒一杯杯入口,脑袋却越来越清醒,方才闻柳的话更是清晰地在他脑中反复响起。
刘观见将军醉得不轻,想劝他少喝一些,免得耽误洞房花烛,就这还被他打了一顿。
最后宾朋尽散,刘观扶着踉踉跄跄地少年将军来到新房门前,轻轻叩门,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嫂夫人,将军我们给您放在门口了。”
说罢,把烂醉的崔时折往地下一丢,挡下想要前来闹洞房的兵痞,和他们推推搡搡着离开了。
也不是他不想闹洞房,只是崔时折早前嘱咐过,他新娶的夫人身子孱弱,若有谁趁机闹洞房,他定会将他们的皮剥下来点天灯。
崔时折睁开自己朦胧的醉眼,身形不稳地站起来继续敲门,说道:“夫人开门,外面没人了。”
只是那新房在男主人未进来之前,本就是虚掩,崔时折力气稍大,门便自己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门锁阖上的声音。
闻柳只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朝自己扑来,两人拉扯间,盖头不小心被扯下。
随着它的飘落,对方的面庞逐渐清晰起来,他们此时距离不过一寸,彼此灼热的呼吸交缠。
闻柳眼睁睁看着对方向自己压了下来,想推开,却发现崔时折不知什么时候环上了她的腰,令她不得挣脱,
片刻后,她唇上感受到一片柔软,她受惊般睁大美目,眼中的慌乱无处遁形。
紧随之而来的便是窒息感,闻柳觉得自己的气被对方掠夺一空,可她的挣扎在对方看来,不过是徒劳,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死在新婚当夜时。
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自己的新婚夫君同自己面对面说的第一句话是“吸气!”
闻柳方才如梦初醒,呼吸渐渐顺畅。不知是羞是怒,脸上浮现微微薄红。
这抹薄红在崔时折眼中,更衬得自己的妻子艳如桃李。
他打趣道:“我这新婚夫人竟是连人事也不通?莫非你家嬷嬷还未教过你如何伺候夫君?”
其实是教过的,只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她此前遣过人来打探过将军府的消息,探子称:靖北将军父母双亡,常年在外征战,既未养外室也未纳美妾,只是有一表小姐养在府内,听闻对方十分仰慕将军。
闻柳原打算今夜以及今后的日日夜夜都将崔时折哄去他表妹那里,所以拒绝了教习嬷嬷的教导,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变故居然发生在这位表小姐身上。
如今,她便成了他口中不通人事的新妇。
闻柳看着对方自己挣扎着起身,将自己拉到桌前,上面不仅有那位表小姐送来的吃食,更重要的是摆着他们的合卺酒,这酒闻柳早就用银针验过。
崔时折亲手为他们倒上合卺酒,他自己拿了一杯,将剩下的一杯递给她。
闻柳犹豫片刻,接过崔时折准备自己饮用的那杯。
合卺酒毕,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崔时折刚刚那番孟浪行为,也不过是趁着酒气最浓的时候,将自己这些年来梦中所想之事一股脑做了。
如今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却是再也不敢继续胡作非为。
闻柳从前的新婚之夜有的只是腥风血雨,像今日这样顺利平静是头一遭经历,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经验。
最后还是崔时折轻咳一声,说:“夜深了,熄灯吧!”
闻柳回了一声“好”,便起身去将灯熄了,等崔时折意识到她准备做什么时,想拦,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所有灯都熄灭了,双人俱是双眼一抹黑,闻柳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黑暗中她问:“夫君,火折在何处?”
崔时折是练武之人,年少时常在夜里行军奔袭,不消片刻,他便能看清屋内的事物。
只见自己做了错事的小妻子,此时双手紧紧地攥着一把匕首,哆哆嗦嗦地站在烛台边上。
原先他存了打趣的心,可见闻柳如此状态也歇了心思,只得赶紧翻出刚刚陛下御赐的夜明珠。
木盒打开的同时,整个房内亮起莹莹微光,虽不至于亮如白昼,但在夜里只要有它便可行动自如。
闻柳在获得光亮的同时,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刀隐藏好,崔时折自然是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却也只当是没瞧见。
闻柳身上的秘密太多,他要一点点突破。
崔时折将夜明珠放在他们床头一凹槽中,然后起身将坐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闻柳抱起来,放在床上,亲自替她脱去繁复的婚袍,摘下满头发簪,散开一头青丝。
闻柳端坐在床,任由对方在她身上肆意作乱,然后她见崔时折将自己的大红金丝麒麟婚服脱下,摘下发冠。
向自己倾身袭来。
一夜被翻红浪,此起彼伏。
翌日,清晨。
崔时折自行穿戴好后出门,一早候在门外的安乐、安常向他问安,随后便打算进入房内,伺候姑娘洗漱,却被崔时折挡在门外。
“昨夜夫人受累了,让她多睡会儿。”
她们俩虽然未嫁人,但时常出去采买,多时通晓些人事,便不敢进去打扰。
闻柳醒后,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她出声唤安乐、安常她们,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安乐率先听到自家姑娘的呼唤,如今闻柳已经嫁入将军府,照理来说她们应该换称其为“夫人”,可俩人谁也还没习惯。
“姑娘,您可终于起了。”安乐难得地揶揄道。
闻柳看着门外的天色,问道:“现在几时了?”
“日上三竿了,将军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吵醒您。”安乐端来一盆清水,照常绞了帕子,替她净面。
安乐笑道:“姑娘这副面容,若是被将军瞧见,指不定心里多疼惜呢!”
她不知道的是,闻柳这副模样便是拜他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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