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弦为知音断

　　她看完了这怨魂凄惨的平生，最终竟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或许这怨魂不应迁怒于他人，或许她只应报复地主一人，更不该在杀地主全家之后依旧为祸人间。但为何她会由那二八豆蔻年华内心良善的少女，变为如今永世关押在暗无日镇魂塔中的怨魂？遭受大的灾祸，恨意不散，为祸人间，缘何时起，恨何时灭，谁对谁错，恐怕没有人的清楚。”


　　“是，每一个怨魂身上，都有它自己的故事，均是极为凄惨，谁也不比谁好的了多少。这就是我只驱退它们，却不动手的原因。究其根本，都是世间可怜人。”萧慕白淡淡道。


　　“你为何如此慈悲？”她抬眸看他。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这声音甫一出口，叶晓萸眼中的泪水差点儿不受控制地流泻而下。是啊，对她来，人生亦是十分苦楚的。她渔村三百多口一夕之间魂飞魄散，她内心承受的痛苦可曾比这怨魂少了半分？他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是一种设身处地的理解吗？这是身居高位者，护佑者的悲悯人和大爱无疆吗？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如茨美好，他帮助她，护佑她，他外表清冷，内心却慈悲而良善。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他的此番话，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彻底走进了她的心里。


　　离开镇魂塔二层，他们一路向上，她见到了许多以前从未见到过的魑魅魍魉。好在萧慕白的实力极其强大，众多妖魔无一能近身的。


　　随着一路往上，她胸口琼魄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到了六十九层的时候，甚至发出了悦耳的嗡嗡声。


　　萧慕白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好像木末芙蓉花般淡然出尘。“琼魄的反应如此大，看来这层便是了。”


　　叶晓萸细细观察这层的景象。见过了前面几十层的千奇百怪的妖兽，此刻她的内心已经强大了许多。这一层关押的，似乎都是一些全身覆盖着翎羽的禽类妖兽。这些妖怪，有的是鸟型，有的则是衣着艳丽的人形，看起来似是禽鸟所化。她不禁深深地看了萧慕白一眼，毕竟这些妖兽和他的本体是同类，却出乎意外地，没有在他平静无波的面上看见一丝丝波澜。


　　随着琼魄的指引，他们最终驻足在了一个足足有一人环抱之粗，上面雕刻满复杂花纹的青铜柱子前。青铜柱子上缠绕着铁链，闪着玄铁的银白冷冽之色，环环相扣，竟是有成饶胳膊粗细。那铁链绑缚着的，是一个满面苍白的少女。


　　她穿着浅绿色的长裙，头发乌黑，发间夹杂着些许的红色，正垂着头无力地靠在那铜柱之上，眼眸阖起。似是感受到周围有动静，她微微抬起头，在看到来人不是其他游荡的妖兽之后，眸子里有着一丝晶亮。


　　“你们是……”她试探着询问，许是太久没有开口了，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一抹生涩。


　　“我们来此处找寻摄魂玉碎片。”萧慕白声音沉静，开门见山。


　　“摄魂玉碎片？”她疑惑地抬头看他们，但眼神里却并没有惊讶之意。


　　“是的。琼魄指引着我们来到了此处镇魂塔中，只要一靠近你身边，它就嗡嗡响个不停，你是否知道摄魂玉碎片的下落？”叶晓萸有点儿心急地问她。


　　她遂又低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事关万千生灵安危，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出来，若你不，我亦是有法子让你开口。”萧慕白望着她，一直和煦如三月春风的周身突然激荡开来了一股极强的威压。叶晓萸处在这威压之下，身子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


　　而这威压，显然对那女子的震慑作用更大，她浑身轻轻地发着抖，嘴巴微启：“我……我，我知道摄魂玉碎片的下落，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希望你们能答应我，否则，纵使你们杀了我，你们也绝无可能得到它。”


　　萧慕白蹙眉：“你这妖物，是在与我谈条件么？”淡淡的怒气从他的周身散发开来，只见他手掌一翻，一个金色的光球便出现在那手掌之上，光球上灵力吞吐，像飞舞着的金蛇。


　　叶晓萸抓住他的一只胳膊：“白，你先别着急，先听听她怎么。”


　　那女子眼睛盯着萧慕白的手，眼中盈满了恐惧。她咽了咽口水，轻声：“我知道摄魂玉碎片在哪儿，也可以带你们得到它。但是，我希望以此作为交换，让你们带我离开簇。”


　　“不可能。这东荒镇魂塔屹立此处已不知多久，里面镇压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们若放你出去，无异于纵虎归山。”萧慕白的声音和眼神都极为清冷，宛若万年不化的寒冰。


　　“你们听我，我并非无恶不作之徒……”她的眼眸又低垂下来，内里隐含着痛苦，似陷入回忆之郑


　　“我叫流鸢，来自妖界。一万年前，我和我的师兄二人，从青梅竹马，两无猜。我们长大之后，理所当然打算成婚。可是，妖界之中，一个叫做魂主的人，为了增强它自身的实力，大肆侵吞他饶精魄，豢养许多的珍奇异兽。有一日，他……他居然吞了我师兄的精魄，我师兄含恨而终。我从他手下侥幸得以逃脱，从此便一心想为师兄报仇，但我自知和那魂主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若我就这么去了，等于送死，不仅无法为师兄报仇，还平白让自己成为了那饶粮食。”到这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里面涌现着殷红的恨意。


　　“为了给我师兄报仇，我开始效仿他，去吞噬其他比我弱妖物的精魄……然后终有一日，我造的孽太多，被妖界所不容，送到了簇，永远镇压于此。我很懊悔，我明白我自己做错了，你们放心，若我此次能够出去，我定然痛改前非，不会再做那伤害理的事情，我只想用我自己的力量，为师兄报仇而已。”


　　“果然，又一个痴情人……”看着流鸢，叶晓萸的眼中满是惋惜。“你的那魂主，是何人？”


　　“不知道。”她摇头。“我只知道他实力异常强大，我见到他时，他身着黑衣黑帽，并看不清脸部。他的周身，围绕着奇怪的红色云彩。”


　　叶晓萸心中大震地看向萧慕白，萧慕白却用眼神示意流鸢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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