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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秦淮夜行四月天 上


  一剪梅(赠萧、叶)

  羁旅秦淮四月天,河上涓涓,舟上喧喧。单衣锦被暖兼寒。月也圆圆,水也潺潺。

  萧女离家漾素帆,远在天边,又在心间。佳节一至遂尘缘。身亦纤纤,雨亦绵绵。

  当日,二人于王家全不在乎,又是吃了个肚儿圆。大野智带叶明回到那三会日集会之所时,已然到了子时。待接近落脚处时,林中夜风飒飒,莺啼鸦鸣,好不阴森。蓦地,一道白影闪过,大野智见状,又是吓了个哆嗦。待二人推门入院,便又闻得一声女子的尖叫。这一声尖叫极响,在夜中,更似是被放大了数倍一般,便是连同那傻呵呵的叶明,也不禁吓了个哆嗦。

  二人定睛一看,见门口站着个身着紫衣,头戴罗帽的女子。这女子,可不是那藏晴儿是谁?此时,藏晴儿也着实教二人吓了一跳。她捂住心口,连连惊叹,道:“你二人,怎的便如同猫儿一般,一点声响也不出?!”大野智抚着心口,苦笑连连,道:“这……这深更半夜的,你怎的不睡觉,站在门后做什么?”藏晴儿皱眉,摆摆手,道:“你们回来时,可曾……”

  不及藏晴儿说完,大野智蓦地摆手,插嘴道:“是……是白衣人,是罢?!我们着实也看见了。今日,便又教他骇了一跳。以后啊,我便是不吃饭了,再也不在这三更半夜回来了。”藏晴儿闻言,缓缓摇了摇头,皱眉道:“我不是欲问那白衣人,我是欲问,你们可曾……可曾逢着我师兄师姐吗?”

  见大野智双眉紧蹙,藏晴儿叹了口气,继续道:“方才,我正睡在房中,蓦地闻见阵清晰的振衣声,便赶紧出来看,只见两道影子自院中一闪而过。然而,师兄师姐,却是没有出来。我心下怪异,忙到他们门前唤他们。然而,门是开着的,他们二人却已然不见了。”

  大野智闻言,缓缓舒眉,继而嘿嘿笑道:“依我看,他们,莫不是趁着这黑夜,外出幽会去了罢?!”说罢,他看一眼叶明,继续道:“傻小子,你说是也不是?!”叶明闻言,不言语,却是嘿嘿傻笑。藏晴儿闻言,却也叹一口气,道:“我倒是盼着,盼着他二人外出幽会去了。师兄这人,便是太也耿直迂腐。该忘记的,偏生忘不了,该放下的,却也总是放不下。”言罢,她又暗暗叹气,摇头道:“也莫要说师兄了,我又何尝不是呢?!”言语之际,不禁动容,甚有哀戚之意。

  叶明见状,嘿嘿笑着抢步上前,趁她不备,将藏晴儿那紫罗帷帽一下子便拽将下来。待见到这帷帽遮盖下的脸,大野智呆住了,叶明呆住了。便是连藏晴儿本人,也已然愣在了原地。

  月光下,藏晴儿的脸上,疤痕纵横,剑伤紫黑,竟已然毁容到教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大野智见状,倒抽一口凉气,咳咳两声,道:“这院中,这院中真真太也黑了,真是什么都看不见。臭小子!你,你还不快去拿个火儿,点将起来!”说罢,狠狠地踹了叶明的屁股一脚。此刻,叶明已然惊得呆若木鸡,不语也不动,竟直直的教大野智踹了个跟头,跌倒在地。

  藏晴儿见状,眼神黯淡了一下,旋即冷哼一声,道:“倘若我非是这副模样,谁人愿意每日带着罗帽,不敢真面目示人?!倘若我非是这副模样,又怎的会成了弃妇?!”她一面说着,一面将罗帽展开,慢慢戴上、扶正,迈开步子,径直入自己房中去了。大野智见状,叹息着,架起呆若木鸡的叶明,也将他带到房中去了。

  丑时,某处黑暗潮湿的地洞深处,正微微泛着点烛光。一白衣男人,身着镣铐,倚坐在栏杆边上。他的怀中,正抱着个周身青衣的女人。此二人,皆是四十上下年纪,男人褒衣博带,头上覆了块葛布巾,是一副儒生模样。那女人,虽年近四十,然周身却是一副待字闺中之女子打扮,其面貌俊美,显得极是年轻。此刻,这女人正于男人怀中沉沉睡去。她虽身陷囹圄,却是睡得极为安详。那男子见状,轻声叹息,道:“三妹,倘或咱们此番能活着出去,此生,便决计不能再分开了!”说罢,便轻咳两声。

  他虽声音极小,一语既出,便闻得上面传来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萧大侠!此刻,你口中的‘三妹’。不知是那蛇蝎毒娘妖三妹,还是你怀中的秦三妹?!这小叔叔,抱嫂嫂的事情,倒不似你兰陵萧家作风罢?!”那人轻咳两声,欲再说些什么,却显是怕惊了那熟睡中的女人,遂不再说话。便是连同咳嗽声,也压低了下去。此人,正是那已遭囚禁的病儒士萧秋野。

  此时,那萧秋野被囚禁在个颇为隐秘的地洞中。便是连他自己,也不知置身何处。此刻,他浑身上下,挂满了镣铐,被胁迫在一个三面岩壁,仅一处以硬木锁住的空间中。那一侧的岩壁上,有一个巴掌大的黑洞,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间或阵阵凉风,自洞内缓缓吹出。

  黑洞另一侧,正远远的站了对青年男女。那女子,眼睛正向着那巴掌大的黑洞,秀眉紧蹙,看着于微微光照耀下的萧秋野。那男子,亦是皱眉,叹息不已。良久,那男子沉吟道:“师妹,那边囚禁的,当真是萧前辈吗?”那女子微微摇头,道:“我自小时,便不曾见过他。眼下,只隐约听见那边的说话声,却是听不清楚。”那男子道:“师妹,咱也莫要管他是不是萧前辈,先设法将他救出,再问问便是了。”

  那女子摇摇头,道:“师兄,这岩壁坚硬异常,虽有一小洞,勉强见得对面光景,却是无法穿过去。此时,便是咱们开凿岩石,只怕是尚未挖开,已然教那囚禁他们之人察觉到了。咱们于这地道之内,行了多半个时辰,七拐八拐的,却也难知其具体方位了。”那男子闻言,深深皱眉,道:“真不知道,此处怎的有如此幽深的所在。倒不知,这道家庭院的下面,要通往何处了!如此,那可怎生是好?总归须得设法,尽快将萧前辈尽快救出才是。”

  他话音刚落,便闻得身后洞内,传来声女子的尖笑声,道:“那负心的汉子,你两个小娃娃救他做什么?!教他困死了里面,岂不是更好?!”那男子闻言,一个激灵,道:“师妹,有人发现咱们了,且莫要教她通风报信。不然,他们怕是要将萧前辈换了位置!再欲寻他,便难了!”说话间,两人自洞内疾速向前奔去,只见一道红影,正飞一般向前方掠去。二人疾速前奔,方得勉强跟上其速度。二人提气向前,约摸一刻多功夫,方才自洞内掠出。二人先后纵越而出,落到个院中。

  此刻,那疾速前奔的尖笑女子,正站在院前的门楼上,动也不动的看着院中二人。此人身材瘦长,周身一袭血红的长衣。她以青纱蒙面,头上包一个同样鲜红的阔巾,看不清样貌。此刻,她的怀中,正抱着个红色襁褓。二人方才站定,便闻得西侧厢房的门咯吱一声开了。

  门内,走出个紫衣罗帽的少女来。其人,正是藏晴儿。藏晴儿见了院中二人,不由皱眉,道:“师兄,师姐,你们方才到哪里去了?!”此二人,正是那赫连延与康峥。他们方才,竟是自那道祖塑像的背后,闪将了出来。原来,那鬼道中人每夜前来,祭拜道祖是假。他们每日窥探的,竟是那萧秋野的藏身之处。只不过,此处,也只能看看萧秋野是否尚在牢中,若要自此处设法将他救出,却是万万不能了。

  那门楼上的女子见了三人,冷笑三声,道:“万春谷的小娃娃?!可是你们师父玉萧剑妖妖,教你们来救那负心汉?!”康峥闻言,面上一黑,正欲挺身而前,却教赫连延拦下来。赫连延叹了口气,抱拳向那女子道:“回禀师叔,师侄三人,正是奉师命前来!”那女子闻言,复又冷笑一声,道:“师叔?!你唤我作师叔?!莫说我入谷时,不曾听闻那玉萧剑的名声,便是我十余年前,离开万春谷之时,也不知那妖妖是何人!”此时说话的,正是那号为蛇蝎毒娘的妖三妹。

  赫连延闻言,皱眉道:“师伯在上,师侄当真不明个中缘由。萧前辈被困一事,还望师伯莫要对外声张!”那女子冷哼一声,道:“你既卖我这已然出谷之人一个薄面,我也便予你几分指点。你既欲寻那负心之人,便到那秦淮河畔寻去罢!最好,你将他尽快救出来。他是该死,但也该死在我手中,死在我那已死去孩儿的襁褓中!”妖三妹说到此处,怀中紧抱襁褓,又尖笑一声,纵身飞掠而去。看其身法,轻功显是在赫连延之上。

  赫连延见状,蓦地叹了口气。方适时,康峥与赫连延彼此对望一眼,也不顾藏晴儿反应,纵身而起,径直掠过院墙,向东南方的秦淮河而去。藏晴儿见状,便也纵身而起,随着二人去了。大野智听见方才动静,揉着眼睛自房中出来,边打着哈欠,边呵斥道:“傻小子!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屋中睡觉,在院中闹腾什么?!”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但见院中空空如也。眼下,非但叶明不知所踪,便是连同那西边厢房三间,皆是房门大开,不见丝毫人影。大野智皱眉,抬眼看看那道祖像后的一片黑暗,蓦地打了个哆嗦,快步闪进房中去了。

  寅时,秦淮河畔,尚在灯火辉煌中。河中花船、小舟并列,满满当当布在河面上,几不能行。两岸,行人匆匆,喧哗阵阵,正是华灯花船掩映的好时候。青楼中,画舫里,传来阵阵丝竹之音。其间,更是喧嚷吆喝不断,并风尘女子巧笑嫣然,花痴醉汉横行。当真是个,邪行淫士欢乐土,正人君子堕落间。

  河中,最大的一艘花船上,正传来阵阵轻缓的琴音。船头,一个周身灰布衣的青年人,正斜倚在船沿儿上,手执一个银质雕花的酒壶,不住往口中倒酒。这青年人,衣衫破旧,头发散乱,眼神懵懂无知,竟是一副痴傻模样。此人,正是叶明。他怎的会在此?是谁将他带来此处?答案,除了那中间舱中操琴之人,并无第二人知道。便是那平素自吹自擂的神算子大野智,也不知道叶明来了此处。

  那船上放帘,舱中有房间若干。两侧房间中,正传来阵阵寻欢作乐之音。富贵公子,文人名伶,此刻皆沉浸在一片教人沉醉的酒色氤氲中。这氛围,是灯火、是酒香花香,还有一片教人一眼望去,便想到纸醉金迷的月色。叶明站在船头,忽闻得舱中一人叫道:“呆小子,赶紧将船向前拉去,教陆老爷上船。”

  叶明闻言,嘿嘿一笑,蹒跚着跃到岸上。他以肩扛起那碗口粗细的纤绳,甩开膀子,径直向前行去。随着他步步向前,偌大的花船,便已然漾开周遭的小舟,缓缓向前。当船行至那陆老爷身畔,他这面色发乌的中年人,拍一拍叶明的肩膀,啧啧叹道:“这傻小子,当真是有股子牛力气!”花船上的伙计闻言,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家姑娘,亲自挑选的纤夫,能没几分力气?!”

  方适时,河对岸,正站着个黑衣佩剑,头戴罗帽的修长年轻人。其人,正是公子哲。其边上,站了四五个身着布衣的汉子,各个双目闪烁,甚是机警。年轻人见叶明拉船,喃喃道:“看他模样,功夫底子尚在。但他下盘不稳,已然步履蹒跚,显是教烈酒麻痹了身子。”

  边上之人闻言,四下看看,拱手道:“公子放心,我等连日来,一直暗中观察。自那陆修静,为平定祖慎的鬼道势力,带人去了豫州后。这小子,便住了他的房间。他白日间,只管随着那胖子吃吃喝喝。待到晚间,酒瘾犯了,便到此拉纤,换酒喝。属下听闻,是这船上一个歌妓收留了他。每日夜间,若他来此卖力拉船,便许他喝个尽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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