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愧疚的老者

荆瑶到蒋政家时，还是保姆开的门，老人坐在轮椅上，正一个人在阳台看着窗外发呆。

        屋里的装修都挺好，墙上挂的字画看起来也很贵，富丽堂皇的家里就两个人，一个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的病让他的晚年就剩忘记这一主题；一个是为了谋生而过来做伴的保姆，干完活，拿到钱，就可以走了。

        对于蒋政来说，这个家和养老院单间没什么区别。

        毫无人气。

        “蒋大爷，我是你新的主治医生，我叫…”

        蒋政此时已经回过头来，看着荆瑶叫出了“瑶瑶”。

        荆瑶只当是父亲向蒋政介绍过自己了，并没多想。

        “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荆瑶突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见过蒋政啊。

        为什么他会记得小时候的我？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的病使他记忆错乱，错把别人的样貌和这新认识的医生联系到了一起；要么，是荆瑶五岁以前见过蒋政，她把这件事情连同十岁以前的所有事情一起忘了。

        如果是第二种的可能，那我是以什么身份见的蒋政？

        正好要对蒋政的病情进行判定，荆瑶就着这个话题接着问了。

        “蒋大爷，小时候我什么样啊，多高多重啊？”

        “那会儿你爸领你到局里，你这小丫头短头发比小小子还好看，五官精致啊，我还抱过你呢，你可瘦了也就三十斤。”

        荆瑶口算了下，大概四岁孩子的体重是16公斤左右。

        绝对是十岁以前。

        “瑶瑶，你爸，后来去哪儿了啊？”

        蒋政想起了瑶瑶的父亲，但想不起来他的结局。

        就觉得好像这个人，很久没见过了。

        荆瑶知道他说的不是荆修志，但荆瑶是真的，不记得她的亲生父母。

        子女不记得自己的父母，父母与子女都该有多失败。

        荆瑶的职业道德使她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为自己感伤，而是继续问着，“蒋大爷早上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蒋政回答不出来，反而以为自己还没吃过，嚷嚷着饿。

        保姆骂骂咧咧地说他吃得多么多么好，别给她找活，也别让她明明都做了还要被批评。

        “老人家有病，体谅点。”

        荆瑶厌烦这样聒噪低级的女人，对她的脸色阴了点。

        “那蒋大爷早上吃药了吗？”

        保姆只觉得这新来的大夫针对她，这老头子刚洗完的手都能忘，能记住啥，还问他这种问题，老头子好好活着她就有钱挣，怎么可能不安排好他的药。

        “吃的这个和这个，上个大夫开的，这个两片，这个半片，半片都是我给掰的。”保姆拿出药盒，拍到茶几上让荆瑶看。

        荆瑶看了药名和药量，加上与蒋政的一点对话，初步对蒋政的病有点了解。

        相对于医生的治疗与保姆的照顾，蒋政更需要的是儿女的陪伴与关心，说句不好听的，谁也不知道蒋政还有多少天，他的血压不行，病历里说六十多岁的时候还有过脑中风，可能他的明天和意外已经在较量了，让一个什么都忘掉的老人干干净净地走，不觉得有点残忍吗？

        “忘就忘吧，可能我不记得，就解脱了，”蒋政小声念叨着，劝着无法回答瑶瑶问题的自己，“瑶瑶啊，我要是不忘，心里有愧。”

        “什么？”荆瑶立马想起了阮方桐，“是因为和希案吗？”

        听到和希案三个字，蒋政不敏感的神经终于被触动，反常地说，“那是什么，我不记得。”

        荆瑶怕第一次见面就让病人有了抵触情绪，没敢继续和希案这个话题，而是和他聊聊别的，不过他一定知道和希案的什么隐情，以后还需要她再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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