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将别离
我的心情是放松了，莫语奇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尤其是到宿舍门口，看到站在我宿舍楼下的黄柏宇的时候，更是把他那两条漂亮的眉毛彻底拧在了一起。
事实上黄柏宇看到莫语奇的时候，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严重的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上辈子有仇，以至于这辈子两个人明明不熟，却一见面就是一副剑拔弩张，想要把对方生吞活剥的表情。
为了避免有不可预料的恶性事件发生，我对莫语奇说：“你先回去吧。”
莫语奇看了看黄柏宇，又看了看我，突然对着我灿烂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我是看惯了的，可是今天这笑容明明好看的要命，却让我感觉到奸诈的气息。
莫语奇笑着抬起手，帮我理顺在车上睡觉弄乱的头发，用过分温柔的语气说：“那我先回去，你自己小心点，回宿舍给我打个电话。”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他以前可没有过这种要求。
看我这反应，莫语奇微微俯身，低头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听话。”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更令人费解的动作他都做过，可是他的头正好挡住我的脸，从黄柏宇的视线看上去好像就没有那么单纯了。
在莫语奇的笑容逼迫之下我也只好傻傻的“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他才满意的笑着离开。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莫语奇是不是突然被鬼附身了？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可是当我看到黄柏宇那张铁青的脸时，我倒是觉得我好像找到了答案。
目送莫语奇离开，我来到黄柏宇面前问：“找我有事？”
黄柏宇明显有些局促：“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过来告诉你，我比赛赢了，拿到了全市冠军。”
“恭喜！”除了这两个字我还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而且这点事情明明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了，干嘛非要跑这一趟？
黄柏宇满脸期待的继续说：“今年赛制有些不同，我不用参加地区大赛，可以直接参加全国大赛，你会来看吗？”
我已经错过了他的这次比赛，也答应过下次比赛一定会去帮他加油，毕竟他也是带着卓无言的梦想在拼搏的，我总要表示一下：“当然，我答应过的。什么时候比赛？”
黄柏宇兴奋的说：“下个月，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不过比赛地点不是在A市，而是在E市。你是E市人吧，去看比赛还可以顺便回家看看。”
黄柏宇自顾自的帮我规划着行程，却完全没有看出我的迟疑，单就这一点来说，莫语奇就比他会做人多了。
“到时候如果我没有事的话，我会去看你比赛。”我尽量留下活口，毕竟很多事情是我无法掌控的。
黄柏宇终于放松的笑了，我却突然觉得好累，只想赶快回宿舍好好休息。我正准备开口说要走，他却突然抬起手，似乎是想要碰触我的头发，可是我的身体比我的理智更加诚实，在我的大脑还没有做出理智判断的时候，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躲开了。
黄柏宇的手尴尬的停留在空中，我也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刚刚莫语奇帮我理头发的动作，让我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摆脱眼前这尴尬的局面，我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我以为是莫语奇，结果看到来电显示是空号。
我用余光瞟了一眼距离我并不算远的黄柏宇，希望他没有看到这奇怪的来电显示。我赶快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电话还算及时吗？”
我环顾四周，看了好几圈也没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只好对着手机问：“你在哪儿？”
手机里那熟悉的声音回答：“我在楼顶。”
我抬起头，看见卓无言依旧像以前一样坐在楼顶天台的边缘，飘忽不定的样子。他那样子让我突然想起在新闻中常常会看到的，那些想要跳楼自杀的人在自我挣扎的时候，就是这样坐在天台的边缘，等待有人来拉他一把或者推他一把。而我则像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一样，就这样仰着头，看着在风中飘摇的他。
“等一下，我上去找你。”我说完挂断电话，黄柏宇还在原地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也懒得向黄柏宇解释什么，直接说还有事要先回去了，他看上去似乎极不情愿，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说了几句让我好好休息之类的客气话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我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只是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后，那感觉也随之而去了。
我走进宿舍楼，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一口气跑到楼顶，卓无言在那里等我。说实在的，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还真的有点想念。这些天，因为知道要去莫家，而且一定会到宫庙一类的地方，所以我并没有把他给我用来联络的那根头发带在身上，怕那头发会因道观里的气息而失效。
我把那放着卓无言头发的红布包和莫语奇的短剑一起留在了宿舍，没想到少了这东西，我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是很踏实。
现在卓无言就在我的眼前，像之前的很多时候一样，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看着我渐渐靠近。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冲过去抱住他，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再次相遇时那样抱住他。但是这也仅止于想法而已，我没有勇气将之付诸于行动。
原本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的，可是看到他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一种很矛盾很纠结的情绪，让人很无助也很郁闷。
还是卓无言开口打破沉默：“这几天过的如何？”
有了好的开始，思绪也如脱缰的野马，完全刹不住脚步，我用尽自己所有的演说天分，向卓无言表述了这些天来遇到的事情，把极其无聊的小事也尽量说的有趣，他也听的津津有味，随着我的叙述时而轻笑，时而皱眉。但细想下来，其实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冷着脸的，尤其是在听到我和莫语奇相处情景的时候。
卓无言也用简单的语言讲述了黄柏宇比赛情况，讲他是如何击败了那些实力与之完全不在同一水平上的对手，轻松夺得冠军，说着黄柏宇参加全国大赛有怎样的夺冠可能性。
“恭喜，离你的心愿完成又近了一步。”我打从心底替卓无言高兴，比起刚刚面对真正的冠军得主的时候，内心更加激动。
卓无言却只是沉默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说：“我的心愿能够完成，你会很开心吗？”
我不太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只是诚实的回答：“当然，你不开心吗？”
“如果我的心愿完成后就要离开，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这么开心吗？”卓无言有些忧伤的问。
“你要离开？为什么？”自从上次卓无言说他要留在我身边的时候开始，或者说从我决定帮助他开始，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
我只是想着他可能会离开，可能不会再出现，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从来没想过当卓无言说我们将要别离的时候，我竟然会这么难过，哪怕这只是一种可能。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不见了，我会怎样。
“心愿完成了，就该离开，这不是当初我们说好的吗？”卓无言的声音很低，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低。
我们好像的确是这样约定过，可是当时我们只是刚认识，我们也并不互相了解，那时的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灵魂，可现在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你不是说过，只完成这一个心愿是不够的，你还有很多的心愿想要实现，只要你不离开，不管你有多少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现在帮助卓无言完成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我想要帮他完成所有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完成那些我们相似甚至相同的梦想。
我以为我这样说，卓无言就会开心的说他会留下来，没想到他却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帮他完成心愿？为什么不愿让他离开？因为他不在我身边我会不开心，因为他离开我会难过，可是这又是为什么？我不解，我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你救过我，这是我欠你的。”这是短时间内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卓无言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很苦，我不知道这个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要一个保证，我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抓住的胳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抓紧他，我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团棉花，十分的不确实。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会走，对不对？答应我，不会离开，不会让我找不到你。”
卓无言看了一眼我抓着他的手，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终于开口承诺：“我答应你，我不走，除非你不想再见到我。”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相信卓无言是个重承诺的人，不对，是重承诺的鬼。我相信只要他答应了就绝对不会食言。我终于看到了他笑的笑容，那是一个不掺杂任何复杂情绪的纯粹笑容，我看着他，也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卓无言看到我的笑容，也笑得更开心了，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如微风吹拂般，揉乱了我那刚刚被莫语奇整理好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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