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
教室门口挤满了人,原本不宽的通道更加狭窄了。人贴着人,时不时地闻到汗臭味。男生女生围成三五个一起的小圈子叽叽喳喳,徐杉亦没兴趣加入其中,一个人倚在教室门口,无聊地捧着课本。
“都已经下课了,大学老师还喜欢拖堂。”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班。”
“好像是新闻系的,那老师挺眼熟的。”
新闻系?这不是阿宝老师嘛。等等,会不会......她也在?
徐杉亦踮起脚尖从木门上的小窗口往里面看果然是她,安思媛。她坐在靠窗第二张座位上。阳光斜射进教室落在她的课桌上,亚麻色的长发大卷,皮肤白皙,和窗外明净的蔚蓝色,成荫的碧绿形成一种和谐的色调,俨然被这门上的窗口框成了一幅小清新的油画。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徐杉亦,原本斩钉截铁的心开始动摇了。
看见了他的她,如同看见了最初的自己,横冲直撞,傻到以为只要付出了就会接受自己。寂寞无助从杉亦的脚底开始向四周卷曲伸展。
失意地站在原地,无意间瞥见了季子悠。她来做什么?大概也是在这一层上课的。一个多事的女人,还是先闪为妙。徐杉亦好像听见季子悠说了一句什么聚餐的,可是她已经由不得自己控制前进的方向,被人流一步一步带进了教室。
聚餐?徐杉亦这才想起这周学生会部长聚餐的事。世宇伦和安思媛也会去吧?
[二]
透过玻璃杯看到的世宇伦,似乎因为杯子温度的缘故,显得更加冰冷。真实得叫人不敢相信。
玻璃杯被主人放到了世宇伦的面前,主人不容置疑地说:“啤酒。”
“杉亦。”安思媛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担心地看着她。
“还是你要逼我喝白酒?”
话语如同晶莹的冰雪落在安思媛的肌肤上,最后不知是沿着手臂滑落了,还是瞬间蒸发的,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温度相克的人。
世宇伦和安思媛交换了一个眼神,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
徐杉亦看在眼里,那一刹那听见了破碎的声音,心一紧,看到手里拿着的玻璃杯,这才放心。可是那一声巨大的声响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大家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吗?是什么东西破碎了?我究竟是怎么了?还是因为我......放不下世宇伦,放不下这段坚持了一年的情谊。
主席,助理,还有平日里一起工作的好友,甚至是只见过两三面的小人物也来了。闪亮的眼影下暗藏的笑靥,新潮的发型和名贵的手表,似乎比高跟鞋和皮鞋交替的声音更引人注目。
如果我们卸下这些犹如面具一样深深铐住躯体的东西,会不会活得更加坦然些呢?徐杉亦只是这样想,她懒得去证明,更不会幼稚到对安思媛说,拜托,请不要折磨世宇伦,也......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请不要留给他任何臆想,干净地,彻底地。
你知道的,要戒掉一种习惯,没那么简单,就像人渴了要喝水是一种生理需求一样。强迫自己把住在心里的人赶走,虽然不会让人濒临绝境,不需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但却像重生,塑造了另一个自己。
徐杉亦拿了一听啤酒,往远离嘈杂的窗口走去。
夜试图以繁华来掩盖它的漫长,无数灯光释放出无法估计长度的热量,光影和细碎的声音似乎是在上演一出戏剧。而唯一的观众却心不在焉地倚在墙上,呷了一口啤酒。那姿势,那眺望远景的眼神。
一个站在旅途始发点上的征服者,此刻坚定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挺直的腰板也有些松懈。曾以为世宇伦就是那明灯,日子简单到只要向前走就可以到达终点。
“嘿,在想什么呢?”
徐杉亦这才惊醒,朋友式地一手打在景言肩上,“没什么。”
“嘭”,易拉环拉开了,早就不安分的气体从罐子里跑了出来。指尖略微触到,好像是很清凉的感觉,但就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叫人事后回忆,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给。”
“谢谢。你怎么来了?”
“打酱油的。”
“凡事喜欢插一脚。”
“我哪有你说的那样,路过的人听到还以为你在喷小三。”
小三,令人厌恶的角色。虽然安思媛和世宇伦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我就像是那种爱插足的人一样扮演着小三的角色。
徐杉亦眉头一皱,“我是想问你怎么到我这边来了,大家不是都在吃饭嘛?”
“你为什么过来?”
“想喝酒,安静地。”
“我看见你在这好久了,就想过来一起喝。”
“怎样,你色狼诶,干嘛一直看我?”
“我也太冤了吧,你一没脱衣服,二没脱裤子,我看你叫色狼,哪门子的规定。”说完男生就被挨了一个毛栗子。
突然“乒乒乓乓”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徐杉亦和景言也跑了过去。
胖子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拼命地想灌醉自己,满脸通红,胡子拉渣,圆鼓鼓的肚皮撑得黑色夹克已经拉不上拉链,还是不停地喝。小眼睛里挤满了泪水,落下来也不去擦。一边哭一边喊:“我喜欢了她十年,整整十年,可是......她......不要我,她不要我了。”
“怎么回事?”徐杉亦问安思媛。
“胖子告白被拒了,就昨天的事。他在人人上写了很多伤心的状态,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
徐杉亦的脑袋“嗡”一声怔住了,多么相似的字眼,却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胖子突然站起来,没站稳,一屁股又坐了下去。脚底“啪”一声,又一个酒瓶碎了。“高考她志愿填的是S大,我无论如何,也要考上S市的大学,哪怕是出钱。当时我傻啊,现在呢?有什么用?”
众人都在劝说胖子,唯有杉亦什么都没有做,似乎只有经历了相同的事情,才会如此淡然,就让他喝吧,一醉方休。
[三]
黄色的液体像跑出牢笼似的从绿色的酒瓶中流出,细细碎碎的玻璃片像一只只船乘风破浪,漂洋过海。
小船顺着风浮动,当它飘到徐杉亦脚下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海浪。
原本热闹的聚餐竟被这么一桩事搅得莫名其妙,徐杉亦把安思媛拉过来,“时间不早了,我和景言把胖子送回去。你们继续,按原计划进行。主席他们也有些喝多了,自己注意安全。”
景言抗议:“为什么是我?他们也很空啊。”
“你就牺牲一下自己嘛。”
“他们也不过是去唱K。”
“小心!”徐杉亦大叫。
一辆私家车疾驰而过,还好景言赶紧拉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路中央的胖子。已经过了乘末班公交车的时间,他们俩扶着胖子,沿着长街,逆着车流行驶的方向走回学校。两人把胖子送到了宿舍楼下,胖子被他舍友接回去了。
“你......好像,今天有点失常。也不是,你......经常走神。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徐杉亦不知该怎么回答,眼前还是胖子被他舍友搀扶回去的踉踉跄跄的身影,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哭泣,第一次听见心碎的声音,第一次知道酒是这么的醉人。徐杉亦好想自己也这么不顾形象地哭一次,醉一次。
“没关系的,说出来好受一些。”
“我......”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徐杉亦跟这个才认识不久的男生开始了自己的故事:“你知不知道世宇伦他喜欢安思媛?”
“这么劲爆的新闻!”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想从你这儿探点什么消息呢。”
“哎呦,没事啦。”
“而我却喜欢世宇伦。或许是被他的才气吸引,也可能是喜欢他高高大大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没有退路的喜欢上了。”
“这条新闻更劲爆!”
“喂,你能不能正经点?人家在讲伤心事诶。”
“可是我不觉得你应该很伤心。”
“哪有你这样的人啊?”
“本来就是嘛,你是,应该永远有光泽,给大家带来光芒的。你怎么可以哭丧着一副脸。”
“。景言同学,你这种安慰人的方法很烂,你知不知道。”
“但是至少你没有继续想不开心的事情啊。”
“......”女生低下头,拨弄着手指,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
“忘了他吧,如果他曾让你伤心过。他让你为他动情,为他迁就,甚至哭泣......”
“我哪有哭。”
“听我说。但是他未必是你值得这么做的一个人。”
女生大笑,“怎样,你好像懂很多,放得很开,你情史很丰富哦。”
“没有。我虽然是世宇伦的朋友,似乎应该帮他说话,但是我刚说的是真的,相信我。”
“你好像一副天生懂很多的样子。明明知道要放开,可我还是这样。一直都是我的错。一直都是我在牵强。”
景言看着徐杉亦,她像一只十分疲惫的小狗蜷缩在升旗的司令台下,只有好好休息一下,才能宽慰同样疲惫的心灵。
“不是的,你别瞎想。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勇敢与不勇敢之分,你尝试过了,你表现得很好,不是吗?”
因为世宇伦,徐杉亦在学生会十分积极,无论是给前辈打下手,还是组织学生会的活动,为的只是能和世宇伦多一些接触。诚然这些往事,现在,她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了,突然蹦出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我们回去吧。”
“杉亦,你......很勇敢。做你自己,加油。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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