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遇
五月观的日子很寂寞。
每日里谢飞白都要去山上采一些新鲜的野菜菌菇,捡一些出来,托来顺大叔去百里外的集市上换一些粗米,煮一大锅的菜粥,盛出一碗来自用,剩下的便拿到大门口去喂那些吃不饱的小妖小鬼。
来顺大叔就是这小妖小鬼中的一员。
冬去春来,这已经是谢泰安离开后第二年的春天。
仔细算算,师父自上一次化缘回来之后便已经消失许久,再等两个月,就整整一年的时光了。
时光从未这样长过。
再等几天,再等几天如果他不回来,谢飞白便会出去找他。
恐怕在绣春楼里乐不思蜀了吧。
谢飞白愤恨的想,狐狸精到底是狐狸精,如果再让我看见你就把清凉扇在你头上扇上几扇,让你化成原形,看你还能不能再迷惑人。
或者做一件狐狸皮的褥子也不错。
......
师父你在狐狸窝里把飞白忘记了么?
那只白狐狸果真是好手段!
还有那一窝白的红的黄的花的各种皮毛的狐狸精们,你们真的是好手段!
真的把飞白忘了吗?
......抬头看看天,树叶子里藏着的那些金色的阳光变幻成一颗颗圆圆的金豆子绕在她的头上。
反倒是它们,谢飞白走到哪里,它们跟我到哪里。
一大片金色的精灵,圆溜溜的,挤来挤去,像一朵流动的金色云彩,挥都挥不走,紧紧的跟在她身边。
这些光之精灵在白日里就有这样的手段。
一到夜晚便不知去向。
如果第二日是好天气便又会凭空冒出来。
谢飞白想如果有这样的手段何愁找不到师父?掐掐指尖,还是算不到什么。
一日又一日,师父还是没有回来。
......
又过去五日,一大早就是好天气,头顶的光精灵又冒了出来,金灿灿的圆豆子集中在一起浮在她头上。
青宁告诉她,来顺大叔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青宁是观中的一棵槐,这五月山上每一棵槐树都是一只鬼,槐树乃木下之鬼,本来就是阴气极重的魂魄,只是有一日青宁喝了师父杯中的酒便化成了人形,和她做了朋友。
就是六岁那年,谢泰安从祭台上摔下来,洒了的酒。
谢飞白此时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扎一个道髻,一身乳白的裙子上撒着点点的小黄花,远远看去娇俏如一串盛开的槐花。
这是青宁给她用槐花化得的衣衫,隐在树间,分不出彼此。
谢飞白匆匆忙忙走出去,在大门口看见了来顺大叔带回来的人。
脏兮兮的满身血污,血腥气引来了大批看热闹的,一个个探着脑袋难掩好奇。
准确的说这些不是人,是这五月山上的各种居民。
“小飞白,这是在四十里之外的路上捡的,似乎还留着一口气呢。”来顺大叔习惯性地用搭在脖子上的手巾揩了揩脸上不存在的汗水,一脸憨厚的说道。
来顺大叔死了已经快五十年,只因为是有挂念的鬼,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投胎。
谢飞白凑过去,低下头,看见一张不辨颜色的脸,紧紧的闭着眼睛。
胸前一大块的血污让白色的衣袍变成了肮脏的暗紫色。
“喂。”
轻轻地喊一声没有动静。
“醒醒啊。”
拍拍他的脸,冷冰冰的,还是一副死人样。
她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还留着一口气,或者说他早已死了。
几番权衡之下,谢飞白决定还是用清凉扇扇他一扇,是死是活便见分晓。
扇子一拿出来周围的“人们”便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它们怕它就像老鼠怕猫一样,是本性。
清凉扇可以去鬼气妖气死气,却不治病。
他果然还有一口气提在胸口,一扇子下去面色便好看了一些,再一扇子人便有了知觉。
手指轻轻的颤了一下,似乎是疼的缘故,口中还有细微的呻。吟声。
眼睛还是没有张开。
谢飞白便央来顺大叔帮她把他送进茅屋的木床上,出来挥挥手:“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家给你们的孩子喂奶去吧。”
门口的鸟兽鬼怪便做众人散。
隔了一个时辰光景,这些“人”又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说是治病用的,每一个脸上都是善良的,和人一般无二的笑容。
好好数数竟然有十七八种药材。
谢飞白不懂医术,问它们,它们也只是摇摇头。
不管了,把它们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煎药,一份便用干净的青石砸成糊糊,敷在那人的伤口上。
今日的菜粥都进了他的肚子,可怜谢飞白只能饿着。
光精灵从敞着的窗户里飞来,一时间茅屋便亮了几分。
他的呼吸越来越平静,口中也不再有呻。吟之声,似乎是睡了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她居然从他的屁股底下找到一个压扁的蝈蝈笼子,仔细看看里面那只翠绿的蝈蝈早已面部全非,成了一团不辨颜色的浆糊。
对于谢飞白这种自认为慈悲为怀视众生平等的人来说,这个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她本来打算把这团糊糊扔出去,这一团东西实在是有碍观瞻,但是看他随身携带必定是心爱之物,几经考虑之下便两只手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枕边,等他醒了还是让他自己处置罢了。
青宁这时候打来了开水,谢飞白把师父用来擦脸的面巾打湿了,拧干水分帮他净面,擦干净之后,便显出一张干净的脸来,二十出头的样子,高高的鼻子,还有棱角明显的下巴。
胸口鼓鼓囊囊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她探手进去却摸到一些不该摸到的,随随便便一联想便红了脸,硬邦邦的很结实,摸了半天最后竟掏出来一卷精致的小书。
仔细看看这书上的几个大字,东厢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富家小姐闺阁中用来解闷的话本子,无非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酸得掉牙。
她不由得扶一扶额头,暗叹一句,我的天爷爷,这到底是救了个什么人?
蝈蝈笼子小话本跟这张小白脸搭配在一起,实在是太过违和。。
再看看这张昏睡过去的脸,谢飞白纠结了。
师父曾经教导过她,说人与人之间都是有缘分的,缘分这个东西妙不可言,比如说,你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是你觉得他很熟悉,或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是眉毛的长短,鼻子的高矮,反正是一切不起眼的东西在你看来是那么的熟悉,那便是缘分了。
谢飞白觉得她和他是有缘分的,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下巴像极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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