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巫术
有着乌黑卷发的青年睁眼看过来，那双从来带着温雅淡笑的脸上此刻带上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浓郁到了极点的悲伤，被压抑挤压着，变成了化不开的黑色粘稠胶水，裹住了他的双眼，同时也裹住了他整颗心脏。
“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像是不相信谈燚的话一样，森源重新确认着。
谈燚安静看着森源，一向淡漠淡然的神情比平时少了冷漠，多了认真：“森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阳应该是取自太阳的阳，你的父母当初应该是期许着你的弟弟成为一个像太阳一般的人，你的弟弟是在被期待之中诞生的。”
【npc森源好感度：10】
好感度提升了，谈燚眼神一动看向对面。这还是他第二次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见到好感度的系统提示。
森源眼中的黑色愈加沉黑，逐渐的，那抹黑色之中渐渐出现了点可怖的红。但就在谈燚以为森源会爆发的时刻，森源却硬生生将眼底出现的那点红色压了下去，但谈燚依旧能够感觉到对面的这个黑发青年的精神岌岌可危。
谈燚提高了戒备，垂下了眸，将手伸进了口袋之中握住了那只从牧师身上扒下来的鲁格手丨枪。
强行压制自己暴戾起来的精神对森源这种普通npc（？）来说显然是有难度的，此刻他的脸色难看的可怕，面部扭曲又克制，声音暗哑：“你猜错了，或许阳这个字确实是取自太阳，但我弟弟他却并不是在期望之中诞生的。”
“他生来就拥有一头与众不同的酒红色头发和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然而我们的母亲和父母都是黑发黑眸，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红发蓝眸的孩子。所以他一诞生就受到了母亲父亲的憎恶。”
“他的诞生让母亲想起了十月前被外国籍的男上司猥亵的事情，而那个外国籍的上司也拥有着一头火焰般的红发和碧蓝色的眼睛，和他生下的这个孩子简直一模一样。”
“这让母亲发疯了，他顾不得刚经过生产而疼痛难忍的身体，忍着疼痛爬了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掐死这个孩子。”
“母亲之前对父亲保证过她的外国籍上司没有得逞，可是这个孩子的诞生狠狠的打了她一耳光，原本相信母亲的父亲不再相信母亲的话，而母亲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最后，母亲和父亲一致无视了我的弟弟，法律让他们不得不养着我的弟弟，可我的弟弟的存在就是扎在他们心中的一根刺，母亲和父亲都不想看到他，他们厌恶着他，恨不得他去死。”
“在这个冰冷的家中，唯有我关心在乎着他。可或许是因为弟弟的存在太过让母亲和父亲难以忍受，所以他们对我异常的好，加倍的关心，加倍的在意，和与弟弟受到的忽视与厌恶相比，我所得到的一切也就更加刺眼。”
说到这里，森源戛然而止，停了话头，转了话题：“我能明白弟弟的感受。”他的眉眼带上了伤心，但那伤心怎么看怎么维和。
谈燚偏了下头，原本的认真淡去又重新染上了漫不经心的随性，他声音清淡：“你弟弟的内心逐渐产生了嫉妒，是吗？”
森源额前的卷发垂落，挡住了眼睛：“心里会生出了嫉妒是理所当然的吧，不平等的待遇，不平等的人生，不平等的一切。”
谈燚笑了下：“确实理所当然，如果我处在你弟弟这样的境地之下，内心应该也会生出嫉妒，这种嫉妒是我们所有人都会有的东西，像是存在于我们内心的魔鬼。”
森源点了下头，神情满是悲伤：“后来，随着我们逐渐长大，弟弟他的内心已经被魔鬼完全吞噬了，我尝试过很多种办法想要救他，可是没有任何作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深陷泥潭，无能为力。”
谈燚放在口袋之中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推着枪的保险栓，但每次都没有推到底：“之前你和你弟弟，还有你的朋友们来这栋别墅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森源顿了下：“森阳他不小心招惹了那个恶灵，被那个恶灵杀死了。”
谈燚语气看似懒散，实际上放在口袋的手已经拉上了鲁格□□的保险栓：“当时你在干什么？”
森源神情低落：“我和朋友们在一起。”
谈燚像是不经意：“你的朋友们现在在那里？”
森源嘴角扬起隐秘的笑，像是得意，但脸上却满是悲伤：“他们都死了。”
谈燚金棕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森源：“他们因为什么死的？”
森源道：“他们全都是在各种意外之中死掉的，但我当然是不信这些全都是巧合，我猜他们全都染上了这栋别墅的诅咒，只要是之前在这种别墅之中待过的，看到过那个恶灵的，全都被下了诅咒，会被那个女人缠上，至死方终。”
谈燚语气轻道：“那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森源嘴角扬起，狭长的眼睛仿佛透漏出了一丝挑衅，又仿佛是错觉：“或许是因为，我比他们都要幸运。”
这话谈燚当然是不信的。
森源的说辞滴水不漏，半点漏洞缝隙都没留，甚至都能和他之前说的“恶灵缠上了我”连上。谈燚是一点逻辑错误都抓不出来，而且当初其他见证人，森源的那些朋友们都死光了，完全死无对证，任凭森源怎么说都行。
谈燚眯起了眼睛，和森源面对着面，他处在烛灯的光芒之中，而森源的身影藏在黑暗下。一光、一暗，如同两个完全不能相容的极端对立存在互相对峙着，如同人性的善与恶，完全没有办法向对方妥协。
最终，谈燚选择了暂时按捺住自己准备动手的心，准备再与“森源”周旋一阵：“你想离开这栋别墅吗？”
森源抱起了手：“我当然想离开这栋别墅。”
谈燚邀请着，脸上带笑，一副热心好人的模样：“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森源：“……”
森源隐蔽的打量了谈燚一阵，饶有兴趣：“我们都想离开这栋别墅，既然目的一样，当然一起行动最好。但你能保证你身旁的这个人不是杀人魔吗？”
谈燚瞥了巩子濯一眼：“我能保证。”
巩子濯感动无比，感动了一阵后，他冲着森源跳脚：“你竟然怀疑我是变态杀人魔？！我绝对不可能是变态杀人魔的好吗？”
森源看着巩子濯若有所思，随即微笑：“看你这副样子，确实不太可能是杀人魔。”
巩子濯一愣，随即：“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森源抱着手冷眼看着巩子濯，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杀人魔能够在第一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于元凯，这说明他有着缜密的思维和执行力——不可能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巩子濯显然是能听懂森源未说出来的潜意的：“你说谁头脑简单？！区区一个穷学生，你竟然敢看不起老子？？？”
谈燚揉了揉太阳穴，有点不耐：“就算你们互相看不顺眼也能暂时把矛盾放下吗？反正我们也就只相处这几天了，等到出去之后我们就散伙，你们两个也不太可能在相见了。”
谈燚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沸腾的火焰上，让巩子濯和森源两个人冷静了下来。
森源撇开了头。
巩子濯虽然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总算不再出声了。
就在这时候，谈燚的脑子里突然滑过一溜的弹幕。
【卧槽草草草草草，画面屏蔽和声音屏蔽时间总算过了！】
【这新人是真的狗！我第一次见双屏蔽连着开的新人。】
【话说谈燚你知不知道直播间的人越多对你好处越多，最重要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对抗副本内的精神污染。你这样动不动就开屏蔽功能对增加你直播间的人气是没好处的！】
【对对对，前面说得对。】
谈燚神情一顿，随即熟练的无视了众“网友”们，带着森源和巩子濯走出了屋内。被他无视的直播间还在不断的刷新着弹幕，并且随着时间人数呈指数增长。
谈燚率先走了出来，巩子濯紧跟在他身后，森源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门在森源的身后缓缓合上，森源的视线从屋内收回，抬眼看向前面的两个人，那种眼神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魔，只不过和传说中那只被召唤而来的恶魔不一样，这只“恶魔”来自于人间。
——两个替死鬼，还不够。
——他还需要一个人来接受他身上的诅咒。
想到这里，森源缓缓开口：“我记得四楼应该还有一个人……”
谈燚斜看了森源一眼，开口解释道：“他不愿意和我一起行动。”
森源苦恼的皱眉：“我们幸存下来的人还是应该抱团在一起和杀人魔对抗存活下来的机会更高一些，要不我们再去劝劝他吧。”
谈燚耸了耸肩：“我不反对。但我估计他不想见到我，你们两个去劝吧，我在外面等着。”
森源神情看上去有些尴尬和勉强：“我也不进去了吧，我和他不熟，还是熟人去劝他成功率更高一些。”
谈燚没说话：“……”
但巩子濯显然信了森源这番说辞，他对森源翻了个白眼，唯一和乔本相熟的他径直朝着乔本所在的房间门走去。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过后，房门被打开，巩子濯进了门内。
谈燚靠在门的右侧墙壁上，森源靠在门的左侧墙壁上。两个人都抱着手站着，只不过不同的是，一个百无聊赖，眼神悠远；一个眼神邪恶，漆黑无比。
森源是率先搭话的那一个：“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法吗？”
谈燚挑眉：“你指什么样的魔法？是巴拉拉能量那种类型的魔法吗？”
森源嘴角微步可查的抽了抽，他揉了揉太阳穴：“我说的是起死回生那种程度的魔法。”
谈燚没回答森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种魔法需要付出代价吗？”
森源道：“需要。”
谈燚道：“什么样的代价？”
森源道：“数不尽的鲜血和灵魂，甚至施法者自己。”
谈燚顿了顿，随即看似语气轻松，但却轻飘飘的，如同浮在空中的岛屿，飘忽的没有依点：“这不是魔法，这是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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