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一定要娶你 2
第二天早上，姜勇一大早就开始打她的电话，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电脑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九点的时候，朝她家里打了几个电话，都说没有回家，也不在厂里。姜勇开始感觉不妙。
姜勇心如乱麻地胡乱翻着桌上的报纸。突然，一条很小的新闻让他瞪大了眼睛：昨日凌晨，一外地女子酒后驾车毙命。后边是详细内容，车祸地点就在他昨天唱歌的歌厅附近，年龄也和林琳相仿……姜勇发疯似的边叫司机准备车，边打值班编辑电话，询问昨天的车祸是哪家医院抢救的，现在人在哪里。值班编辑说发稿记者出去采访了，根据经验判断是送五院了，因为那里离五院最近。一定是这丫头昨天没有走，去喝酒了，然后就驾车朝他们唱歌的歌厅去等姜勇，然后……
姜勇不到10分钟就赶到了五院，路上给他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同学打电话让他在门口等自己。到了之后，姜勇让他直接领自己去了太平间。在医院最冷僻的角落里，他们找到了昨天送来的遗体，姜勇用颤抖的手，揭开了蒙在尸体上的白色床单……
2006年是中国医药界的多事之秋。从年初开始爆发的国家医药监督管理局贪污腐败窝案，到五月份爆发的“齐二”事件，都在整个相关行业乃至全国引起了震动。这些丑闻的陆续曝光，让国人既惊且怒：原来药品批文是可以被不法企业用钱买过来的，原来一个药品的原料价格会如此低廉，原来即便价格如此低廉的原料，生产企业还是不愿意使用真的……
那时候的姜勇有多少钱？具体数字不详，但仅省会各级医院的欠款就有1600万！而且旗下拥有头孢尼西等自主开发品种50多个。倘若不是年初北京那边窝案爆发，国家医药监督管理局暂时停止了新药审批，当年姜勇的新药个数将会增加到200多个！
这些年偷鸡摸狗的事情姜勇干过没有？嘿嘿，当然干过啦！譬如加替沙星，最初上市的时候，生产企业出厂价每支22元，医院每支零售价才120多元，一般进医院的价格才104，而给大夫和统方就要去掉50多元，公司开票也要差不多5元的税，还要给业务员发工资和提成，平时请主任和科室医生吃饭的费用也要摊进销售成本。而且这还是姜勇这种省代级别获得的利润，下边县市级代理商利润点更低。那些年，医药行业流行这么一个短信——“医药代表的写照”：上班比公鸡早，下班比小姐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累；笑得比安利人都虚伪，赚得比民工都少……
姜勇干坏事缘于一个偶然的因素。那次加替沙星的生产企业被客户退回来了2万支（100箱）药品，该批次药品已经离保质期还剩下九个月了，做过药的兄弟们都知道，现在很多医院在药品临近保质期六个月的时候，药房就开始拒收了。这些被退回来的药品在生产企业那里只能报废，所以他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询问姜勇这边能不能消化掉，价格好商量！
而此时姜勇这里，该产品最多时候一个月可以走七八万支，最少也可以走3万支以上，于是不假思索地就吃下了这批货。每支经协商后按5元计算，不含税！这批货姜勇全部消化在了自己开发的医院里，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节约了采购成本30多万元！随后的日子里，姜勇就像那守株待兔的农夫，每天盼望对方能再次提供这样的产品，大企业生产和销售都是有计划的，这样的好事岂能每天都遇到？
嘿嘿，还真的有这样的好事！三个月后，该生产企业居然再次征求姜勇意见，这次是6万支300箱，离保质期更近了，只有八个月时间！姜勇还是毫不犹豫地全部吃进了，由于这个时期正品也降到了12元左右，这批货的价格每支又降了1元钱，即每支不含税4元一支！
这批货到来的时候是六月份，正是医药行业的销售淡季。自己开发的医院在保质期前肯定是销售不完的，而这样的批号代理商肯定没有人愿意接收。姜勇同志就私下找了个小印刷厂做了一批包装，然后发动自己的弟兄把该批药品全部更换成了最新批号，一帮兄弟没黑没白地差不多做了快20天！嘿嘿，这些事情是不能雇民工干的，一来会走漏风声，二来这些也都是技术活。
等这批货走完，姜勇的头都眩了：快50万了啊！苍天啊，自己代理该产品一年也赚不这么多钱！
姜勇农村老家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个阉猪匠，每天回家的时候，总喜欢带两只猪****喂自己家的狼狗吃，后来就成了习惯。再后来有几天连续下雨，那阉猪匠没有能出去工作，于是那狼狗就没有了猪****吃。于是，那狼狗凶性大发，把那阉猪匠儿子的小鸟给咬了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兽性，尤其是贪婪这方面。姜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了那狼狗。
最初造假的主要动力，和一个女人有关。这女人是省会的一个三流演员，一直想混进省电视台做主持人。某年，在本市召开全国医药交流大会的时候，姜勇公司在会场上的宣传搞得很大，而且姜勇为尽地主之谊，在当晚的客户联谊会上，请来了专业乐队和这些三流演员主持人什么的来助阵。当晚在该女人赤裸裸火热眼光的勾引下，几乎不能自持，几杯老酒下肚，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了数百年前秦淮河畔的风流才子，对方自然就是那拜倒在自己才气下的红袖佳人了。这场联谊会开得相当成功，姜勇在这次会议上认识了仲苏，还有一大堆来自全国各地的医药经销商，其中包括后来导致其入狱的“老军医”集团高层之一——峡西省南闽医药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余铁生。
这个会上最成功的当数这个叫苏瑞的三流演员。这个女人见惯了各种风月场，自然也经常去大户人家唱堂会。无奈红颜福薄，诸多公子哥儿大多都已有妻室，或者尽是朝三暮四的风流性格，和她逢场作戏一段时间还可以，但要到真结婚的时候就都溜了。而我们的姜勇同志可是业界知名的金装王老五，所以这女人在刹那间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姜勇身上。
这女人打入姜勇身边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先是作崇拜状整天装清纯，天真的姜勇就当真以为是自己的英雄气概折服了人家，居然浪漫得半夜里两个人轧马路轧整个晚上。听那女人说“我真希望你现在是个穷人，那样就不会因为钱影响我们爱情的纯洁”，或者“假如你有一天破产了，我宁愿跟着你去租房子住”等诸如此类的花言巧语。
装完清纯了该装紧了啊！这女人不知道跑哪个医院做了个“处女膜修补”手术，在和姜勇上完床后居然会满床落红（因为后来省电视台某主持人提到该女人的时候曾很不屑地暗示说，她和每个男人上床的时候都是处女）！上完床不久，这女人就拎了个包袱搬到了姜勇新买的房子里，宣布自己以后要过那种“相夫教子”的日子，这个决定让姜勇十分感动，因为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把事业前途什么的都放弃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女人消停了不到三个月，就开始要求到姜勇的公司去“帮助”姜勇。昏了头的姜勇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为此，姜勇的姐姐很不快，因为当初和姜勇说好公司是两个人的，现在这女人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公司股份重新设置比例，她和姜勇持有三分之二。
这女人采用的伎俩和《笑傲江湖》里东方不败对付任我行的手法如出一辙。在她进入到公司后的一年多里，和姜勇一起创业的小兄弟就一个个被迫离开了。这些小兄弟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受不了老大的女人在这里天天指手画脚，又不肯难为姜勇，就纷纷选择了辞职，或者说自己想创业而离开了公司。平心而论，姜勇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失察，甚至多少有点“公司大了，离开哪个人都无所谓”的高高在上的老板心态。还有几个弟兄，是被这女人陆续逼走的。这女人借口他们业绩不明显，提出和他们其中哪个人轮换负责，然后在这女人接手以后，该销售区域业绩绝对会持续暴涨，于是原来负责人觉得在公司无颜待下去就辞职了。当然后来才弄明白，这女人采取了压价供货，然后刺激代理商压库的手法。为此，这女人每对付一个人，总要从自己腰包里最少掏出五6000元钱来私下垫给代理商。当然，这钱最终都是姜勇卡里出的。
这女人最后对付的公司元老是财务小李。这小女孩从姜勇创业那天就跟着姜勇和他姐姐，最初两间办公室的时候就负责发货和接电话，再到后来负责了公司财务，这么多年来账户上没有出过一分钱差错，每个员工报销的单据她总是审了又审。而且在公司里，她只认姜勇和她姐姐，苏瑞的单子没有姜勇和她姐姐签字，从来都在她这里拿不走一分钱。
那年五月，姜勇和韩兵、仲苏他们去山上度假了，她姐姐也去了四川督促一批货下线，等回来的时候却不见了财务小李，问那苏瑞小李去了哪里的时候，那女人才委屈地说：“被辞退了。”姜勇心里很不快，耐着性子问她为什么。那女人说：“前段时间公司里风传我和谁谁谁的谣言，我追查下去源头在小李这里，为了保全相互的面子，这件事情就没有大肆声张，劝她离开了单位。”姜勇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居然也没有给小李打电话核实此事真伪。
姜勇的姐姐回来后去找了小李，那丫头已经到了另外一家公司工作，死活不肯吐露自己离开公司的真实原因。姜勇的姐姐是也是那种火暴脾气，冲到姜勇办公室就是一阵大闹。“今天要么你让那女人离开，要么我走。”姜勇居然会选择去征求那女人的意见，那女人当然会选择留下来，于是姜勇的姐姐就此净身出户，把公司留给了姜勇和苏瑞。此举正中苏瑞下怀！此后不久，苏瑞迅速把财务人员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从此以后，姜勇的公司就成了苏瑞的提款机。
多年以后，姜勇案发，和苏瑞闹翻了，小李才告诉姜勇姐姐，那女人先是利诱收买小李，看收买不成才找理由栽赃陷害小李的。而小李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公司只是个打工的身份，即便这件事情闹清楚了，也无法在公司和这女人相处下去，所以就选择了离开。
此后，姜勇和那女人开始了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他每天负责接待大代理商和各级医院院长科长什么的，陪着他们一起玩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而把公司里的事情完全交给了苏瑞打理。姜勇偶尔也会回公司几天，但是公司里员工已经只认得苏总而不认识姜勇了。
而此时，公司里的员工素质开始急剧下降。因为自从那些老弟兄纷纷离开以后，苏瑞对新补充员工的第一要求便是听自己的话，至于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嘛！即便没有能力也不怕，这么大公司养一两个闲人完全不成问题。到后来，连招商部等重要科室，甚至省直大医院的临床工作这些重要岗位，也都交给了这些饭桶来实习，于是公司业绩开始出现大面积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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