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希望幻灭
墨九天不亮就要离开隐巢,本想去飞燕帐嘱咐几句,但是碍于天黑,就作罢了。
三个人去往令都,骨叔一直跟在后面,不作声,墨九和灵华有一句没一句。
“一晃六年了,灵华,有下一步打算?”
“没。”
“年后跟我们迁入狐堡?”
“嗯。”
“你有族符,不想回城区?”
“城区里太乱,不喜欢。”
“那隐巢里有你喜欢的?”
“呃……”
“去年我问过你,你不应。”
“咳,我这棵野草配不上燕北,不过,九叔,燕北也不能嫁给落英。”
“为何不能?你也不娶。”
“落英,嗯,就是,就是一山大王,况且这狐堡的气数……”
“燕北一介野奴,配个山大王不是高攀了?”
“哦,那倒,是……我是说……”
“前面就到岔路了……”骨叔上前几步,轻推了灵华一下,灵华赶忙指着岔路说,“九叔,我们还是隐蔽一下的好。”
墨九点了点头。
三个人渐行渐远,已经走出了柳都深郊。
“真是麻烦骨叔了,走这么远。”墨九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面的骨叔。
骨叔连忙点头,“不麻烦,不麻烦,多亏了灵华救我,跑个腿什么的倒是不碍事,不碍事。”
“前阵子猫岭并入狐堡,搞得声势浩荡的,你怎么不去狐堡,反倒跑隐巢这边来了?”
“我得罪了毛二,他还扬言要杀我,我就跑了。”骨叔说道。
“哦,听说毛二是个急脾气,你惹他什么了?”
“我,我就是把他小妾得罪了,所以……”
“嗯,倒也是……难为你这么大岁数,还东奔西跑的……”
“不碍事,不碍事,老家伙虽然瞅着一把骨头,力气还是有的。”
墨九哼笑一声,“不止是力气吧。”
灵华和骨叔愣了一下,骨叔随即笑道,“脑子也还清楚。”
“确实。”墨九说完,灵华与骨叔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
“现在这山上的野草越来越多,长得又高又好,有人觉得忒碍眼,总惦记着点把火试试,殊不知一把火过后,野草看似干净了,等到第二年春天,又会窜出一寸来长的嫩芽,长得更好。”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可不是。”
“总有明世者。”
“明世者只一二……”
“这一二,也抵得上千军万马。”
墨九呵呵一笑,“看来灵华是认识这样的明世者喽?”
“九叔也认识。”
“敢问明世者,可有像样的主张?”
“有。”
“好!”墨九大喝一声,“灵华通透!”
“九叔可通透?”
“明世者明,墨九就通透!”
“九叔此话当真?”灵华反问。
“当真,有什么不当真的?”
“那九叔为何执意入狐堡?”
“不入狐堡,难道等着中洲军杀光么。”
“隐巢在沙洲,哪轮得着中洲军放肆。”
“沙洲,中洲,不过是一念之差,生死大事,岂能相信一念之差?”
“沙……”
“天也大亮了,估摸着都该起了。”骨叔走上前跟灵华微微摇了摇头,又回头望了望,“才走了这么会儿,就看不见深郊了。”
墨九应和道,“可不是,这次咱们去令都一定快去快回,防着小猴们在家作妖。”
“这么几天,应该没事吧……”灵华说。
墨九摇了摇头,“不好说,燕北这一年,变化很大,我最不放心她。”
“人家十六了,九叔,大姑娘了。”
“唉……”墨九叹道,三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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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巢中,燕北收拾妥当,腰间插了水蛇剑,嘱咐立北,“今儿你好好在帐守着,不许乱窜。我去偏崖子,傍晚前准回。”
“偏崖子?阿姐,你去偏崖子干嘛?墨九叔和灵华都不在,你一个人去偏崖子”
“嗯。咱们这雪都没了,偏崖子出雪前后必有雪脉草,我要去采几棵。”
“雪脉草?”
“嗯。”
“治什么的?”
“治毒症的。”
“谁中毒了?”
“没谁中毒,行了,你别问了。我走了,别对任何人说我去偏崖子。”
“哎,阿姐……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在帐待着。”燕北说完,匆匆忙忙的进了后围。
后围一人多高的乱木丛,燕北东穿西走了小半天,到了。
以往的偏崖子,毒蛇猛兽横行,很是危险,现在时值冬季,安静了许多。燕北有些费力的攀上了崖子,摘了几棵雪脉草和紫芝,塞进怀里,便下来了,又顺着脊路往前走了很久,到了一小片长青树林,那里有一棵老树,系满了彩带和红绳,燕北走过去,把雪脉草和紫芝放在了树下,跪在了树前,“娘,姨娘,燕北来看你们了。”
这时树林渐渐起了风,远处有声响,地面微微晃动,燕北下意识的朝四处望去,四周除了乱木丛和鸟鸣,再无其他。
“娘,年后,九叔就要带着我们去狐堡了,娘和姨娘只管放心,我一定好好带大立北。”燕北说完,结结实实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便朝隐巢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风大了,冰雹夹着雨雪,砸了下来。燕北身上被砸的生疼,只好找了一处坡地躲着,一直等到了冰雹不下只剩雨雪,才飞快的朝隐巢跑去。
跑了没多远,全身就湿透了,眼睛浸了雪水,什么都看不清,几次找错回隐巢的路标,耽误了很久。刚从乱木丛入后围脊路,燕北就听见不远处有说话声,只好又躲进了木丛。不远处,一队高马过来。
打头的说,“殿下,都跑了。”
“前功尽弃。其他人呢?”
“都没事。”
“回。”
“是!”
一队人马飞驰过后围,就在燕北躲藏的乱木丛跟前,奔向脊路。
躲在乱木丛里的燕北脑子一片空白,她突然想起立北,拔腿就朝隐巢跑去。
雨雪下的隐巢有很浓的烟味,七零八落的帐东倒西歪,地上只有乱马踏过的痕迹。
“立北!”
没人回应。
“立北!”燕北声嘶力竭!
燕北找到已经被毁的只剩一半的飞燕帐,踏进里面,疯狂的翻着,里面除了有些火苗,就只剩下破乱不堪。燕北一下子瘫坐在帐里,耳边不住的响起立北的声音,“阿姐,阿姐……”
隐巢以往的夜都是静悄悄的,各帐熄了火,便是一片漆黑。
今晚隐巢的夜似乎还格外的冷,除了有瑟瑟的寒风,还有不住的鸟儿啼鸣。
燕北躲在帐里的一个角落,许久。
“活下去。”燕北耳边响起了墨九的声音。
“师父,师父?”燕北突然起身,跑出飞燕帐,可惜隐巢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狼藉。
活下去……燕北耳边回荡着墨九对她说过的话……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燕北蜷缩在飞燕帐的一个残角,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燕北听见了墨九的声音,“燕北!”燕北猛地起身,发现阳光刺眼,墨九带着立北朝她笑,立北说,“阿姐,已经日上三竿了,你还懒床,当心师父骂噢!”
“立北!”燕北扑过去。
立北一个闪身,燕北扑个空,“阿姐,你快起来,我和师父要走了。”
“别走,立北,等等阿姐,立北!师父,师父……”燕北拼了命的朝前奔,却只觉双腿酸痛,抬不起来,一个趔趄摔到地上,登时吓醒,原来是个梦。
雨雪停了,外边渐渐清晰起来,燕北扶着帐布艰难的站了起来,看着满目疮痍的隐巢,眼泪落下来。
十六年的家,毁了。
她不知道立北现在在哪,其他人又在哪。隐巢不见尸首,也没有太多血迹。她不敢想立北是不是被洲军抓走了,也不敢想其他人是跑了,死了,还是被抓了。这一夜的恐慌,最终只剩一个念头,活下去。
她找到一个大布,做成了包袱,上各帐找了些必需品,拿了水囊,找了顶皮帽子,将水蛇剑插入腰中,又去八星帐翻了些药出来,放进了怀中。
燕北走进后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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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都城郊,陶原在驿站安排妥当,抱着一个孩子进了正厅,太子正与另一个孩子下棋,“殿下看,这孩子有大碍么?”
“放塌上吧,等会叫人去城里请个郎中过来。”
“是。”
与太子下棋的那孩童好奇道,“太子哥,那个孩子也是你救回来的?”
“嗯。专心下棋。”
“这棋我赢了。”
太子一皱眉,重重的叹了口气,“不下了。”
陶原在旁微微一笑,“拾子,你这棋不赖啊。”
“那是,我棋师父说他当年在皇宫是专门伺候皇帝下棋的呢。”
“行了,别胡说了,去看书吧。”太子一拍拾子的后脑勺,“见天的吹牛。”
拾子撅了撅嘴,跑了。
陶原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问太子,“殿下可知他口中的棋师父,是……”
“前朝书苑阁大学士奚曲,因与前朝叛党交好,受了牵连。”
“原来如此。”
“这奚曲是个极品天才,拾子又继承了他爹的聪明,自然不一般。”
“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
“回摆都再说吧……”
“阿姐……”榻上的孩子突然蹦起来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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