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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婚礼 上 风流不减五陵豪


  今年七月,漱广就要娶蔺乔过门了,秦篆很为哥哥开心,因为哥哥终于要成家了。以前他总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为人夫,担起封妻荫子之责,因此不管徐夫人为他寻的女儿家有多出色,哥哥都推掉了,一推再推就从十六岁推到了十九岁,都快老了。

  不过秦篆听阿妤说,男子大多会娶了媳妇忘了妹妹的。这秦篆就不开心了。秦篆总觉得有哥哥的妹妹是幸福的,有两个哥哥的妹妹是特别幸福的,漱广要娶妻忘妹,这下秦篆的幸福就减了几分。秦篆很小的时候用晦尚在……虽然用晦也体弱多病,但用晦和其他两个哥哥不同,他喜欢和秦篆打架……可是他不在了。

  秦篆庆幸不识哥哥只比她大一岁,还可以陪上她好几年。

  对于蔺乔,秦篆只看过画像,整个人秀骨妍肌的,听人说虽不是什么才女,但也读得几本书,写出几句诗,断不会轻易被人取笑了去的。

  而漱广对于这门亲事是这样的看法:“像妹妹这样自小订婚还好,至少可有考察对方品性的时间,实在不合意大不了取消婚约就是。但我这样到了年纪才订下,又没见过面的,合不合意娶过来才知道。合意便算是缘分了,若不合意也已经娶过来了,又能怎么样。这也怨不得母亲,还不是我自己的责任。”

  有一种有意抗争却又听天由命的感觉。

  存古又给漱广来了信,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参加漱广的婚礼的。另外存古也给不识写了封信,信里说郑芝龙辖制闽海时,有一个部下,负责守卫澳门海域,收受一个商贾的贿赂,允许那商贾出入澳门海域,却又为夺其财产将那商贾杀死。没多久商贾的亲属一纸诉讼将郑芝龙的部下告上了公堂。夏公欲将那部下绳之以法,然而郑芝龙却竭力制止夏公,夏公从容应对说,那部下作为一个守卫澳门的人,允许商贾出入海域以牟取私利,且又假借郑帅的名义杀掉商贾攫取暴利,罪名昭昭。如果郑帅替他冒讬罪名,不只玷污了朝廷法纲,又亏损了郑帅的清誉。郑帅思虑再三,无可奈何,只能带领人马离去。这才使得此案依照朝廷例律了结了(1)。

  不识一心在仕途,为国家效力,因而对着这封信思虑了许久,算是又积累了一分经验。

  存古也给秦篆寄来一首寻芳草·别恨:几阵杜鹃啼,却在那杏花深处。小禽儿,唤得人归去,唤不得愁归去。离别又春深,最恨也多情飞絮。恨柳丝,系得离愁住,系不得离人住。

  漱广大婚前几天,存古着人送了一箱礼,外带一锦盒。四五个小厮抬将进库房,记下礼来。箱子里是福建特产,有莲中上品建莲子色如凝脂,宁化弥陀粟粒饱气馨,武夷岩茶绿叶红边……

  “这是我家公子的心意。我家公子约三五天到嘉善,就来贵府亲自补上贺词。”那夏家小厮笑面盈盈。

  听得漱广热心地要夏家小厮留住,静待自家公子到来,夏家小厮稳当当作了一揖,辞谢道,“不了,我们几个这就马上折回去接应公子。谢漱广公子好意。”

  漱广打点了夏家小厮几个碎银子,好生送了出去。

  原不过一箱特产,漱广千感万动,比见到任何人送来的礼物要高兴许多倍。

  “哥哥好没要紧。家里什么东西没有,他不过捎了这点子东西与我们,你就稀罕成这样子。”秦篆故意取笑漱广。

  “春荣谁不慕,岁寒良独希;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漱广不做分辨,只将晋代潘岳金谷集作诗诵了出来。

  迎亲前三天,王沄跑来,吵着要跟不识抢当小儇,两人争持不下,决定比喝酒,谁更能喝,谁就当小儇。家里此时正忙作一团,王沄和不识不想添乱,决定去酒楼里大比一场。

  不识与王沄对坐,面面相觑,桌子上除了酒还是酒。

  秦篆和邹仲坚双手抱怀,袖手旁观。

  王沄眨了眨眼,“不识啊,我喝酒可是很厉害的,要不你就认输吧。”

  不识笑着道,“早就听说过大来喝酒很厉害,一千杯够不够?”

  王沄皱了皱眉头,“一千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王沄抿着嘴。

  不识表示前面活跃气氛的话揭过,二人正式开始了比试。

  王沄与不识一人一杯接着一杯,直喝到昏天暗地,酩酊大醉,桌子旁的酒坛堆积如山。

  “没……没酒了。”不识高举倒过来的空酒杯,醉玉颓山。

  王沄身子歪着,断断续续道,“你没酒啦……我……我给你倒……倒很多很多酒……”说着就站到凳子上。

  秦篆正思忖着王沄这小子要干什么,只见他的手在腰际摸索着,解开了腰带。

  一幅广袖突然挡在秦篆面前,是邹仲坚。

  不识也跌跌撞撞退到了一旁。

  再接着秦篆就从广袖未挡到的地方看到了液体注入不识的酒杯里,注满仍未收手,溢了出来,流到桌子上,又流到了地上。

  秦篆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王沄小兄弟在玩儿回龙汤啊。

  头一次看到有人醉酒是这副模样,真是够骇人,够滑稽的。

  注液声停止,又听得衣裳萧索声,跳落在地声,邹仲坚收回了挡在秦篆面前的袖子。

  王沄已下了凳子,站在地上,支支吾吾,“怎么……全给你倒了……这杯……我……喝了,我……就赢了……”说着便走到桌子对面,端起了不识的酒杯,要喝自己新炮制的回龙汤。

  这边不识揉着太阳穴神志不清,将要翻倒在地,秦篆慌手慌脚扶住了不识,因而顾此失彼,幸而邹仲坚忽地在王沄手腕上敲了一记,酒杯登时落地摔碎了,王沄这才没喝自己的回龙汤。

  王沄注视地上的碎瓷片,又抬起头,好似才反应过来,摇头晃脑地过来了,“你……你干嘛打落我的……酒……故意让我赢……不了……”

  邹仲坚钳住王沄的手腕,防止王沄摸过‘回龙汤’的手摸到他。

  王沄用另一只手拉扯着邹仲坚,嘟嘟囔囔着。

  这个傻小子,酒量是不错,就是酒品差了点儿。

  这一切被周遭的客人看在眼里,都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酒楼老板负手过来了,终结了这场闹剧。

  漱广来了却并不惊异,仿若此情此景尽在意料之中,从容不迫地将这醉酒的二人领了回去。

  为了给酒楼老板赔不是,除了给了老板一些钱,秦篆和邹仲坚一起留下来给老板擦了一下午的桌子和地板,边擦边呼哧呼哧笑个不停。

  鉴于二人醉得不省人事,回家就倒头大睡,只能另找其他人当小儇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漱广想让邹仲坚做小儇。

  长孺有异议,别着嘴道,“真的要让这个出身低微的穷小子睡床吗?”

  漱广瞥长孺了一眼,稍稍发作,“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若长孺今日真要论出身的话,所学《孟子》算是全数还给老师们了。”

  为了避免从兄弟为此发生冲突,邹仲坚赶忙道,“漱广,我只比你小一岁,做小儇太不伦不类了。还是找其他年龄小点的人好些。”

  一番商讨,最终蒋玉章被安排和漱广同睡三日。

  迎亲前一日,漱广拿着知单,领着几个小厮抬着好日酒,请长辈亲友吃喜酒,长辈们在自己姓名下写上了一个个“知”字。

  吴黄作为全福妇女被请到了家中为漱广安床。二十四根筷子以红线相连,放置到了新郎席下。

  吴黄还调侃长孺,“等到长孺娶孟端时,叔母也来给你安床。”

  长孺回以揶揄,“玉章娶亲时,叔母来安床是最合适的了。”

  迎亲的日子到了,府里已于前一天张灯结彩,花轿和婚礼器物也一应俱全了。此时红色铺天盖地,全府浸润在一片喜色之中。

  五更时辰,厅堂内全副猪羊或五牲福礼及果品摆放整齐,以供祭天地君亲师。

  铳、炮仗声震天齐鸣,大红灯笼开路,花轿出了门,喜娘持名贴跟轿。漱广通身红色喜服,容颜胜雪,风姿卓越,亲自以净茶、四色糕点供轿神,虔诚而恭敬。

  宾客陆陆续续地到来道喜祝贺,金银财宝光华炫目,喜幛喜轴尽书喜语。钱彦林、钱棻、钱棅、钱栻和不识一一引宾客入席,时而谈笑风生。秦篆弱冠之年的小叔父钱楞(2)在余杭大涤山书院就学,不轻易露面,今日也来了。夏允彞远在长乐,又是一方父母官,得不了空亲自来,托兄弟夏之旭代为贺喜。

  可到了现在,存古仍不见踪影。也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现在到了哪里了。

  看着府里上上下下忙前忙后,秦篆闲着无事,跟钱沅边走边聊,愈发觉得好生没趣,一个人回到闺阁里愣生生发呆。坐了约有半个时辰,实在坐不住了,推开了阁门,闲庭信步。

  此时太阳挂在西天,光芒依旧万丈,层云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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