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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途穷方见卫氏城 下


  叶明怔在原地,又闻得边上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是有人向自己奔来。轻风缓缓拂过,将云气吹了叶明一脸,也吹散了周遭的一片混沌。叶明看清来人,正是那谢昶与大野智匆匆向自己跑来。显是方才二人听闻自己喊声,担心自己一时冲动,寻了短见。

  谢昶与大野智先后赶到叶明身畔,甫一站定,那台阶上的细碎蹄声便又传来。风动云霄,吹散重重流霭,白云深处,渐渐行出个骑着头毛驴的紫衣少女。那少女着一身宽大的紫衣,头戴罗帽,仍是看不清面貌。其腰际,斜插了根纯白的玉萧,腰上环佩,正随着毛驴咯噔咯噔的蹄声左摇右摆,叮当作响。

  那少女正襟危坐,行到众人十余丈上方,抬手勒缰站定。三人见状,皆是心下惊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一阵微风袭来,一团云气正好拂过叶明面颊,他禁不住闭目挥手,流云方才慢慢散去。那少女见状,蓦地噗嗤一笑,脆声道:“你们且随我来!”说罢,俯身摸了摸那矮脚毛驴的脖儿,似是与它耳语几句。那毛驴耳朵动了动,也便似有了灵性一般,在台阶上回了个身,慢慢向云中走去。三人见状,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后头,缓步上前。

  待众人上上下下,沿台阶行出一刻钟功夫,叶明越看越觉那少女坐下的毛驴眼熟,禁不住开口,问道:“姑娘,不知你这坐骑,是从何处得来?”那少女闻言,微微回首,嫣然道:“杀了人,夺来的!”她回眸一瞥,见叶明眉头皱起,又噗嗤一笑,脆声道:“这卫家,还不至于靠劫掠维生罢?!这世上毛驴千千万,叶少侠如此说话,可是因它面目,与叶少侠的某位故人相类吗?!”叶明知她又取笑自己,不待答话,便闻得一侧的大野智哈哈笑道:“姑娘既言语爽利,该当是有个豪爽性儿,却不知怎的好生小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少女闻言,咯咯笑道:“我样貌极丑,不似你这身段般袅娜俊美!不过,你若要看,却也着实看得。只是,决计不能教你那兄弟看了去,万一我再与他某位故人相像,反倒要教他认错人了!倘若还是他极为亲近之人,什么琳儿、玉儿的,大半夜间,便要撬了我窗子,那可就……”她说到这里,又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段话,不仅讽刺了大野智肥胖的身躯,便是连带叶明也狠狠地嘲弄了一番。大野智闻言,哈哈大笑几声,抬眼看了看面红耳赤的叶明,更是笑得捧住了肚子,几欲摔倒在台阶上。叶明皱眉看了大野智一眼,作苦笑状,心下不禁暗叹,这姑娘当真是牙尖嘴利得紧。

  谢昶在一边跟着,见叶明二人下场,却哪里敢再说一句话?便只默默向前罢了。待大野智笑得够了,三人便又听着那驴蹄叩击台阶的声响,慢慢低头前行。蓦地,身后又传来阵鹫群的怪叫声,叶明回身望去,见众人已然渐渐淹没在流云当中。四下云海茫茫,便是极目望去,可视也不过三五丈,却哪里还见得到那鹫群形状?

  叶明回首间,便又闻得阵阵狼群低吼传来。想必,那狼群又与鹫群厮杀开来。那少女闻声,却只是微微一笑,袖里伸出纤纤玉手,自腰际抽出玉萧,缓缓吹奏起来。其声低沉,阵阵哀婉之意自曲中奏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也不知如此开朗爽快的少女,究竟有着何种忧伤坎坷的遭际。

  伴着阵阵萧声入耳,叶明初时觉内里颇为沉重,继而,却是越听越觉得心神荡漾,所有愁绪,便也好似这萧声一般,渐渐倾泻而出。此时,叶明胸中郁结的污浊之气,便也随着自己平静的一呼一吸,缓缓排出了体外。便是连同他体中内力,也似随曲而动,正缓缓调试着自己的肌体。

  叶明内劲逐渐充盈起来,一身的疲惫,旋即一扫而光。叶明正静心感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蓦地觉边上一人轻轻扯了自己一下。他侧首看时,正是那缓步蹒跚前行的大野智。大野智看了看前方,悄声道:“傻小子,你注意些个,这姑娘来头不简单!她吹奏的,是那号称不死妖的万春谷主萧夭女创制的《空谷凝心咒》。此曲一响,你若心存善念,便有凝思清心之效。倘或你稍有歹意,便该心智癫狂了!”

  叶明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他虽知此曲甚险,但也觉那少女吹奏此曲,倒无甚过分之处了。倘或自己心智涣散,存了歹念,便是走火入魔,也算罪有应得了。大野智见状,眨了眨眼,似是看穿了叶明的心意,又指了指四下,悄声道:“傻小子,你看出这台阶的奇特之处了罢?!”

  叶明闻言,四下一看,但见流云更浓,已然将三人完全吞没。其目力所及,仅一丈上下。此刻,众人也不是往上行走,反而是在一道深深嵌入山体的台阶上,步步向低处行去。此刻,三人左侧,是坚实的岩壁。右侧,便是那教浓云包裹住的万丈悬崖。其上头顶,便又是冰冷陡峭的岩壁。

  此时,流云渐浓,早已不见了那少女踪影。三人不明去处,只能听着那少女萧声,慢慢向前挪步。三人紧跟着萧声,便如同在无穷无尽的甬道中上下穿行一般。一边,是冰冷的岩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其间,又多有岔路沟壑,其宽窄高下皆同。倘若一不留神,便是没有摔下崖去,也极易迷失。叶明心知,若非这少女指引,三人极有可能便永远被困在这犹如迷宫般的台阶上了。边上,大野智四下观望,悄声赞叹道:“妙!当真是妙啊!这卫老鬼最后一道,摆得当真是厉害!只是,如此的话,他便不怕机关算尽了?!”

  叶明皱眉侧首,沉声道:“什么?什么机关算尽?”大野智闻言,瞪眼悄声道:“这卫老鬼,将这奇门,算是用到了极致!你看这台阶,别无他路,却又上下不定,岔路丛生。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岔路,便该有六十四条,这六十四条岔路,便又相互牵连,又出现六十四种变数。六十四条岔路,再各有六十四条岔路,你算算,咱们如何能出得去?!出口便只一个,这途中诸端,却有四千余变化!倘若他在这变化中再施加机关,你猜,是什么结果?!”

  叶明闻言,浑身一震,咧嘴苦笑,道:“这卫老爷子,到底是何种厉害的人物?!亏得他未在这台阶上设置机关,又有那姑娘指引,咱这才寻得到去处。”大野智眉头一皱,继而苦笑,道:“你怎的知道,他没设机关?只不过,他没对咱们动用机关罢了!这四千余变化,给我一个时辰,我便能破得。但是,倘若他再在上面施一个障法,一天十二时辰,每时辰再加十二个变化。那便非得有十二个我,便破不得这机关。更不要提,再套以什么机关陷阱,五行变易之术了。”

  叶明闻言,一阵惊愕,暗暗叹息道,这狼山,当真是个必死之地。在这山上,卫家果然手眼通天,有着操控一切的本事。叶明正待再问大野智,蓦然间却没了那姑娘的萧声。三人没了方向,便即刻站住,但闻四下寂寂,除却三人的喘息声,再没了其它声响。顷刻间,三人意识到,似是走入歧途了。错愕惊恐之下,豆大的汗珠,便即涔涔而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踌躇间,那少女却蓦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并不温柔。非但不温柔,更是满带嘲弄,甚而是蔑视之意。但此刻,这笑声在三人听来,却是那么的悦耳动听,那么的教人高兴。诸位看官,要知道这世上,悦耳的声音与聒噪的声响,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界限。倘若这黄鹂鸣后,便有灾变,夜枭鸣后,便能即刻赚得真金白银。那么,这夜枭的叫声,怕是决计算得上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之一了,不是吗?

  大野智闻得少女笑声,大嘴一咧,瘫软在地,仰面大口喘息,疾呼道:“我说,老爷子!你这机关,在下服了!我说您老……您老再别教这姑奶奶戏耍咱兄弟了罢!”那少女闻言,却又是噗嗤一笑,道:“若是卫老先生闻得见你这服软的言语,便该高兴得开了这山门,直接送你到山顶了!”

  紫衣少女话音刚落,便闻得身侧岩壁阵阵晃动,发出咯嘣碰撞之声。其间,夹杂了阵阵厚重铁索相互纠缠摩挲的响动。众人见状,匆忙间倚壁站住,以图远离悬崖。这台阶晃动一阵儿,便渐趋稳住,没什么大的变化。方适时,漫天的云雾便也被一阵直来直去的冷风吹散。顷刻之间,众人于周遭的一切,已然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抬眼向下看去,但见身后台阶盘根错节,宛若条条巨龙般,相互缠绕。其外缘,更是崎岖排列,呈一个略不规则的圆阵状。中间万千变化,错乱不定的,是大小不一圆的环。圆环内里错节盘根,呈阴阳两极状错杂而列。再往下,便又是浓云密布,全然不见了那放牧牛羊的平台。

  叶明举目向上,但见天朗气清,白日高悬。算距离,众人几近到了最高的平台上。身前十余丈,那女子已然站在这台阶的出口处,其身后,一道笔直的通道,直通向山顶。远处,高耸的两峰间,一道百余丈深的狭长缝隙,被人为隔断。中间,加一道大得可怕的石门。石门长宽各达数十上百丈,厚度亦如城墙一般。其上,三三两两守卫,远远望去,便似蝼蚁般大小。

  此刻,石门正缓缓升起。其四方边际,颇为宏伟,稍一摇动,便似山体缓缓上升一般,甚是壮观。细细看去,这石门却并非一体,而是由一道道小门排列而成,边际之处,严丝合缝,浑然一体。这石门,更是几与两峰同色,便似鬼斧神工一般。

  这石门抬起三五丈,便蓦地停住了。那缝隙间,正有阵阵冷风自峰间吹过,将方才漫天的浓云彻底吹散开来。倘非如此,任你再好的目力,流霭阻挡,便也定然难见其端倪。大野智见状,啧啧叹道:“这卫老鬼,竟强行变了这狼山的风水格局,引云雾作障!却不知,此番又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了!如此看来,这漠南卫家的家底,着实厚实得紧了!”

  那少女瞥了眼正低声言语的二人,又拍了拍坐下驴儿,伴着阵抑扬顿挫的驴鸣,那驴儿便顺着那笔直通道边的小道,一路向上去了。她行出十余丈,便又浅声吟唱:“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阵阵哀婉,凄凄之意。叶明回首,向谢昶道:“谢兄弟,你可知,这是什么歌吗?”谢昶皱眉思索,道:“在下不知。”大野智回过头,边向前走,边道:“这还不简单?歌儿既无名,第一句是什么,它的名字便唤作什么!”

  叶明闻言,悄声道:“上山采蘼芜?”他声音极轻,便似自言自语一般。那姑娘隔了数十丈,却止住了歌声,应声答道:“他说得不错,这歌儿,便唤作‘上山采蘼芜’!”不及她说完,大野智回首,向叶明道:“哎!我说!你小子想学这歌儿,待晚上去她那儿,学了便是!现下咱不快些个行走,便是连晚饭也要耽搁下了!”那女子闻言,咯咯笑道:“我可教不会如此愚笨的徒儿!哎?我行这小道,是因这驴儿于阶上行走,多有不便。你们怎个也放着这平整的台阶不走,偏生要走个畜生的行径?!”

  大野智苦笑连连,虽知这紫衣少女心存讥讽,也只能摆摆手,道:“我说姑娘,你可休要再说了!咱兄弟,眼下看着这台阶,便要心生恐惧。便是宁愿走这畜生的道儿,也再不敢上去了!”那女子闻言,嫣然一笑,脆声道:“那以后,老爷子问起来,你们也休要告我怠慢了贵客!”

  言罢,紫衣少女看着叶明,邪邪一笑,随即转回头去,便又自顾自的吟唱起来。方适时,远处峰上,已然有阵阵萧声响起。这萧声初响之时,声声凄清,便似春残花落、雨声潇潇,一片凄凉肃杀。几个盘桓间,便渐渐淡出,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之间了。叶明虽于萧理不甚明了,但闻得此人萧声,便知其造诣,更在这少女之上了。

  几人随着紫衣少女,慢慢爬上山顶。渐渐地,一座城池模样的建筑,浮现在眼前。这城池略呈方形,周遭皆数百丈,四下墙体严整,皆是深青一色。城墙四角之处,又各有瞭望的岗哨。墙内建筑,颇为错落,虽形态万千,或方或圆,然皆是深青色墙体,几与旺季草场同色。晴空万里之际,日光照影,满城尽是清幽,极目望去,令人胸怀舒畅,心神为之荡漾。这城池,正处两峰间石门之下,流云弥漫之际,雾霭穿行期间,便只得见得那大殿的殿顶,并四角瞭望之貌。偌大的城池,随云飘荡动摇,当真是宛若仙境一般。

  城池开了两门,一前一后。前门颇为华丽,高十余丈,几与城墙等高。其左右两扇,皆呈青绿草色。城门上方正中央,自右而左,隐约可见篆书三个大字——“卫氏城”。其字体遒劲,深深嵌入城墙,观其字体形貌,竟不似匠人雕刻,倒似有人直接提笔书就。

  叶明抬头,反复看着三个大字,觉这字体十分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间,却记不得何时何地了。见叶明正望着那三个大字出神,大野智咧嘴一笑,道:“兄弟,你可知,这三字是何人题得吗?!”叶明闻言,皱眉道:“这字深入墙体数寸,当真能有人提笔写得?这世上,怕是难有人怀此功力罢?!”

  大野智摇头,道:“二十多年前,卫氏城初落成之际,卫老鬼便于那殿中宴请一众武林耆宿。在座的,便有那俗释鸠摩罗什等人。你该是知道,那鸠摩罗什百无禁忌,酒过三巡,便隐隐有了醉意。此时,卫老鬼请众人为卫氏城题字。笔墨研磨就绪,纸张铺好后,鸠摩罗什、寇谦之、魏白曜、萧夭女依次题字。当时,众人所题的,便是这‘卫氏城’三字。众人评定之下,倒是觉得萧夭女写得最好,商议一番,便议定用萧夭女所题之三字。”

  叶明闻言,皱眉道:“那这段往事,该是发生于鸿儒等五人齐赴昆仑山之前了!这次宴饮,卫老先生竟没宴请那鸿儒崔前辈?”大野智长出一口气,道:“算起来,他五人共赴昆仑山,至今也已然二十年整了。这卫老鬼,虽是汉人,却也多受胡风渐染,行为颇类胡人。而那鸿儒,却是正统的儒家。两人相处起来,自是处处隔阂,两下相厌。卫老鬼该是思虑再三,最后索性便没将这请帖发到凉州去。他即便发了,鸿儒也定然不会赴宴。”叶明闻言,沉思一阵,颇为认同的默默点头。

  大野智又抬头看了看那三个大字,继续道:“这鸠摩罗什,书法极好,但不胜酒力。他几杯酒下肚,再提起笔来,待字体跃然纸上,便失了手。萧夭女出自兰陵萧家,本是书香门第。她自幼,便多习书法,自然写得要较醉后的鸠摩罗什强得多了。其时,那俗释鸠摩罗什,已然六十余岁,却还是小孩般性儿。他借着酒力,不愿服输,大笔一挥,便欲点墨再书。”

  说到此处,见叶明皱眉不语,大野智顿了顿,继续道:“那萧夭女,也非是善类,又岂容鸠摩罗什如此造次?两人一言不合,便交起手来。这一战,直搅得卫氏城天翻地覆,差点没将卫氏城掀翻。二人自殿中打到峰顶,又自峰顶打回到殿中,直打了两个多时辰,仍是胜负不分。随即,两人罢斗,便请天师道长寇谦之主持公道。那寇谦之觉得,鸠摩罗什德高望重,便该由他书写。此话一出,那萧夭女又岂能答应?!那恶鬼魏白曜,与萧夭女本是表兄妹,也自然为其鸣不平。言语两下相冲,四人又险些动起手来。”

  谢昶听到此处,插言道:“如此说来,这些个前辈耆宿,便也算是真性情了!”大野智闻言,点头道:“是了!是了!在众人又欲动手之际,殿上却蓦地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人神出鬼没,一众高手,竟不知他何时到此。其人周身黑衣,黑巾蒙面,他甫一到得殿外,便将众人一顿训斥。殿中众人,多也不识得他底细,唯有寇谦之一见之下,便匆忙下堂,俯身便拜。几大高手见状,便也深深一揖,连称‘师叔’。便是那卫老鬼,也亲自下堂,躬身施礼。大殿之上,顿时悄然,人人垂首,为之夺气。原来,此人正是寇谦之的师父,那号称“谪仙”的成公兴。”

  叶明闻言,沉吟道:“这‘谪仙’的名讳,我先前倒是略有耳闻。”大野智点头,道:“你能知晓他的名号,便实属不易了!这谪仙,论起辈分,便要与崔八荒同辈。按辈分,自然算作鸠摩罗什等人的师叔。只是,他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更忌讳别人将他算作高手。因而,江湖之上,极少有他的传说。”叶明闻言,皱眉道:“既然他现身,那这‘卫氏城’三字,便该由他来题了!”

  大野智皱眉,道:“成公兴训斥一顿,不由分说,提笔便走。待众人追出城外,他却已早没了踪影,城门之上,却已然起了变化。自此,这‘卫氏城’三个字,便也留将了下来。这段往事,已是二十多年前了。时至今日,那谪仙,恐怕已然驾鹤西归了罢!”叶明看着那深深陷入墙体的三个大字,皱眉思索一阵,沉吟片刻,道:“依小弟看来,这谪仙,极可能尚在人世!”大野智闻言,侧目看了看那三个大字,长出一口气,叹道:“是啊!谪仙这种神仙般的人物,谁说得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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