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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羞涩点头


  隋廷党派繁多,若有失势方,被遭诛灭。雷诺自宇文阀府一别后,便被晴牵连差点罢了官。好在后宫萧后独宠专权,这才保住了官位免于祸端。如今闻谋士相中梦馨姿色,欲要霸占,祈望昏君隋炀帝下诏褫夺。

  奈何纷乱年月,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的生命早已融入兵戈交锋的战场。厮杀的声音残留风中,每当风起时,肃立在城楼上的士兵,眼眶中总有些许哀愁流露或不想抑制眼角的泪水任凭落下。

  浮华乱世,内忧外患。内宫之地大摆酒筵,隋炀帝坐拥莺莺燕燕,歌姬轻歌,舞姬曼舞。一团和气下,有人却在心中吟唱弑君夺位的曲目。庄重的大殿,怡人的陈设。沿河岸起造的宫殿,奢华至极,礼乐声空荡在河谷中。一艘楼船拨开水雾缓缓航向岸边的码头。

  雷诺一身白色铠甲,腰挎一柄长剑屹立在楼船之上。目光直视沿岸水榭上的诸君百态和敷衍趋势的群臣,双手紧按在船板上,恨不得碎了这船身以泄心头不悦。

  “雷将军到。”宦官立身在码头边沿高呼。

  拱卫在会所的御林军见总兵驾临,纷纷肃立。雷诺卸下兵刃,信步直往亭榭外问安。

  亭榭中正饮酒寻欢的诸君及群臣似乎没有意识到御前总兵雷诺的到来,站于石子路上向宇内的隋炀帝跪伏请安。

  “臣,雷诺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王公侯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色龙袍加身的隋炀帝起身在大臣们的面前炫耀了一下身上的新龙袍,侧眼眸珠转了转亭榭外,仰首饮下酒杯里的烈酒。宦官再斟,又饮。抬手指着亭榭外问安的雷诺,命宦官赐座于殿外,佳肴美酒,歌姬舞姬样样齐备,服侍在旁。

  “谢主隆恩。”雷诺盘膝坐下。

  宦官总管亲迎下殿,屏退左右,附耳对雷诺说道:“雷将军,皇上有旨,即刻遣军捉拿叛贼黑隐寺内的一干人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雷诺乍听宦官总管口中的旨意,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谨慎道:“可有皇上龙牌?”

  “龙牌在此。”宦官总管取出衣袖中的龙牌立于雷诺眼前。“皇命难违,速去速回。”

  雷诺跪伏,双手接令。宦官总管冷哼了下,笑里藏刀的恭送。

  一路上,雷诺心中的不安直指晴的归处,少有几日未曾谋面,一见面又是这样的突然。宫门口,闻谋士身着尚书的官袍站定于城楼前,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闻大人。”宦官总管礼貌的上前打招呼,闻谋士从袖管中取出一锭金元宝打赏了宦官总管,随即站到雷诺面前端详了半天。

  “看来看去,我真的不知道此刻的你,在想些什么?你的夫人晴是黑隐寺首领的首徒,她跟着你只会让你的前程渺茫。如今你的另外一个夫人梦馨也有可疑,雷将军,我希望你能秉公办理你的家事和皇上的谕令。”闻谋士阴险的一笑道。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闻谋士让开了路,雷诺带着御前十八精骑扬鞭策马而去……

  荒凉山丘。一辆在驰道上驰骋的马车疾奔前路,一队追兵紧跟其后。艳阳,刺眼的让马儿蹄缓车怠。

  马车上一农夫打扮的男人撩开车帘,眼神中充满恐惧的向车外张望,生怕后头追来的人会追上马车。赶车的马夫察觉了周遭的不寻常,怕随主家一道客死异乡,自私的猛拉了一把套马的缰绳,马儿载着马车偏离驰道,转向颠簸的碎石路。

  “主公,对不住了。”马夫放开手中的缰绳,战战兢兢的跳下马车。

  马夫的愚蠢让他付出了对主家不忠的代价。车上的另一少年,手持一枚飞镖射出车帘,击杀了懦弱的马夫。

  马车旁,追兵的旗帜随风招展,‘雷’字旗沿山路攀上,涌上崖顶绝壁。

  车辙碾过的痕迹深深地落在泥地上,掌‘雷’字旗的士兵将马车困住。农夫打扮的男子见无路可走,和车上的少年仗剑下车。

  “杀!”

  忽起一阵疾风,被吹的战甲冰冷。掌‘雷’字旗的士兵们应令,拔刀冲向马车前的二人。遁去在山峦的另一路高手,杀气阵阵的从行藏中威慑出,继而跳出隐蔽,明刀护卫在那二人身前。

  刀光如影,血洒黄土。

  身穿黑甲的武士,黑纱罩面,一袭冰瞳的寒光从笠帽下洞悉来军的兵力。远处观战的雷诺爱惜士卒,不忍山谷中多添白骨,拔剑冲杀上阵,与黑衣人激战。

  半空中,几只飞鸟经过。雷诺与众家将武士团团围住马车,农夫打扮的男子和身旁少年奋勇抵抗,黑衣人则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供其逃走。

  黑衣人仗剑腾空一声高喝:“乱臣贼子,休要伤害忠良!”

  雷诺听出声音的熟识,本想使出幻剑一招制敌,但手下留情的只是一剑挑下黑衣人遮面的黑纱,盾剑士卒纷纷矗立,目光惊讶的看着那人。

  “晴,不要为难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农夫打扮的男子抬手拨开晴手里的刀,跪在雷诺的剑下:“雷将军,我一生除天子、高堂外,没有跪过别人,也不曾有过低声下气的乞求过别人。但这次,我诚心求你放过小儿一命。祸不及妻儿,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死在你的剑下,绝不会哼声。”

  雷诺看着“农夫”信誓旦旦的求死以保全家人,不由得动容。晴盯着他的剑,生怕他的幻剑不知不觉间要了他们父子性命。

  “留下东西,你与你的儿子一路往北,经梁都直奔太原,到时见了李阀家的二公子可报上在下的名号,其必会代为引荐阀主。到那时,想你已在太原李家供职,以后就不要再回洛阳了。”

  “放走我,隋炀帝是不会放过你的。”言官堪忧道。

  “这个你毋须担忧,本座会有办法跟皇上解释的。时辰不早了,你把东西留下,速速离开洛阳境。”

  少年见雷诺有心网开一面,便不再仗剑相向,转身到车上取出锦盒:“雷将军,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想我和阿爹此后逃亡用不着保护这些了,那烦劳将军了。”

  “逆子!你可知这东西比为父的性命还重,岂可随意相赠于朝廷鹰犬。”言官怒道。

  “阿爹,雷将军回去总要有个交代。想他替我们父子打点好了前途,我们何必还执着于这些。”

  “大人,我知你曾是宇文化及帐下的幕僚。你儿手上的东西便是宇文阀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你交给我,我会带上这些面见皇后,求她在皇上耳边吹吹耳边风,了却了你的后患。”雷诺沉声道。

  “这……”言官将信将疑的看着雷诺,思量了半晌,将犬子手上的锦盒转呈。“烦劳雷将军了。”

  一士兵上前接下,雷诺屏退众军:“晴,大人一行,路上必会遇到险阻,好好护之。为夫只能尽此绵薄之力目送你们了,一路顺风。保重。”

  “雷将军,老夫今次信你,他日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珍重!”言官拱手拜别。

  “一定。”雷诺拱手回之。

  “大人,我们起程吧。”晴收刀,扶上言官和其子上车,亲自驾驭马车飞快驶离绝壁,顺扬长山路颠簸疾驰……

  子夜未过,天际惊雷,骤起风波摇曳树影。正在摘星楼上赏月的后宫佳人们纷纷望楼于外,雨滴落在飞檐上哗哗作响。

  萧皇后不移座位的坐上蒲团坐垫自斟自饮,相望宫中的宏大,丝毫不被这突如袭来的阵雨所扰。

  霎时,楼室外传来天外话音:“如此佳人,定是懂武功之人,可惜、可惜。”话音男声遗落楼宇之外,楼内其他佳人们畏惧之色的张望楼台四周。

  “不管你是人、是妖,都休要在本宫面前猖狂。还不速速现出真身!”稳坐席位上的萧皇后起身冲向摘星楼门台,纵身飞跃楼阁屋顶之上。

  “就凭你?”

  萧皇后仰头遍寻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夜空中一袭黄白相间的鳞片漫天如雨,所落之处,不论何物都难抵挡这数不清的暗器。

  “啊!”萧皇后一声惨叫,满身被鳞片所伤的倒在地上艰难抽搐。隐藏在暗处的神秘男声,一身梨花白素衣,发髻如男子,手持摺扇,悠然的从一颗古槐树后,漫步到禁宫花园。

  屋檐下的烛火照亮来人的脸庞,黑炯的眸珠,眉宇间透着些许冰冷。靠近萧皇后身前,躬身瞧她的痛楚。

  “你毁我容貌,又擅闯禁宫。看我不发信号叫人来收拾你!”萧皇后拼尽力气,虚张声势。

  “好啊,大不了等下我在施法呼风唤雨好了。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吩咐,这里有一件东西是皇上做梦都想得到的,如果你能帮我递呈御前必将是功劳甚大,如若不肯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你休要猖狂!我是不会出卖皇上的。”

  来人不睬,蜻蜓点水般的轻身飞过摘星楼水榭,站到楼台前静观室内。良久后,不知楼室内何时居上座的雷诺正端着酒杯独酌。昏暗的楼室,唯窗外月光影。

  “什么人!”萧皇后借月色寻觅刺客的身影,警惕的问道。

  “娘娘。”

  “原来是雷将军?”萧皇后洞察室内,转念想起方才那个刺客的事,辨听声音惊恐地看着雷诺。

  “娘娘不愧是顺风耳,耳朵的辨音能力果然是天下一绝。”

  “好熟悉的声音,难不成是他?”萧皇后听着声音,神游离体……

  那日,她着高贵罗裙,梳长发,手持摺扇小巧,盈盈步伐,兴致闲游洛阳街坊。

  那日,他着书生布衣,梳发髻,手持卷筒字画,阔步直行,忙于录事洛阳京兆。

  喜鹊桥间,二人相向,原本相安无事。可他持画匆匆,撞到了闲游桥上惬意赏景的她。她一时失足,险些掉入桥下湍急溪流。

  她手扶桥墩,转身在他身后:“喂!你撞到人还不道歉,若无其事的算什么男人。”

  “对不起小姐,在下急于赶路,失礼了。”他致歉。

  她见他敦厚老实,像是一介书生之辈,便收敛怒容,微微扬起嘴角,羞涩的点了头,别过……

  楼室内烛火燃亮,雷诺魁伟的身形映在北窗,萧皇后慢慢爬起身,暗自揣测。“棱角分明,眉宇间夹带一点忧伤,绝对是他。可为什么我一早不曾发觉,那他接近我究竟是何居心?”

  “不要猜了,我扶你进去喝杯水酒。”

  雷诺话音刚落,暗自揣测的萧皇后一怔,扭捏的走进小楼。面对楼内矮桌前的他席坐,四目相对。几名伺候的宫人依次呈上酒具和菜肴,恭敬的委身立于门口或退下。

  “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吗?”雷诺持酒壶为萧皇后面前的酒杯添酒。

  “那你最好把我毒死,不然我一定会把今晚你弄伤我的罪过告诉皇上!”萧皇后愤怒道。

  “你不会。”雷诺挑眉看道。

  萧皇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雷诺看,右手端起酒杯,欲言又止。

  “还是在担心酒里面有毒?”

  萧皇后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仰首饮下杯中之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雷诺和萧皇后谁也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品尝美酒佳肴。包扎了下伤口,她手扶着护在水榭边沿的雕花木栏,拉响信号筒,纠集宫中大队侍卫向水榭附近的几处殿宇包围过来。

  “休要伤害将军。”梦馨持剑,站在楼内指着萧皇后背后。

  “娘娘,东西我已经送到,如果你真心的想我死,那剩下的故事就看你怎么编了。末将告退。”雷诺起身跳窗,拉着梦馨的手一块禁宫的城墙。前来护驾的御林军迟来,萧皇后拿着那件东西站在侍卫前……

  月黑风高,雷诺牵着梦馨的手在半空如履平地一般的轻足踏过,所到之处不留痕迹,犹如疾风掠影般一般诡秘。

  雷府后园。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找萧皇后?”

  “从你离开家门的一刻,我就尾随着你。我怕你会……”

  “你是怕我会跟着晴一起私奔,不再管这个家还有你是不是。”雷诺一针见血的把话点破,梦馨垂下额头。月光下,整张白皙的脸庞被雾化。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梦馨提着剑走回屋子,虚掩房门。

  雷诺双掌相击,两名身着夜行服的武士现身。

  “主人。”

  “夫人中了瀛花之毒,速去地窟取灵药到此。”雷诺双手背于身后,两名武士趁着夜黑匆匆遁去。

  中宫阁内,萧皇后受了瀛花之毒,整个人难忍地试图用手抓挠解痒。不愿让下人见她那般狼狈的样子,掳起袖子,一个人用点亮的蜡烛滴蜡油到伤处,代替抓挠解痒,用灼伤的热来掩盖痛楚。

  放置在矮桌上的盒子看入眼中,随手拿起,愤怒的摔在地上:“雷诺!你当本宫是吃素的吗。简直是大胆!”

  门外不请自来的闻谋士躬身拜禀:“皇后娘娘,微臣是前朝的大臣闻谋士,特地拜请娘娘安。”

  萧皇后听是闻谋士的声音,有些恼的说道:“大胆闻谋士,夜禁时后宫禁止前朝的大臣拜谒,难道你不知道规矩吗!”

  “微臣正是知道规矩才来特地为皇后娘娘排忧。”

  萧皇后看着身上的瀛花毒正吞噬着娇嫩的皮肤,心头不快的接连又打翻几件瓷器。闻谋士知道方才的事,故作镇定的要婢女前头带路,不请而入中宫。

  “微臣闻谋士拜见皇后娘娘。”婢女入内放下帐帘,闻谋士跪伏在地问安。

  萧皇后命人拾起地上的盒子,转手叫人送出帐帘外。闻谋士稍稍抬头,奸邪的一笑,拱手奏道:“娘娘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闻卿家深夜造访,本宫岂有不好好利用之理。本宫知你与此人颇有渊源,这件事看你的了。”

  “娘娘抬爱,卑臣一定不辱使命。”闻谋士接下那个盒子退出中宫。

  雷府后园一阵疾风掠过,两个前往取药的武士现身在雷诺面前。月黑风高,如果不说话,定不会被人察觉。

  但久经沙场的雷诺洞察这些犹如探囊取物,两个武士无从遁形,立时现身在自家主人的面前。

  “主公。”

  “解药到手了吗?”

  一武士从衣怀中取出,递呈:“主公,这是你要的解药。”

  雷诺接下后一掌打在那武士的身上,取药后搁下话:“身上的另一瓶解药带去宫里送给萧皇后,事成之后自裁谢罪。”

  “属下知罪,愿受罪责。”武士拱手拜谢,直起身前往宫中。另一武士跟随走了没几步,一队黑衣箭队便张弓瞄准了另一个,一支羽箭射杀了那人。雷诺拿着药冷漠的瞄了一眼,做他该做的事情。

  轻轻叩响的房门声让梦馨警惕,原本正要用药擦伤,袒露的臂膀立时遮上了一条披肩。雷诺推开门,拿着药站定在外室,放下了药,抬头看着内室正有些羞、有些疼的望着纱帐外,低着头,慢慢落下肩上的披肩。

  雷诺拿着药撩开纱帐,止步在梦馨的身前,很用心的用药。涂抹的药剂在她肩膀上凝固,蚀的皮肤发紧,揪着皮肤的疼寸寸在心头绞着。

  “受伤不要自己医治,你看,你用的那味药烧坏了肤质。”雷诺体贴地说道。

  梦馨看着雷诺的眼神,发觉他与从前大不相同,时而诡异,时而如常。虽说这温柔的一面很贴心,但过了晚上便会变回冷冰冰的那个他。

  “想不到你安静的样子这般温柔。”梦馨甜笑着。

  “自从上次……我觉得我的人生会因为你和晴的出现而改变,现在晴不在我身边,只剩下你,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好好珍惜眼前的你。”

  “但是晴回来了,你的心又会回到她的身上。”梦馨脸色一沉道。

  雷诺涂抹完药剂,一个人站在窗前,推开窗扇,仰望着月色。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老天选择你成为另一个人的伴,必先会让你的另一半经受些坎坷,经历过苦难走到一起的爱人,必将是你一辈子值得守护的人。”

  梦馨知道雷诺的话音里透着弦外之音,黯然了神色。

  卯正三刻,禁宫中的萧皇后在用过武士送去的药后,伤处好转了许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花容月貌早已凋敝,只是残存的姿色和余下隋炀帝的那点爱意支撑着宫中的浮华。思想起昨夜雷诺的样子,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究竟该不该交给闻谋士,顿起成一个问号在心头。

  前朝的斧音响起,文武百官穿戴齐整的侯在大殿外。萧皇后带着宫女齐齐的步伐向前,雷诺也铠甲着身,腰挎宝剑带着近卫拱卫门庭。

  “礼。”宦官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卿跪伏在地请安。

  隋炀帝在一众侍卫的护卫下坐上龙椅,伏案拾起一份丞相递呈的奏折展阅。闻谋士瞅准了时机,暗示宦官递呈那个萧皇后嘱托的盒子,暗自窃喜的偷偷留意皇帝的表情。

  “这是?”

  “启禀皇上,此物乃是近卫将军雷诺托萧皇后转呈的。此物乃是叛臣言官投降李阀时所带走的京畿布防图和一些重要的文案。微臣不才不敢随便揣测内里的文案与图要,特地呈达天听,望皇上决断。”闻谋士站出,拱手拜禀。

  站在殿外的萧皇后觉得心头一阵闷气,但见守卫宫门的雷诺在此,心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那件物品的确是有问题的,可问题的所在一时还参悟不透。

  “这可是京畿布防图,那个言官也太大胆了!”隋炀帝震怒。

  “皇上,依微臣拙见,此事雷将军罪不可恕,放走了言官没有诛杀,这已经是死罪。但念及其多年来侍驾有功,不如令他戴罪立功。”宇文化及瞅准了闻谋士的心机,落井下石的布下圈套。

  隋炀帝辗转手中之物,犹豫半晌。

  隋炀帝辗转手中之物,犹豫半晌:“传令雷将军入殿。”

  宦官低着头瞄了眼隋炀帝的表情,殿下列队的大臣们相互观望,殿外的萧皇后看着雷诺的背影,心里隐约着觉得他似是在等待什么。宦官出殿,躬身行礼:“皇后娘娘。”又拜:“雷将军,皇上传你进殿答话。”

  “雷诺!”萧皇后唤道。

  雷诺侧目看了眼,点点头卸甲入殿。

  “末将拜见皇上。”雷诺入殿跪伏道。

  隋炀帝随手将腰上掖着的金牌掷下殿,雷诺拾起。宦官揣摩着圣意:“皇上有旨,黑隐寺反贼进来猖獗,雷将军速率近卫五千及本部黑衣箭队前往平叛,不得有误。”

  殿外的萧皇后深知雷诺此举是在玩火,可大殿之上没有女人说话的份儿,只能等在门口。

  一只飞鸽飞抵黑隐寺……

  黑隐寺内,瞬间火把荧荧。晴看完信鸽的传书后拭去眼眶里的泪,唤正捉萤火虫的妹妹雪儿到身边。暗处有人出掌发功,内劲一团火焰结果了寺内迎客灯旁的萤火虫,烧焦的萤火虫连一片残骸都没留下。

  “好久没见。”黑影站在暗处问候道。

  晴身前的雪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时的来回仰望。数十黑衣人向她们包围了上来,她丝毫没有惧怕的看着那些人,用她手中短小的匕首欲阻挡来人的进攻。

  “当日你发过的誓言,我希望你会遵守。束手就擒,跟我回星辰阁。”黑影的话音低沉的让人压抑,围在晴面前的刺客纷纷做好了捆缚的准备,雪儿仰望黑影。

  “我会履行当日对族长的承诺,隋帝的刑具早就把我的琵琶骨刺穿,如今我的武功有损,你们杀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放过我妹妹雪儿。”晴不想妹妹雪儿卷入族内的纷争,更不想让她成为一个刺客,别人的刀。可事与愿违,黑影狡猾的应承,暗地里却把小女孩一并带上星辰阁复命。

  星辰阁总坛篝火通明,三千刺客肃立校场之上。一位满面踌躇的妇人打坐在大殿屋檐下。数百小有建树的弟子打坐在两侧,黑衣着身,兵刃封鞘。

  黑影把晴押解到问罪台,老妇人迫出剑气挑断捆缚她的绳索。

  “女儿,你是我的骄傲,回来我的身边,我会不吝求教的将我一生武艺传授给你。我的位置也会留给你。你愿意就点点头,不愿意就闭上眼,我会很快。”老妇人看着晴的表情就已猜到了答案,毕竟她是这些弟子中最中意的那个。是杀是放,她在一念思量。

  “你不是我的娘亲,你是摧毁我幸福的元凶。凶手!”晴目光冰冷的看着老妇人说道。

  黑影命人把雪儿绑在了炮烙柱上,一把五味真火熊熊燃起。

  “姐姐、姐姐……”雪儿惨叫道。

  “她还是个孩子,放了她!”晴看着被捆绑在炮烙柱上的雪儿,被大火焚伤的痛,便心生悲悯的哭求道。

  “刺客不应该流泪,显然你忘记了你的身份,忘记了家族。为了一个凡人动情,毁了二十几年来我对你的所有期望。杀了那孩子,我要你的心变回冰冷的顽石,不会再为任何人动情流泪。”老妇人的话,让晴重重的跪在问罪台上,看着被绑在炮烙柱上的雪儿,听着她连连的惨叫。

  晴哭的凄厉,滴滴眼泪凝聚了一弯浅水。

  “诺,我们生不能同往,死去已然。来世有缘再见。”晴看着被火一点点灼伤的妹妹雪儿,却无能为力的打坐。“别怕,姐姐来陪你。”密实了双掌,诵读九字真言消弭妹妹的痛楚。

  昏迷中的雪儿似听懂了晴默念的真言,渐渐忘记了痛楚、忘记了惨叫、忘记了自身……

  晴将失传已久的神奇的密语暗箱传授,不死印法这门奇功很奇怪,就算修炼的人被废掉了武功,但只要记得口诀,无论你的功夫散去多久,都会凝聚在一起为念咒的人所用。被捆在炮烙柱上的雪儿天资聪慧,开始学会了意念接收内力,按照晴诵读的九印箴言,由内至外的消弭了烈火对自身的灼伤,那团熊熊的五味真火瞬息灭去,捆缚的绳索断掉,二人同时瘫坐在地上遥相对视。

  老妇人慧眼一扫瘫坐在地雪儿,黑影同道场上的其他人惊诧的注目。

  晴疲惫的仰望当空,皎洁的月,流干的泪。她以命换命的传授妹妹雪儿不死印法,牺牲了自己,救下无辜的她。

  “放过她……求你!”晴真气耗尽的侧倒在问罪台上,老妇人低头看她,心里纵有不舍,但那是她的决定,老妇人爱屋及乌的留下了雪儿……

  晴的睡房,老妇人日夜守候着。一盏烛灯盈盈地燃烧着,黑影和雪儿盘坐在屋内,一个刺客打扮的黑衣人进到屋内便将洛阳传来的书简递呈。

  “首领,这是我家主人叫我给你送来的信件。”

  黑影转呈,老妇人拿在手里展阅,脸色一沉:“老身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只要他把尾款结清,这次老身会亲自出马连带雷诺的项上人头一并奉上。”

  黑衣人看着老妇人阴沉的脸色,不敢质疑的退身离开。

  十日光影,转瞬即逝。晴在老妇人的精心照料下恢复的极快,雪儿更是学的本事,崭露武艺的造诣。

  雪儿帮晴褪去身上的粗布武服,穿起华丽的红装。

  “姐姐。”

  “你没事吧?”晴虚弱道。

  老妇人拄着拐杖站在房间里,晴微微侧头看去。黑影将一粒大还丹喂给她,送服后,没过半晌之间,就见她的脸色恢复如初,甚至连肩膀上的伤口痕迹也消失不见。

  “你是我的女儿,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老妇人话音间,不时传出深厚的内力赐予晴,在场的黑影拉着雪儿到房间外等候。

  “为什么救我?”

  “很高兴你学得了不死印法,娘亲愿把一生内力传送于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晴不语,老妇人看出她的担心,又道:“放心,我不会夺你所爱,更不会让你再去刺杀隋炀帝。只是这宇文阀背信弃义,暗中说白朝中奸佞,发兵黑隐寺。我想你带人替我去抵抗,事成之后你与雷诺远走高飞,去到哪里,娘亲再也不会过问。”

  晴迟疑的看着老妇人……

  紫竹林里,黑影请命,正在清修的老妇人打坐在巨石上。闭着眼,不想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爱徒深陷情网不能自拔,默许了杀令,同意黑影秘密行事。

  一支脚步很沉的队伍正掌旗走来……

  坑布崖下,敌军骑兵万人队浩荡穿过曲折山路,欲取山城星辰阁。“雷”字旗帜鲜明,身处军前的男子淡定的驾马,金色铠甲下的脸孔俊朗,魁梧身材,腰系宝剑,英气不凡。一见便是骑兵万人队的统军大将,目标锁定,三千刺客将吹矢完备。

  那日,她为刺客,他为将军。

  “杀!”晴身手敏捷的率先冲出隐蔽,山道上的骑军大乱,数十轻骑掩护阵前的将军冲出战圈,星辰阁的刺客与雷军厮杀一片。

  她轻功不输轻骑,腾空一刀,斩下敌军头颅,夺马紧追。山路狭窄,弯路时,她凌空斩杀了护卫在敌将身后的骑兵,与敌将决杀在谷底。

  凌晨的风烈,林子里被风刮落的树叶飘散一地。染血的刀在晴手里不停滴落敌军的血液。敌将身肩上的铠甲被割破,一道道的痕,一丝丝的血红呈现在萤火的眼中。

  雷诺散乱着发髻,侧望遗落在崖边的头盔。喊杀声回绕山谷,他蓬头垢面的转身面对晴,她却咄咄逼人的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被迫放下了剑,四目相对,各自缓缓放下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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