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女将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青石山顶上的大石头被阳光烤得格外暖融。
子辛趴在大青石后面，一手拿着金铜双孔千里镜，另一只手拿着干粮，时不时送进嘴里嚼两口。
在她身旁两侧都趴着随从女兵，她们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几个时辰。
象宜捧着扁皮囊喝了几口水，擦拭着嘴角问：“大王，人来了没有？”
“没。”
子辛放下千里镜，翻过身子半躺在青石上，静静地啃着干粮。
象宜把千里镜拿过去，好奇地杵在眼前，一会儿对准苍莽的群山，一会儿又对准山下的漳水湖，观测到湖边有几只正在觅食的水鸟，惊喜地说：“这玩意儿真不愧是千里眼，这么远都能看清。”
她灵活的眼珠转了转，突发奇想对准太阳，想看看太阳究竟长什么样子。
子辛眼疾手快地拍落下她的千里镜，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对着太阳看，小心变成瞎子。”
象宜自知理亏，吐了一下舌头说：“臣一时兴奋，竟然忘了禁忌，不过，臣听说小姨母的工匠，已经做出了可以观看太阳的千里镜，下次去蚕国，定要向她们讨来。”
她说的小姨母，正是子辛的小姨妈，申帝的幼妹，蚕国的女王，蚕戌。
子辛笑了笑，单手枕在脑后，半眯着双眸调养精神。
象宜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千里镜，仔细地掸去上面的泥土，心疼地暗暗庆幸：“幸好没把水晶镜片摔坏……”
这回她不敢对着太阳看了，而是把四周的景物看了个遍，正当她感到困乏打着哈欠时，突然视野里的树木有了动静，从山林中走出一队人马。
她激动地摇醒子辛：“梁侯的援军到了！”
子辛立马坐正，接过千里镜一照，果然看见了熟人。
她打着手势，身后的女兵立刻吹响了大号角，声音呜呜地传播得很远。
片晌以后，山那边也传来了呜呜的回应。
暗号对上了。
子辛带着随从们下山，在山口处准备迎接。
不一会儿，对面山上便下来了许多士兵，她们穿着戎国的褐色军装，身披藤甲，背着武器和装备，牵着战马，推着战车，浩浩荡荡地走出山谷。
双方看见彼此，都是一脸欢笑。
子辛迎上去说：“劳军远来，诸位辛苦了。”
援军女兵们神采奕奕地说：“不辛苦。”
梁侯蝉益牵着战马走了上来，她是个三十多岁的飒爽女子，眉宇间充斥着英气，尽管风尘仆仆，却难掩气宇轩昂。
她对着子辛行礼：“末将来迟，拜见大王……”
子辛及时把住她的双臂，阻止她行膜拜之礼，激动而又热诚地说：“梁侯太客气了，你身戴戎甲，不用行礼，这一路南下有没有遇到困难？”
梁侯蝉益豪迈大笑，神采飞扬地说：“困难倒没有，我们租用羽人的船队，沿着大河顺流而下，借道白燕国的领土，潜行在太行山中，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一路上都很顺利，对了，媭伯盛也和我一起来了，她还在后方压阵。”
“哦，媭伯也来了？”
子辛往队伍后面张望，果然看见了伯爵媭盛。
很快，媭伯盛也牵着马匹走了过来，她与梁侯年龄相仿，同样是个英姿勃发的喋血女将。
子辛不让她行礼，亲切地慰问道：“劳烦二位将军远道而来，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刚才梁侯骗我说很顺利，我就知道她没说实话，媭伯你来说说，这一路上有什么艰险？”
媭伯盛看了看梁侯，朗声笑道：“大王，真没遇见困难，沿途的诸侯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全都吓得望风而逃，没遇到任何抵抗。”
这很出乎子辛的预料，她知道这么多人行军，难免暴露行迹，但诸侯们不抵抗就太奇怪了。
当下也不及多想，她回了个军礼，翻身上马，高声招呼道：“将士们跟我回营，先休整两天，已经准备了好菜等着大家……”
山戎士兵都训练有素，很快就整装齐发，战车、兵器都组装好了，只见旌旗蔽日，铜戈如云，光战车就有千乘之多，兵员更是有六千多人。
可别小看这六千多人，全是山戎国内的精锐之士。
战马更是不计其数，后面还跟着一大溜运送粮草的少壮，声势喧嚣。
走了没多久，前锋士兵打马奔回来：“报，在山涧中抓到这几个人。”
说着，就把横在马背上的俘虏扔下来。
媭伯盛看见俘虏都穿着陌生的军装，眉头一拧：“肯定是来窥探我们的斥候，来得正好，把他们杀了祭旗。”
子辛却说：“慢，放他们走。”
媭伯盛疑惑道：“大王，为什么？”
子辛心中自有丘壑，说：“他们穿着殷商的军装，肯定是商国的士兵，两军交战，攻心为上，放他们回去告诉殷人，让人人都知道我山戎大军已到，岂不是更好？”
媭伯盛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一点就透，赞许道：“此计甚好，那就放他们走。”
前锋骑兵驱赶着那几个殷兵，甩动着马鞭发出破空的声响，凌厉地呵斥：“快滚回去，滚慢了姥姥一箭射死你们！”
那四五个殷兵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地拔足狂奔，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竟然能在凶残的山戎人手底保住一命，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好快点跑回大邑。
亚乙在宫中接到了急报。
“大王，大事不好了，山戎派来了六千多名将兵，一千多辆战车，已经到达城外了！”
“什么！”
亚乙瞬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蹦起来大发雷霆：“田荡呢？这样的军机要事居然不来禀明寡人，快把他叫来！”
事关紧急，田荡被火速召唤入宫中。
亚乙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
“田荡，山戎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你这个少尉将军是酒囊饭袋吗？嗯？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来告诉寡人？”
田荡跪在地上，大声喊冤：“大王，臣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有几名小兵私自出城渔猎，意外撞见了山戎大军，臣知道以后，立刻就派人飞报大王，一刻也没有耽误啊。”
亚乙锐利的眼睛狐疑地盯着他，质问道：“是吗？上次山戎士兵在城外扎营，你也没有禀告寡人，你究竟是何居心？”
田荡一副蒙受奇冤的样子，不可置信地说：“臣派人来了呀，怎么大王竟然不知道吗？定是有小人阻拦了情报！”
他咬牙切齿，言之凿凿地说：“大王，山戎派大军南下，经过那么多方国的地盘，却没有一位诸侯提前汇报，那些诸侯中肯定有奸细，说不定已经背叛了大王。”
亚乙冷不丁被他说中了心事，上次就有朝臣说过，诸侯可能会第一时间投奔山戎，难道他们都叛变了？
他赶紧扶起田荡：“哎呀，寡人错怪爱卿了！爱卿快说说，寡人应该怎么办？”
田荡一脸忠厚老实，恳切地说：“臣没什么主意，大王若要战，臣便为大王死战到底！大王若不想战，臣也没有用武之地了，毕竟臣只是一名武将，唯有听令行事而已。”
亚乙感动地说：“爱卿真是忠勇之士啊，你先回去，务必要看管好京城内的防务。”
“大王请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保卫大王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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