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质疑

　　

　　马车慢悠悠的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才停下，安华心知已到，便整理了一番衣着，将帽檐系好，在赵妈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车。

　　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青色大匾，上面写着纪王府三个大字，想是纪氏当年明褒暗贬，也是受封了异姓王来到的漠城，只是纪城主并不喜被人称呼王爷，城内众人便只称呼其为城主。

　　安华在赵妈的引导下向前走去，两只石狮子端坐门口，倒是衬出几分威严。大门敞开，迎门一个石隔门，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梅花，倒是颇有几分中原仪制。

　　“现在纪城主身体不好，平日里都是少城主代理事务。”赵妈解释道，站定门口，不多时一个迎门的小厮上前，赵妈打招呼道，“阿常，赵府上的小语姑娘已经到了，麻烦帮少城主通传一声。”

　　那叫阿常的小厮甚是机灵，看了看安华，低头笑道：“姑娘稍等，公子正在正厅与大人们议事，我去帮您问问。”话毕便快步跑进了府内。

　　安华心想，这府中规矩倒是十分周全，便也不着急，定定站了等待通传。

　　不多时，阿常便小步跑回，低声道：“姑娘先请随我往偏厅稍作片刻，公子议事结束了便过来。”

　　安华点了点头，便随阿常往府内走去，穿过一个长长的回廊，便来到了偏厅投笔堂。

　　“投笔由来羡虎头，须教谈笑觅封侯。”安华心中默念，只是纪城主如今虽位列王侯，却只能在这偏远之地驻守，一腔豪情倒是辜负了，想到此，安华又不由得心生感慨。

　　方坐定，便有小侍女奉了茶上来，安华许久不闻茶滋味，忙低头嗅了嗅，茶味清冽，是上好的龙井，在漠城竟能尝到江南滋味，实属不易。

　　一盏茶尚未饮尽，投笔堂便走进了一个人影，正是议事结束的纪匡。

　　“小语见过纪少主。”安华走下座位，向纪匡行了一礼。

　　“无妨，小语姑娘。”纪匡径直走上主位坐下，语气中含了一丝玩味。一双凤眼看向安华，只见她全身严严实实的遮在斗篷里，只留下一张小脸，上了胭脂，更显动人。

　　安华起身，眉眼微抬，有些切切地问道：“今晨赵妈同我说过，少主可是有关于昨夜的动静想要询问我。”

　　纪匡抬起眼，嘴角一丝微笑，开口道：“不忙，小语姑娘先坐。”

　　眼见安华落座，纪匡含笑问道：“姑娘来漠城也快一个月了，我也不过前些日见过姑娘一次，一直听说姑娘身体尚未恢复也不便探望，不知姑娘现下身子可快好了？”

　　安华敛眉，朱唇轻启，淡淡回道：“多谢少主关心，小女不曾大好，不过日常生活已不打紧。”

　　“那就好。”纪匡微笑，呷了一口杯中茶饮，开口道，“本来这每个进了漠城的人我们都要详细探查身份，姑娘既然被赵九寒接进府去，自然不用再去醉宵坊备案，只是这流程不得不走，纪某今也是想借机请姑娘来聊聊，也算是走个过场，也好给城主一个交代。”

　　安华心中一紧，原来是来探查她的底细了，不过自己这小语的身份也是在醉宵坊备过案的，安华自觉天衣无缝，也稍微镇定下来。

　　看着安华淡然的面色，纪匡微微一顿，开口说道：“我看醉宵坊送来的备案中，姑娘是刘氏小语，原京中安家小姐的婢女？”

　　“是。”安华开口应道。

　　“你命倒是好，安家灭门前三日被逐出府去，虽然到了漠城这不毛之地，终究还是全了性命。”纪匡语气有些感慨的叹到。

　　想起家族惨事，安华心中一痛，眉间一紧，努力想让自己镇定，语气中却还是多了些颤抖，伏身拜道：“妾身……奴婢不能护得主子周全，是毕生憾事。”

　　看到安华神色，纪匡嘴角笑意更深了些，开口道：“是我不好，不该提起那般可怕的事，不知你之前伺候的是安府哪一位小姐，中元节时我也可让九寒按她的名讳祭灯，也算全了你忠义之心。”

　　“奴婢伺候的……是……”安华语塞，纪匡这一番话说得让自己挑不出错处，可越是这般，越让安华有些忧虑，心下一横，开口道，“是三小姐安宁。”安华想尽力避开自己的身份，便借了庶妹的名头，只是家中出事时庶妹只有8岁，想到安宁小小年纪遭此横祸，不禁让安华心中有些酸楚。

　　看着面前拜下的女子，纪匡眼中露出些猫捉老鼠的狡黠，突然挥挥手，侍女拿了一个托盘递到安华面前，纪匡指着那盘中物什，问道：“这东西是姑娘在雪地中穿的，我看破损大半，便着人补了，还给姑娘。”

　　安华抬眸一看，却是她一路从京中穿来漠城的绣鞋！安华此时明了，这分明是纪匡摆下的鸿门宴，看来纪匡早就对自己身份起疑了。

　　“正是，多谢纪少主代为保管。”安华强自镇定，开口道。

　　“只是我有些好奇，这苏绣杭绸的绣鞋，你一个庶小姐的奴婢竟然也能随意穿了，安府待下人着实优厚。”纪匡收起了笑意，挥手让身边人下去，有些冷的说到。

　　“三小姐喜欢奴婢，这是三小姐赏的，奴婢不敢遗弃，一直穿着。”安华缜密的答道。

　　“哈哈哈！”听到安华滴水不漏的回答，纪匡笑声中带了一丝怒意，开口质问道，“小语姑娘滴水不漏，真是好胆识！”

　　“只是你解释了这绣鞋，却如何解释你自己？”

　　“奴婢不知要解释什么，请公子指点。”安华垂首低声道。

　　听闻此话，纪匡大步向前，将安华从地上扯起，有些暴力的动作激起了安华的一阵咳嗽。

　　“解释你的手，身为粗使下人为何无一丝老茧？解释你的脸，如此倾城之貌，竟能以奴婢之身安稳度日？还有你的这一身贵气，让你自称奴婢可是十分委屈啊，安小姐！”纪匡一字一句的说道。

　　安华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怒意的转头看向纪匡，眼中因手腕的疼痛已经盈上泪水，咬牙道：“纪少主说什么话，小语听不懂！”

　　“匡儿，怎能如此鲁莽行事！”

　　纪匡正待发作，一个高大的人影却是迈步走进门来，正是纪循，只见他似乎未从前些日子的呕血中恢复过来，神色仍十分委顿，此时他似乎是强打着精神，开口道，“姑不论这女子是否是安家后人，都不该如此粗暴，传出去让人说我们苛待百姓。”

　　“父亲！”纪匡将安华扔下，躬身行礼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一时性急了。”

　　安华知晓这人便是纪城城主，便低首伏身，向其行礼。

　　纪循走到主位坐下，开口道：“罢了，我和匡儿都有疑心，只是他这般粗苯，可有伤到你。”

　　“少主心切，奴婢能够理解，只是奴婢确实不知少主所问何事。”安华低声应道。

　　“哼！”一旁站着的纪匡冷哼一声。

　　“你先起来吧，听说你痨症刚好，也别跪在地上了。”纪循用眼神止住纪匡，开口道。

　　安华闻言，低首谢过，便缓缓的站起身。

　　看着安华站起，一张绝色的容颜慢慢抬起，纪循一怔，竟是突然猛地咳起来。

　　“咳咳咳……”

　　“父亲！”一旁的纪匡有些着急，忙上前扶住纪循。

　　“我问你……”稍稍喘息，纪循摆摆手示意纪匡不碍事，声音却已有一些严厉，开口问道，“当今天子的前贵妃，安妃安琭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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