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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沧浪之水,濯君英灵


  

  “我去看看。”我转身,小鲤鱼精却拉着我的袖子,对我摇了摇头。

  “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低下头,眼圈红了红:“零姐姐,你快走吧。”

  又是一阵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女子的呵斥:“砸,给我狠狠地砸!我就不信,找不到真的凤凰之魄!”

  “不要怕,你留在这里。”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零姐姐过去看看。”

  小鲤鱼精深吸一口气:“我不怕了。我跟零姐姐一起去。”

  到了前厅,那厅堂被不速之客们砸地面目全非,一个身着水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在发号施令:“都给我搜仔细了!”又走到那群瑟缩在角落的小鲤鱼精身边,恶声道:“东西到底在哪里,若是不献出来,就将你们一锅煮了!”

  有小鲤鱼精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却没人搭理她。

  那女子挥手就是一鞭,然而那鞭子怎么也下不去,小小花簪浮在半空,将那鞭子阻拦。

  “哪个不长眼睛的……”她气急败坏转过身,面色又惊又怒:“是你!你这钦命要犯不躲进阴沟里,还敢大摇大摆出来逞英雄!”

  “零姐姐!”那群小鲤鱼精们齐齐喊了声,半忧半喜。我对他们点点头,低声对旁边的小鲤鱼精道:“跟着蝴蝶到他们中间去。”他顺从的点点头,松开我的手往同伴那边去了。

  我走到那女子面前,摊开手,烛阴落在我手心:“你是哪个山头的,敢来这里作妖。”

  “你竟然不认识我!”她大怒。

  “我为何要认得你?”我的确不太记得她,不过这跋扈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蠢,又约莫有些印象。

  “我是赤丘小帝姬嫦歌!”她尖声道。

  原来是莲花那小侄女,很好,我还没去找赤丘的讨债,他们倒先找上我来了。

  我握着烛阴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我与她姑姑之间的梁子,她这小辈还是担不起。

  然而嫦歌却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一挥手,那些卫兵朝我围拢过来,其中一个衣着花哨家臣打扮的男人则是站到了嫦歌旁边。

  “上次在九重天,你对我姑姑无礼,恶言中伤,又累我未来姑父落了诛仙崖,姑姑为此操碎了心,现又指使这些小鱼精怪拿假的凤凰之魄蒙骗我们!”她狠狠挥鞭子过来,我一掌袭向她身旁的男子,那人下意识避开,我侧身单手扣住她手腕,将鞭子夺了过来,横在她脖颈间,将她带离了护卫圈。

  嫦歌惊叫着想要挣脱,被我反扭了双手。

  “别动,否则我扭断你这脖子。”

  “你敢!”

  “你以为呢?”我冷冷道。

  “傻愣着做什么,你们也抓人质啊!那些小妖怪,都抓起来,抓起来!她不放我,就一个个掐死!”她愣了两秒,尖声道:“今日我定绑了你到赤丘,向我姑姑赔罪!”

  她带来的那些卫兵面面相觑,整个厅中不知何时已无那些小鲤鱼精的身影。

  听她说我应向她姑姑赔罪,我不由地冷笑出声。

  嫦歌颤了颤,深吸一口气道:“你笑什么……别以为,有溯光帝君给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我,我们赤丘,不会怕你的。”

  “我真是为我姑姑不值,为什么她总是会被你这样妖里妖气的女人压一头!”

  “你以为溯光帝君为何待你好?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同穆栩零那贱人一样!”

  溯光吗?我闭上眼睛,咬牙道:“闭嘴。”

  “小殿下!”那家臣急切道:“不要激她。”

  “袭云!你这没用的东西!”嫦歌怒气冲冲道:“连个贱女人都拦不住!你是不是也像那溯光帝君一样被这贱女人迷惑……”她头一歪,登时没了声音。

  “这位姑娘,我家小殿下是顽皮了些,你……何故下此重手?”

  “带人上门打砸抢,出言诋毁在你们赤丘竟是顽皮?抱歉,我只是想给这大头巨婴一点教训。”她只是晕了过去,虽然我差点就真的掐死她了。

  “姑娘想要什么?”那袭云镇定道,我嗤笑一声,是这群狐狸来捣乱,若蛟爷爷赵政和我都不在,他们将这碧波潭搅得天翻地覆也会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形势逆转,倒像是我在借故要挟他们了。

  “让你们的狗都滚出这水晶宫。”我冷冷道,他脸上有微怒,然而还是吩咐下去,不多时,赤丘那些卫兵皆被一个头领点完,在殿外候着。

  “带路?”

  “姑娘要去何处?”

  “自然是你们赤丘狐之国的宫城了。”

  “姑娘为何……”

  “少废话,带路。”

  我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赤丘队伍,觉得无比讽刺,时隔十万年,我跟昔日仇人见了三次,竟然没有一次手刃了他们,当真可笑。

  当年沧浪之滨一战,神魔两族皆元气大伤,魔君殁于那场战斗,而后五色焰火烧尽了沧浪之滨的神域,神兵折损惨重,我隐约听见有召雨的箫声响起,却不晓得之后的情况了。

  我背着尉缭,浑浑噩噩闯出了那片火焰之海,醒来时,却是躺在凤岐山的那个数万年未去的洞府中,尉缭躺在我身边,满身尘土与血迹。

  我将他抱到寒潭中,潭水荡涤着他的铠甲衣衫,我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那张如玉容颜恢复了昔日洁净,却了无生气。

  “尉缭。”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老哥,你个大骗子。”

  “你故意装出冷漠的样子,同我保持距离,而我真的就以为你凶我,拿鞭子抽我,都是因为讨厌我。”

  “我真蠢,真的,我竟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只记得你待我的不好,只晓得同你堵气,只会将你的做法往坏处想,给你添乱,闹别扭让你注意到我。”

  “你是怕我会念着你的好,有朝一日会像无常薄上所言,心甘情愿剖出心脏给你。然而我在你心中,一直是最喜欢的小凤凰,你不自觉的,还是会对我好。我却以为你的矛盾态度是虚伪表现。”

  “可无常薄也写了,我会取你性命,夺你帝位,为何你就不怕了?兄长你不信命,没有在我化生之时一剑刺死我,可最后真的是我杀了你啊!”

  如果早知如此,我宁愿从不曾来到这世上。

  可世间哪有早知如此。

  “小零错了。”我伸手轻轻摇了摇他“兄长,你醒过来好不好。”

  然而我说了这么多话,他都没有回答,我晓得,他的元神,灵魄,皆不在了,徒留这副躯壳,闭着双眼,神色安宁,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他真的死了。

  我跪了三天,盼着他能睁开眼,同我说句话,告诉我他只是睡了一觉。

  可是他没有。

  我守着他的那些天,有关他的过往,无比清晰地涌了出来,他护我顾我念我,同我斗嘴斗武比剑,斥我凶冷淡我,皆是因他真的关心我,我记起自己以为的不好,复又念起他的好,摧心折肝的疼,我先时想着想着会大哭,到了后来,却是大悲无泪。

  我不敢带尉缭带回朱阙云宫,我不敢面对太后和阅微他们,我也害怕,他们会将尉缭安葬进皇家陵寝,从此再也看不到他。

  我在洞中翻出个桃花瓷碗,每天除了同他说话,我还会在子夜取下烛阴,往自己手腕划过,将殷红的血盛了一碗,喂给他喝,凤凰血作用甚多,凤岐山有焰灵之气,洞中阴凉,寒潭清净,如此过上一千年,他的尸身可万年不腐。

  我还是盼着,尉缭会醒来,在此之前,他的躯壳至少还要保存完整。

  我希望自己的心脏能派上用场,可是翻遍了洞府中的藏书,终于找到一个可能复活他的方法。

  将心脏剖给他,再替他招魂,有他的半心在,不会招错魂魄。

  为了保险起见,招魂前要先把他的魂魄从沧浪之海取出来,他的魂魄锁着轩辕剑,我得用自己的魂魄去替换。

  即便希望渺茫,但那终究是我的希望,我怕剖了心再去,斗不过轩辕剑,便决定先去换魄。

  离开前,我对石壁上的藤蔓施展了“生”之术法,藤蔓蜿蜒生长,将尉缭缠绕起来,我又盛了三碗血放在那藤蔓间,我不在的时候,它会将血输给尉缭。

  我出山洞的时候,头有些眩晕,却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踩上一朵云,往沧浪之滨赶去。

  却在沧浪之滨遭到了神族伏击,那里已经寸草不生,荒无人烟,已不再适合作为军事壁垒,可神族却还有人在守株待兔,而我就是那只兔子,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都无法将烛阴化剑了。

  我被关进神族死牢,萧少卿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栩零,我找了你一千年。”萧少卿疲惫道:“你去沧浪之滨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看着牢狱墙上的火把出神。

  竟是一千年过去了么?我却觉得这一千年恍然入梦,毫无知觉,神魔活得长久,却并非不在乎时间。我只是觉得有些悲切,当年十二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竟比千年万年发生的事情都要纷乱惨痛。

  “告诉我,你在无常薄上,改了什么内容。”他走近我,脸在火光中明暗不定。

  我嗤笑道:“萧少卿,我若说没有改,你信么?”

  “神族大军连连溃败,这与我们预估的不同。”他沉声道:“告诉我,栩零,你到底写了什么,写在何处?”

  我大声笑了起来:“若你觉得你们神族溃败是因为无常薄被改,倒不如说是因为背信弃义,阴险诡谲,坏事做绝,遭了天谴啊!”

  “穆栩零!”萧少卿低声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说,你会死,说了,我会让你活下来。”

  “怎么,你家那老头子派你来软硬兼施,是以为你真的吃定我了?”

  萧少卿愣了愣,握拳不语。

  “你不说,我也知道,萧少卿你不喜欢别人说你是棋子,那我问你,当初天缘台上,千影刺杀你那场戏,是你们一起演的么?”我挑眉,盯着他:“说真话。”

  “那时,我并不知道是她。”萧少卿没有避开我的眼睛:“我以为是你要杀我,便也对你动了杀心。”

  “呵,终于认了一回。你会想杀我,这点我毫不怀疑,毕竟你是天族太子,我这魔族先发难,你是该当机立断格杀。”我冷笑一声:“可你后来知道真相,知道自己被天君利用了,不还是平静地接受了?为了神族大业,为了你未来的天君之位,你怎么也不会将你那老父亲的罪行公之于众吧?呵,为个女人不要天下很中二,可为了天下利用女人却是下作了,你喜欢的莲佚,喜欢你的千影,都被你利用的心甘情愿,你不觉得良心有愧么?”

  他的脸色发白:“别说了。”

  “我本没什么可同你说的,萧少卿,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他低下头,轻声道:“阿零,可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听到那称呼,如同被雷劈般,继而起了鸡皮疙瘩,冷笑道:“你别跟我说这些,萧少卿,你不是爱谁,只是恼自己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你看清楚,我是你的敌人,你是我的仇人,我们之间不该有仇恨以外的任何东西。你也别在我面前露出这幅伤情的样子了,我看地想吐。”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好,栩零,我再问你一次,无常薄被改的内容,在何处。”

  “我没有改。”我也调整了情绪,平静道。

  他转过身去,我听见他的声音冰凉:“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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