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歪理
可能是夜太深，风太凉，巷太窄。
任何声音都显得突兀，他们相顾无言，蜗牛移行，一路安静。
即将出巷口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群流浪狗，从眼前疾驰而过，凶咬狂吠。
大概是约架了吧。
喜影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将程飞扬护在身后，一手拦住他的脚步。
“先别走，等它们过去。”
但她一说话，落单的一只黑狗突然在巷口停了下来，黄如琉璃珠的眼睛现出狠相。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龇牙咧嘴。
喜影瞳孔放大，咽了咽口水，瞪了回去！
许是虚张声势有了效果，那狗还真走了。
她暗自松口气。
程飞扬以手抵唇，抑去笑意。
“你这是做什么？”
喜影回眸看他，柔声细语：“你别怕，它走了。”
程飞扬唇角弯了弯，满眼柔和。
“噢。”
顿了顿，他问：“你不怕吗？”
喜影脸色微白，故作镇定：“你不怕狗，狗就怕你。”
他笑着皱皱眉。
“什么歪理？”
喜影抿了抿唇，哼唧了声：“嗯……心理暗示。”
他笑了声。
眼眉低垂，笑意渐深，毫不避讳的看她。
直到她不好意思，羞红了脸，他才收回目光。
温声，透着坏，提醒：“门禁时间到了。”
喜影如梦初醒，倒吸一口冷气。
打开手机看21：51
还有九分钟。
她顾不得其他，撒腿就跑：“我先走了，再见！”
她的身影和脚步随着这句话渐行渐远。
他立在巷口，八风不动。
心软了一片。
卡点回了学校，喜影怕耽误室友睡觉时间，快速洗漱。
但今天的宿舍出奇热闹，讨论的内容即是今天镇阳的大新闻：篮球赛。
大家畅所欲言，聊的眉飞色舞。
李彤和喜影同在上铺。
等她一上-床就忙着炫耀胜利果实。
拿着手机，笑的花枝乱颤。
“小影小影”
喜影定睛一看，笑了。
“得手了？”
李彤难得的羞赧，格外矫揉造作：“哎哟，没有呢。但是加了联系方式啊。”
“微信一小步，进展一大步！”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定论。
喜影挑了下眉：“再接再厉。”
回应她的是李彤妖精一般咯咯的笑声。
喜影嘴角抽了下。
这孩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她躺下，拿起手机，一个微信消息刚好进来，她心尖儿一颤，手抖了下，手机无情的砸下来。
“啊！”
李彤闻声看来，喜影正捂着鼻子，眼眶通红。
她幸灾乐祸：“哈哈哈……”
喜影又气又笑，但不急着找她算账，再次拿起手机直奔微信。
cfy：到了么
三个字，没有标点。
但足以让她心花怒放。
喜影笑肌拱起，咬着唇敲字：到了
她又补充：谢谢你送我
对面默一秒：不谢，早点休息
喜影犹豫了会儿，终没说什么。
结束聊天：你也早点休息。
对面没再回复，聊天界面再次静止。
喜影长舒一口气，将手机按在心口，盯着天花板发呆。
也在此时，宿舍集体熄灯。
整栋楼瞬间暗了下来，泯于夜色中。
喜影睡不着，干瞪眼，不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李彤时不时的发出老鼠一样窸窸窣窣的笑音。
估计又是在戴着耳机打王者荣耀。
室友们精力旺盛，小声咕哝着。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喜影完全能听得清她们说什么。
只是，听着她们对话，她又陷入沉思。
室友甲：“哎，你们听说过吗？程飞扬以前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是十二中的校花呢。”
室友乙：“这我知道，我表妹在十二中，还是跟校花一个班呢，我听说啊，程飞扬追她的时候追的可辛苦了，天天嘘寒问暖的。还时不时的制造惊喜，轰动着呢！”
室友甲只恨不能魂穿校花，遗憾表态：“呜……能被校草这么喜欢，太幸福了吧。”
室友乙表示赞同：“就是啊。哎……羡慕不来啊。”
室友丙：“同人不同命。”
室友甲又问：“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室友乙哼唧了会儿：“嗯……听说是校花生日的时候，程飞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表白的可隆重了！然后校花就答应了。”
她接着说：“哎，你知道么，他追了校花一整年呢！”
室友甲大吃一惊：“啊？！！那可是程飞扬啊，要是我，只要他说，我立马答应她！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
室友丙哈哈大笑：“首先你得有机会。”
室友乙嗤之以鼻：“切，要不怎么说人家是校花呢。我还听说这校花多才多艺，活泼开朗。妥妥的万人迷。”
室友甲仰天长啸：“唉……”
同样都是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室友乙调笑着鼓励：“没事儿，你还是有机会的。他们现在也分手了。”
室友甲不解：“啊？为什么啊？”
这都能be，还能相信爱情么。
室友乙：“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分手是校花提的。程飞扬被分手以后，整个人丧的不得了，抽烟喝酒成了家常便饭，连学都不爱上了。”
室友甲嘤嘤心疼：“太痴情了吧……这么好的男人校花怎么还看不上呢？要是我啊……”
她及时刹车，没再说下去。
有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明白。
她默了会儿，又忙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室友乙觉得困了：“也就没多久。几个月吧。”
她打了个哈欠。
室友甲暗自伤神去了。
整个寝室又恢复静谧，落针可闻。
十分钟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这个夜终于也进入正题。
喜影很少失眠，但今天例外了。
数的羊大概跑满了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她依旧清醒。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子能够让他这么情有独钟，魂牵梦萦呢。
她黯然伤神。
侧了侧身，她猛然想起楚汉君那群人说的话。
戴绿帽？
难道是楚汉君抢了他的女朋友吗？
可他又说程飞扬用情不专。
她猛打了一下自己脑袋。
她怎么能相信楚汉君那样的人呢？
但……程飞扬又对她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她迷茫了。
辗转到后半夜喜影才勉强睡着，晨光熹微时她就醒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一切照旧。
聊天对话框依旧安静，几近蒙尘。
他们的相遇如南柯一梦。
学习时间紧任务重，喜影每天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小小的课桌堆满了资料和试卷，如同小山。
女孩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肖雨噙着棒棒糖，啧啧称奇。
“看你脑袋小小的，脑容量怎么这么大呢？”
喜影无奈，挑高眼皮睨了她一眼。
“你要把对八卦的劲头儿用学习上，一定能在镇阳独占鳌头。”
肖雨开怀大笑。
“哎——术业有专攻嘛。”
喜影笑而不答。
确实，条条大路通罗马。
学习只是其中一种。
周六下午，天高云淡。
喜影沉浸题海，连刷了三个小时。
眼睛酸胀，走出教室时觉得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烈日炎炎，喜影抬头看了眼天，忽然眼前一黑！
“欸——”
程飞扬路过，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喜影。
女孩儿脸色煞白，柔弱的让人心惊。
他蹙着眉头，语气急切：“怎么回事儿？”
喜影用力眨了眨眼，揉着太阳穴，声如蚊蝇：“做题做久了，有点晕。”
程飞扬沉着声：“你们老师没说过要劳逸结合吗？”
喜影默不作声。
他轻叹了声：“去放松一下吧。”
虽是陈述句却有询问的意思。
她尚未做反应，程飞扬一锤定音：“走，带你去个地方。”
程飞扬拉起女孩儿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带走了她。
喜影垂眸盯着他手放的地方，感觉渐渐发烫。
五月的傍晚美的刚好，喜影侧目偷瞄他的侧脸。
少年刚毅流畅的下颌线好看的过分了。
她脑海兀自闪现几句周董的歌词，算是应景儿。
琥珀色黄昏
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你的脸没有化妆
我却疯狂爱上
思念跟影子
在傍晚一起被拉长
……
晚风比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上升了温度，走路走了半小时，喜影脑门儿上出了一层薄汗。
也在此时，目的地到了。
程飞扬驻足，往十几米以外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到了。”
喜影滞步，环视四周。
这里是临嘉湖附近的一个商业街尽头，紧挨着湖边的树园，略显隐蔽。
但风景优美，视野极佳。
程飞扬所示意的地方是一家修车行。
喜影定睛看去，知道这是到了谁的地盘。
一家不大不小的车行，水晶发光字招牌上印着醒目的五个大字：
张朝修车行
程飞扬带路，喜影跟上。
走近店里，哐哐的金属敲击声杀入耳膜，喜影往里探了探脑袋，从一辆黑色商务车后面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张朝叼着烟穿着黑色背心，牛仔裤，正在卖力干活。
男人皮肤被晒成古铜，汗流浃背，混着一个小小的蓝牙音响里张韶涵的歌《遗失的美好》，倒有了些铁汉柔情的感觉。
程飞扬顿步，以盖过音响的分贝喊了声：“朝哥！”
张朝闻声抬头，笑了下。
手中的家伙事儿哐当一声撂在地下，一手夹起咬在齿间的烟猛抽了一口，随后边吐着烟圈儿边食指弹了弹烟灰。
“来了啊”
张朝仿佛一早知道，看到程飞扬并不意外。
但瞥到他身后的小尾巴，眼里流露出笑意。
“哟！小学霸也来了，稀客稀客。”
话说着，张朝迈步去关连了音响的电脑，顺便搬了个干净的小马扎给她。
“坐这儿，别弄脏了裙子。”
喜影弯了弯唇。
“谢谢。”
其实她并不介意坐其他的凳子。
虽然店里东西摆放的杂乱无章，但一看就知道是每天打扫的。
桌椅板凳虽有陈年污垢，但不会弄脏衣服。
就跟她家里的家具一样。
程飞扬熟门熟路的去冰箱里拿饮料，就像来了自己家。
打开冰箱，他皱了下眉。
再回来时，已细心的擦掉了瓶身的水雾，递给她一瓶rio鸡尾酒。
“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酒精度数不高，应该可以喝？”
喜影接过，应声：“可以。”
白桃乌龙口味，她喝过的。
但他又反悔，从她手里夺了回来。
“算了，你等我下，我去买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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