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斩断过去

卓宁几步奔过去，拦在叶千面前：“你还在赌气是不是？江师兄给你道歉你不回，师尊松口原谅了你，你还不肯回去。难道你要一直住在行止阁吗？你能永远不回师门吗？”

        不同属性的内门弟子都有师尊，会根据弟子们的情况指导修炼，再传授战技。战技珍贵，若非是亲传弟子，在别处是得不到战技传承的。叶千这一走，等于断了以后修行战技的后路。

        叶千自己也知道。

        但她三世积累不少，就算她一无所有，她也不愿意再回到不被人平等看待，低人一等的碧水榭。

        “你只有这些话好说？”叶千道：“我很感激你今天能来，但我修行如何与你无关，告辞。”

        叶千转身就走，卓宁的暴脾气也上来了，但转念一想，既然都跑到行止阁这么远，说几句软话又何妨？

        有郦止的结界挡着，他不能再上前，大声道：“叶千，我错了，我不应该拿你的入境石给华阳！师尊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又取了一块入境石想要给你，可你迟迟不归，我们也不便提起。”

        “同为同门师兄妹，我是脾气冲，说话难听了点，可谁能比我们更亲近？难道从前我们一起游学，一起狩猎，一起在藏书阁被师尊罚抄门规，还一起封印魔域裂缝，你也都不在意吗？”

        卓宁越说越来气，想起从前种种，觉得叶千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明明大家还会一起进昆山秘境，只不过是入境石在谁手中的问题，华阳实力不济，你明知道大家还是依仗你的！如今为了微末小事就要离开师门，连通讯符都不理我？？“

        叶千久久没言语，卓宁以为叶千被自己说中了，正想再接再厉，就听叶千冷笑一声：“游学时同遇烈阳蟒锁阵，华阳一脚踩中阵眼当即昏迷，贺未章寒反噬重伤，江致无心恋战，是我斩断烈阳蟒二首，你才顺势杀了烈阳蟒。你是火系灵力深受滋养，我遭烈阳反噬，半年才能自己行走；“

        ”狩猎时江致不在，华阳想要和江致般配的灵宠，我们便去猎五阶九玄鹰。除江致外你我实力最强，你便推举我为诱饵，引诱九玄鹰飞下陆地，你们瓮中捉鳖。我与九玄鹰搏斗，几乎被抓瞎一只眼睛，你却在九玄鹰耗尽力气之后才出手，获得“稷下一箭”的美名；“

        “华阳偷溜出山门去玩，被云雨宗掳走，我潜入云雨宗□□他们的长老，才借机让你救出华阳，因此被师尊罚抄门规。可笑那个长老有怪癖，打折了我一条腿，你问我为何不能跪下抄写后便偷溜出去，是我为你抄完了五百遍门规。”

        “至于封印魔域裂缝，”突如其来的风吹起叶千的长发，她脸上狰狞的红痕显露无疑，方才的娇美只是错觉，她看起来仿佛带着坚硬的面具，有如不甘的恶鬼：“你还没忘记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吧？”

        叶千以为自己不是书中人，可以轻易释怀，可到了今天，她才发现恨意犹然，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

        对卓宁来说自然无妨，他是主角团，是受益者，而叶千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炮灰。他所谓的鸡毛蒜皮，叶千却耿耿于怀。正因为叶千的痛苦不能落进他的眼睛，卓宁才会觉得那是美好的回忆。

        卓宁已经愣住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像一条离开水的鱼。

        叶千决定把话彻底说清楚，斩断过去：“我不止前日不回，今日不回，以后也绝不再踏入碧水榭一步。你们的生活是围绕着华阳的，我一向很多余，只是如今才明白。“

        “我从不欠你们任何东西，纵使打扰你们的感情，我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们。”

        她不理会呆住的卓宁，对江致道：“江致，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江致点点头，轻声道：“是。”

        江致可能是个养成小娇妻的恋爱脑，但身为江家少家主，平时的脑子还是够用的。既然江致点了头，叶千不再回头，径直走回了房间。

        行止阁有阵法，左右江致卓宁进不来，重夏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们一会，也转身走了。

        夜深风凉，偶有两声凄凉的鸟叫，卓宁只觉得脑子木木的。他拿出来说的都是他认为很美好的回忆，难道在叶千心里其实是这样的吗？

        前几日他又去了一次叙花苑，问了过路的弟子，才知道叙花苑两百年没人住了，叶千一直住在景汀苑。同门十年，卓宁知道华阳最爱的裙子是什么花样，来自哪家铺子；她的灵宠九玄鹰的小名叫六三，因为她在家族行六，而江致行三；可他竟然一次也没去过叶千的住处，甚至不知道找错了地方。

        若是自己被这样对待，只怕早就闹翻天了，可叶千只是沉默地关怀大家，在忍无可忍时悄然离去。

        卓宁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浆糊，被江致拉了一把，才神思空白地朝碧水榭走去。

        等两人回去时，华阳娇柔地倚靠在门槛上，朝两人露出一个笑容。共鸣石响起的时候，华阳其实也醒了，只是她不想面对，便装睡遮掩，好在江致和卓宁都没有怀疑。

        现下两人面色沉肃地回转，华阳心中生疑，再看卓宁连眼圈都泛着红，不由得问：“你们去哪了？怎么这幅样子？”

        卓宁有心要说些什么，但想起叶千的话，一时又沉默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论华阳有意无意，受伤的始终是叶千，何况他也是凶手之一。再说华阳只会吃喝玩乐，再便是哭，便是知道了，也只会流几滴泪，还要他去哄。

        他有些疲惫的摆摆手，回自己房间去了，江致也没有软言安慰她，只是把一沓符咒递给华阳：”叶千给你的。“

        华阳轻轻蹙眉。叶千和贺未章寒一样，不过都是围绕着她的一个追随者而已，贺未章寒都不觉得有什么，叶千倒是频频出幺蛾子，现在干脆离开了师门。

        叶千明明只是一个跟班，却在今日获得了江致和卓宁的注意力，甚至分走了属于她的目光。她和江致两情相悦，但卓宁喜欢她这件事从来不加遮掩，像一条摇尾巴的小狗，怎么赶也赶不走。

        江致是大荒第一世家子，高傲些也就罢了，可今日就连卓宁也不再对她摇尾巴，看她的眼神也似乎不再那么喜欢了。

        华阳恨恨地拧了拧手中的纸张，想起是符咒，又赶忙轻轻展平，拍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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