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琉璃玉蟾
归时便没有来时这般匆忙，郑铭与安华并肩入城，街边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尤其是各类商贩，想来也是知道今日是初猎之日，提前准备了好东西，等归猎的狼群回城便可做些生意。
雪狐大氅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安华此时围严了墨狐围脖，低眼敛眉，却也没有惹出是非。
“姑娘，你是京中的来的人，有件小事我还想麻烦姑娘。”
郑铭看向安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安华对郑铭一路保护十分感谢，当下便爽快的允了。
“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上郑大哥什么忙？”
郑铭小小，黝黑的皮肤上倒是显出了一点羞赧的红色，他咧嘴笑着：
“姑娘跟我来。”
二人便调转马头往东市去了。
不多时，郑铭停在了一家银饰店门口，扶安华下马。
“姑娘，说来不怕你笑话，过几日便是我娘子生辰了，我是个粗人，许多年了也不知道女人喜欢啥玩意儿，还请姑娘帮我看看。”
安华哑然一笑，早便听说郑铭十分惧内，从来不去醉宵坊那样的销金库，如今看来倒还是个痴情人。
安华看向郑铭挑选的两样东西，一件孔雀银步摇，一件樱花流苏耳坠，银质虽然不是上佳，但胜在雕工栩栩如生，安华许久不见金银首饰，此时也有些看得入神，不知不觉便松了松围脖，露出了一张倾世容颜。
“郑大哥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两件首饰做工精细，在漠城这样民风粗犷的地方算是难得了。”
郑铭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只是这步摇虽然华美，但现在寒冬尚在，大家都着毡帽，嫂夫人恐怕只能在闺中带带，恐是不美。”
“这樱花耳坠却是极好，樱花本不是漠城花种，本就新奇，这流苏更是将樱花的娇媚灵动都趁了出来。”
“依我看，这两件不妨都买了，只是这孔雀步摇不如等到天暖些再给嫂夫人。”
安华含笑建议道。
“好好好！姑娘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掌柜的，就按姑娘说的，把这两个都包起来！”郑铭大笑着和掌柜招呼道。
“是嘞！”掌柜的也忙笑着应声，抬眼一看这面前女子，却是被安华雪白精致的小脸震了一震。
但掌柜毕竟是生意人，疏忽便反应过来，上下打量安华一遍，面上笑容更胜，一边应着声一边把安华引到了另一侧的台面。
“我这就去找两个盒子帮郑将军装起来，这位姑娘不妨来这边看看，这边都是南边的好货。”
安华心中好奇，便跟着掌柜来到了另一侧。
这台面上不知为何覆着一层毯子，掌柜的忙把毯子拍拍，掀开了一角。
“轰——”
安华只觉得血气上涌，整个人的身体都不由得晃了一晃。
那台面上金光闪耀，竟是些珍珠点翠，比刚刚的银饰台面上的物件不知华贵多少，只是一看便知不是这漠城的产物。
这许多首饰之中，却有一串琉璃珠配玉蟾的手串。
这件手串是自己十二岁那年生辰的礼物，她喜爱琉璃青色，一直带着。
只是在来漠城的路上，和其它首饰一起，都“上供”给了押车的管事。
“……姑娘快看看，这些都是南边的贡品，总共就几件，旁人见都没见过的，姑娘贵气逼人，最是适合不过了……”
掌柜的声音在耳边围绕，安华却觉得什么都听不清楚，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郑铭忙上前扶住安华，向掌柜怒道：“什么腌臜东西都往姑娘面前放，姑娘可是城主府里的人，也是你这些浑东西能忽悠的么！”
一席话把掌柜说的面色灰白，他见这位小娘子貌若天仙，衣着华贵，却又面生，想来是哪位将军新纳的妾室，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城主府里的人。
掌柜吓得忙用毯子把一架名贵掩了起来，不住道歉。
安华却拦住了掌柜的动作，只见她惨白着小脸指着那手串道：
“……掌柜……我要那串琉璃手串……你开个价吧……”
那掌柜哪里还敢要钱，忙不迭的把那手串取了出来递到安华面前。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哪里敢收城主的钱，这手串本就不是名贵之物，小姐喜欢就拿去吧。”
安华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也不拒绝，只是心下细细思忖，这手串确实并不是名贵之物，自己当时一并交给管事的还有许多名贵的玉佩耳坠什么的，想来那些物什是另有渠道处理掉了。
看安华接过了手串，郑铭也不再和掌柜多说什么，也只是收好了自己买的两件首饰。
安华重新系好围脖，和郑铭出了门。
“姑娘……这手串可是姑娘旧物……”
二人上马后，郑铭面有忧色，低声问道。
“正是……还想请问大哥个中缘由……”
“醉宵坊的‘货车’收点花红一直是场面上的事，城主念着他们辛苦，收纳的又都是罪人，向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收来的东西我却不知如何处理……”
“想来不是自己留下，便是通过东市的这些渠道流出去了……”安华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如此一来，倒是怪不得那管事与掌柜，只是自己运气好，竟然可以如此阴差阳错地寻得旧物。
想到这儿，安华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珠子……玉蟾的纹路深深印入手心……
所有的耻辱……都是拜宋王所赐……
宋宏晏……总有一天，我安家失去的……
一定要你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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