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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何人为卿把伞倾


  

  “要你管,你做好自己就是了。”我暗自在心里回了句。

  但心情还是有些烦躁,或是来癸水的缘故。

  萧少卿被级教监夫子安排成我的同桌,我原来的同桌溯光,被发配到了特殊位置。

  所谓特殊位置,便是那个在夫子眼皮底下,讲台旁边的空位,面向黑板,与讲台平行摆一桌一椅,处于没人可交谈,气压极低,安静诡异的空间。

  课间明贺来了我位置旁,明贺人缘极好,人际关系处地很是溜,政要商要平民子女,他都处地很不错,他来同萧少卿闲聊一番,顺便请对方多关照我,萧少卿很给他面子的说那是自然。

  我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装睡,心里却并不平静。

  我在伏羲学宫前期的日子,好人阅微没来伴读,却有了个阅微二号来操心我的事情,我想到明贺眉飞色舞同萧少卿聊天样子,又是感动又是头疼。

  我并不需要萧少卿关照,对于这位天族皇子突然转变的态度,我有些介怀,做个同窗里的泛泛之交便好,我早已不想与他牵扯太多。

  上课铃响了,是我头疼的九章算术,旁边有了个一本正经认真听课的同桌,我竟然保持着端正坐姿听了一会儿课。

  最终上眼皮受不了下眼皮的热切召唤,两只眼睛一阖,用手撑着头假意低头看课本,实则四平八稳地睡了,这上课睡觉的伪装我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本来我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睡着也没人管,但那天出了点意外。

  迷糊中看到溯光来到学斋,发现他的座位被安排到了那低气压倒霉方位,嗷地一声抬脚踹翻了桌椅,一掌劈碎了旁边的讲台,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一头暴怒的雪狮子气势汹汹地冲向我,我心想并没有惹过他,他莫不是要同萧少卿打架?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我自然又被赶出了教室,在走廊罚站的时候,看着不远处那片竹林与白鸟些,想起上次被罚站是因为和溯光斗气,这次是因为梦见一个暴走的他而被罚站,溯光真是我的罚站小福星。

  不过他那样的人,会因为换位置暴走?我思考了一下,结论是完全不会,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那家伙暴走,此结论同样适用尉缭,他们两个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之人,他们会暴走的几率只比他们两个变成断袖谈一场恋爱的几率低。

  我心虚地透过窗户偷觑斋内讲课的夫子,数理课夫子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叔,他若晓得我用算术来做这判断,怕是下节课还要罚我站教室后面听课。

  夫子正在敲着黑板,面带怒容:“都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答案么?看黑板,公式记住了啊,口诀背熟了啊,基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我大惊,断袖居然被写进做数理题口诀了!连忙在本子上记下这惊天一笔,这口诀也记得非常溜。

  夫子若是此前讲课也这般有趣易懂,我才不会打瞌睡,我佩服地望向夫子时,感觉有羽毛一样的东西落到身上,往源头看去,正对上萧少卿的目光。

  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我却读不出其中的含义,连忙往一旁的窗扉处平移了两步,那里是学斋内的视线死角。

  倚着窗户边的外墙,我聚精会神地听着夫子讲课,却再没有听见方才那样精彩的言论。

  溯光那天缺了一天的课,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那天傍晚放学,明贺问了我有无雨伞,我点点头,促狭道:“但是时萦没有伞诶。”

  他便道了别,连忙拿着自己那把二十四骨湘竹伞跑去找时萦了。

  时萦在隔壁班,又比我们进学晚,尚须时日熟悉各处,明贺主动请缨做向导,我因身体原因,便没有同他们四处去逛。

  从下午开始,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至放学,雨已经非常大。我从课桌里拿出桐油伞,撑着走进雨里,雨点子有些大,啪啪啦打在伞面上,很快便晕湿了伞面绘着的海棠花。

  我有两把桐伞,一把放在秋水馆,一把放在学斋里,留把雨伞给雨天,我已经慢慢学会能将自己照顾好,不会再遇到上学放学突降暴雨,只能狼狈地在池子边摘片野芋叶顶在头上在雨里穿行。

  风有些大,时而有雨丝飞入伞下,冰凉冰凉的,我撑着伞,不急不缓地走着,地面积了一层薄水,雨珠溅起圈圈涟漪,很是好看,我幼时在朱阙云宫,便喜欢踩水玩,我对深水有天生的恐惧,却对地上浅浅的积水毫不害怕,单脚跳着踩水花,立定跳水凼凼,有过一段下雨时在雨中蹦达玩得很是嗨的黑历史。

  那时宫人侍从们又怕我着凉又怕我发脾气,皆拿我没办法,阅微撑着伞,一口一个小祖宗帮我挡雨,被溅了一身的泥点子水印子,我的裙摆也湿了个透,终结者自然是尉缭。

  宫人们一见他脸色便晓得不用通禀,因此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面无表情地拎着我的后衣领,四平八稳地将我拎回栖梧宫,很有准头地将我扔进热气腾腾的澡桶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侍女便上来帮我除衣洗澡。

  被尉缭拎着的时候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小鸡仔,凤凰的颜面全无,因此决定不再踩水完全,然而下雨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往那雨中去,尉缭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如此循环往复,终于有一天,尉缭到了我身后,拎起我,又放下,我诧异地转过身:“你怎么不提我走了?”我还没他一半高,要在那样的距离看到他的脸,脖子仰地有些酸。

  尉缭撑着伞,声音平静:“太胖了,拎不动。”

  “胡说!是你力气小!我才不胖!”我低头看水洼里的倒影,一圈圈漾开的涟漪里,仿佛真的胖了许多。

  “你看,那是什么?” 尉缭指了指不远处,伞微微往我这边倾斜,雨水沿着伞檐滚落连珠。

  “是……猪?!”我看到阅微牵过来那只圆滚滚白胖胖的动物,不知尉缭葫芦里卖什么药。

  尉缭冲阅微点点头,阅微松开了手里牵着的绳子,脱缰的肥猪便撒开猪蹄朝我冲过来,我吓得往尉缭身后躲,不自觉抓住了他的衣摆,他没有避开。

  猪没有冲撞我们,而是跳进一个水凼凼,在里面欢快地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了一身泥巴,便躺在里面无比惬意地打起呼噜来。

  我目瞪口呆。

  “栩零,你觉不觉得,自己此习性跟这豚很像?”

  “你,你才像猪。”我小声嘟哝,然而那猪踩水欢快的程度看起来的确有些相似。

  “你或许不知道,凤凰若染上猪的习性,会长胖,最后会变成一只猪。”

  “你,你骗人!”腰变成猪?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信你以后尽管照旧,我是不会管你了。”

  尉缭俯下身,英俊的脸带着邪气一笑:“变成猪也好,届时无人认得你,世上再无魔尊,倒可以多几碗红烧肉。”

  我年幼无知,竟将那谎言当了真,看着那头白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我便再也没有去踩水玩,先是因为被尉缭匡骗钱,等明白那是他诓骗后,我已经没了当初踩水玩的心境。

  但用一头猪来骗小孩子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刚刚弱冠才做得出。

  那时候他一个大孩子带一个小孩子,也是手法稚嫩。

  也不知道朱阙云宫里下雨了没有,我那挂名哥哥可有伞。

  这是白担心,他是魔族帝君,随从众多,怎会被有无雨伞的问题困扰,何况阅微一直是个周到的人儿。

  “怎么又想起那个对头了?” 我已不是初化生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那个少年,他将我赶来伏羲学宫,就是想对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该再去想有关尉缭那家伙的事情,可我又想起他的生辰快到了这件事情。

  “不管了不管了,我才懒得去给他贺生。”我摇摇头,扛着伞沿着青石板路前行。

  细雨如丝,尽量小心的避免雨水打湿鞋子,这是一条有些绕的道,但那路有微微倾斜的角度,不易积水,比较适合我那几天走。

  “喂”模糊听见一声,雨声太大,那声音有些遥远虚幻。

  有个东西从我左边斜上方飞来,砸到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响。

  我以为是树上掉下来什么果子,没去管,继续走。毕竟我走的这条青石板路左边是一个抄手游廊,因即将接受检修而被封堵了两头,廊外平常就少有人过,廊内此时也不应有人。

  “哗啦啦啦。”就是一刹那的走神间,又有东西一连串撞到我伞面上,在雨声中听起来无比清晰,我看着身边那一地冰雹,深吸一口气,显然是人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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