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史辑略翻天覆雨 续金瓶梅再…

查继佐把丁耀亢收藏的那本《明史辑略》拿走之后，感觉这本书中还有很多确实值得珍惜的资料。其实比他有心机的人大有人在，湖州当时是归安知县管辖，湖州知县吴之荣就是想拿这本书做翻身的资本。

        吴之荣这人是个贪得无厌的人，结果就因为贪污被判了刑罚，而且被罚款。因为贪污巨大，虽然判了刑，但是要求他把赃款返回之后就可以得到特赦。

        在生与死之间，当然所有人都会选择生。吴之荣为了返回赃款，得到特赦之后，到处搜刮民财以补足亏空。因为他虽然贪，但是他没有把钱留起来而是被他挥霍的太多，所以必须从别人手里来搜刮，才能够补齐。

        吴之荣听说《明史辑略》有反清抗明的内容，也没多细看，就去找庄允诚去勒索。他说如果你不给我钱的话，我就到官府去告发你。你自己看着办，看到底是被官府抓走好，还是拿钱平事好？

        庄允诚的儿子已经死了，而且先前查继佐曾经状告过他，他也花了许多银子买通了当时的县衙，于是把查继佐的名字也都去掉，自然他就不买这个帐，凭什么就给你钱呢？

        而且说前期其实他从全国各地还收回了很多第一版本的书。目前这个版本的内容，他重新拆书，又印了一些新的内容，然后重新装订了的。后期再卖出去也增加了成本，现在重新整理的内容之后，他又大量的印刷了很多，这样才算把前期打点官员的钱补回来。要知道，庄允诚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专门到北京买通礼部、都察院、通政司三大衙门官员，所以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恰好还受过处分，庄允城自然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怎么会给他钱呢？

        当然，吴之荣也并没有完全把庄允诚当成唯一圈钱的出路，但此时恰逢不顺的时机。春节还没过完，正月初八顺帝皇帝就驾崩了。

        年轻的皇帝驾鹤西去，就开始举行国丧。这个时候，所有的娱乐和重大活动都要停止。

        吴之荣也就断了搜刮民财的机会。包括丁耀亢的书，也不能接着印刷了，所以刊刻书的行业也都只能暂时停业。丁耀亢就只能先修改后面的章节，徐靓也没有办法，这是国丧，他也就没再继续纠缠赵小姐。这边暂时就消停了起来，赵小姐也就过起了安稳日子。但她心里想的还是如何在丁耀亢的府里立足的事儿。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千方百计的帮助丁耀亢来修改稿子。

        消停了没几天，八岁的少年皇帝就走马上任，史称康熙皇帝。康熙虽然走马上任，但是国号依然叫顺治18年。康熙上来，因为年岁小，四大辅臣来执掌朝政。吴之荣是一个非常钻营的人，他觉得小皇帝小，四大辅臣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定要找到一些突破点来为自己奠定势力。

        吴之荣一看现在没有人来关心重大事，于是他就再次找到庄允诚，我现在需要一千两银子，你先给我垫付。

        庄允诚一看，这才消停这么几天，你又来闹事儿，他自然不会惯着这个贪得无厌的人。

        庄允诚不给吴之荣面子，吴之荣自然他就得想措施想办法。吴之荣的亲家叫李廷枢，李廷枢有一个学生当时正在做湖州的知府。李廷枢就和他的学生密谋，说这个庄允诚他家这个书啊是谋反的东西，让他拿出银子来，不然咱们就判他个罪。

        这知府也不是白给的，他就对李廷枢说:“老师，您得把那第一版书找来，这本书的现行本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内容。”

        李廷枢就去找吴之荣:“亲家，你拿那本书是不行的呀，你得把最初的版本找来，这样才能够治得了庄允诚。”

        吴之荣说:“那可就费了点劲，现在这个版本得花高价买来才行。”其实吴之荣已经花钱买了这本第一版的书，他早就花了五百两银子把这本书收藏了起来。现在亲家要原版的书，他自然要费点周折再给他，不然的话怎么能够讹诈钱财啊？

        李廷枢就说:“我让知县多要些钱来，到时咱们一起分成就是了。”吴之荣见亲家这样说，知道自己的付出不会没有回报，过了些日子，就把那原版的书拿给了李廷枢。

        知县拿到李廷枢送过来的原版书，庄允诚乖乖的拿出三千两银子做打点，有苦也说不出来。知县以为吴之荣就是为了出口气，三千两银子自己都贪了，也没有给李廷枢一分钱。李廷枢自然当老师的也不便于和学生去斤斤计较，但是他在亲家这里却被误解了，吴之荣大骂李廷枢不是东西，什么样的钱财他都可以贪。这一丘之貉，都露出了真面目。

        吴之荣是个贪官，现在为了翻身，他更是不惜用血本来投资。他左打听右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靠山。这个人是镇守浙江的一个将军，叫松魁！松魁其实是一个很贪财的人，谁给我钱我就给谁办事。吴之荣是为了钱财，此时自己正缺钱，哪来的更多钱去打点松魅呀？

        人家庄允诚卖这么多书，好歹还有些实力。本来人家就是富足之家嘛，所以为了平息是非，他就拿出万两白银，去贿赂松魅。松魅自然是眉开眼笑地笑纳了，你说这吴之荣能不上火吗？折腾来折腾去，自己一分钱没得着。

        你上火也没有用，庄允诚跟他的梁子算是结上了。庄允诚于是又去找巡道衙门告状，说吴之荣在湖州啊，敲诈勒索无恶不作，令老百姓痛之恨之。自然他也就没少给巡道衙门送礼。巡道衙门于是就对吴之荣下了逮捕令，并让他马上离开湖州，押解到归安来。

        在离开湖州之前，吴之荣告诉家人，不管花多少钱，也一定再买一本原版的《明史辑略》，家人不理解，说这本书都把你弄成这样了，你还要这本书干嘛？吴之荣苦笑着说，成也这本书，败也这本书，现在我能不能翻身也更看这本书了。

        归安知县是吴之荣的上司，他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手下人真正犯错误，于是就给吴之荣辩解的机会。吴之荣就把那本书从家人那里要来，然后一一标注出来原版书书那种“忤逆”内容。知县一看，这也不是小事儿，这回不能再惯着庄允诚了，不然的话，自己也可能受到牵连。于是，就上书给京城禀报此事。

        刚登基的小皇帝康熙还没有年号，顺治刚刚驾崩，还要举行一年的国殇，所以举国上下还没有多少人重视着这个小小的案子。

        有心人终归是有心人，鳌拜当时正想找到一个突破口来稳固自己的辅臣地位。

        这个案子左转右转的就传到了鳌拜的手里，鳌拜于是就派人直接到浙江来彻查此事。

        办人员来到浙江之后可就开始翻天覆地地行动。连最初的查继佐举报《明史辑略》的案底也找了出来，于是把所有受牵连的人先一并关了起来，查继佐也没有幸免。吓得家人急忙把从丁耀亢手里拿回去的那本《明史辑略》藏了起来。

        丁耀亢此时并不知道此事，他还在修改自己的《续金瓶梅》。

        赵小姐如今每天生活在左右，成为他的最好帮手。王一明也不在对赵小姐有太多的敌意。这几天他们正在整理书，赵奎接到徐靓的指示，说让他尽早把已整理出来的书让赵小姐拿出来。

        这赵奎就是一个看家护院的，他哪有权利去指挥赵小姐。赵小姐过了春节也过上了安逸的生活，不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只是她见不到徐靓，也就不再记得有人让她拿手稿另找印刷的事儿。

        其实她一直想问一下丁耀亢，那个徐靓到底是什么人？好像是一直替丁耀亢办事。可怎么又不在自己的府上呢？而丁耀亢其实也想问一下赵小姐护送她的那个徐靓是赵小姐的什么人？但由于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整理书稿，就是谈论诗词歌赋，所以这些琐碎事儿也就都没有拿到日程上来。

        赵奎这一天心神不宁，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对赵小姐说:“赵姑娘，你们的手稿好像整理的差不多了，我家管家说刻印的新书社都已经找好了，看看什么时候拿过去刻印？”

        赵小姐一听这话一愣，想了半天，她说:“管家怎么不直接和老爷说呢？最近为什么看不到管家来呢？他是回老家过春节去了，还是现在又回来？”

        赵奎早已编好了瞎话，他急忙说:“管家已经从老家回来了。但是目前他觉得不便于左右老爷的想法，管家替赵姑娘着想，如果将来想顺当的进入丁府，这书的刻印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既有话语权，也有一定的财力实力。”

        这些话是徐靓从周采那里学来的，徐靓又把它灌输给赵奎。

        赵小姐自然明白这话中的道理，丁耀亢对自己确实很好，现在虽然没有把他当成小妾，但也没有把她真正当成书童。她感觉丁耀亢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对自己这样好，恐怕离开丁耀亢，她不会再遇上这样的好人。所以为自身的利益着想，她想现在把书给柳先生刻印，肯定是收益要被分成的。如果找到自己的刻印社，那成本就会降低，自然收益上就会大大增加。看丁耀亢对钱财的管理上，基本上都交给了王一明。王一明是大太太的人，那将来自己恐怕分文都得不到，那未来的局面恐怕还是没有保障。这样一想，她倒觉得确实是应该掌握这本书的刻印大权。

        于是她对赵奎说:“那你问管家，我该怎么样和老爷说这件事情呢？人家柳先生和老爷是至交，横竖我不能把老爷的朋友给得罪了吧？”

        赵奎想了想，说等我问一下管家的想法。柳小姐就急忙说:“这管家到底是在杭州城住当管家，还是在老爷的老家做管家呢？杭州城还有老爷的其他产业吗？为什么管家不住在咱们这个宅子里？”

        这话赵奎可应答不上来，他本身都是柳先生临时雇来的人，他哪知道丁耀亢的底细。于是他敷衍着说:“小姐，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管家告诉我什么我就听什么，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赵小姐想来想去，也觉得这赵奎说的有道理，人家也就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哪能知道这么多，应该知道更多底细的人是王一明。可王一明总是跟自己隔一层似的，虽然现在对自己没什么敌意，但是也没有把自己和他放在同一个层面上。

        赵小姐说，那就不为难你了，你去问问管家，我该怎么跟老爷说就行。赵小姐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这管家好久没有看到了，他是回山东老家了，他是什么时候找的你，为什么不到咱们这里来呢？”

        这话其实赵奎也想问，徐靓来找他，总是神出鬼没的。虽然告诉她先前赵小姐住的那个地方可以找到徐靓。但春节期间，赵奎想得去给徐靓拜个年。毕竟之前徐靓没少给赵奎钱，为人家做事儿就得讨人家好。可是当他去那个院落拜年的时候，那里大门紧锁，问左右邻居说那里已经不再出租了，被房主收回去了。他这才想明白，原来徐靓是租住在那，那也就说明这个赵小姐也是临时住在这里。现在赵小姐这样问话，倒把他真的问糊涂了。他真的弄不懂这赵小姐是什么身份，也不敢多去问。

        其实急于了解赵小姐身份的人还有柳先生。柳先生因为王一明春节前讲过赵小姐的种种可疑之处，他怕赵小姐是专为这本书来的，所以四处派人来打探赵小姐，也打探李坦的出处。

        因为顺治的驾崩，春节之后复工也受到了影响。新的皇帝还没有国号，还不知道怎么样来安排国家大事，所以刻印书这种事儿就不能鲁莽从事。好在《续金瓶梅》定位是娱乐消遣，他还有些庆幸。听说《明史辑略》在被调查之中，他翻看了一下《续金瓶梅》，发现已经刻印的内容中，没有涉及政治的事儿。开篇都是些因果报应的故事，至于写到西门庆、吴月娘等等人物也都是些过于娱乐消遣的事儿，应该连涉及淫邪的内容都没有。

        所以柳先生觉得自己刊刻的这本书不会被影响，所以才想着准备复工。但复工之前他想把赵姑娘的身世调查清楚。

        经过一定的努力，他弄清楚了赵小姐是瘦马出身，说是丁耀亢派人把他赎的身。而且目前还没有完全付清赵小姐的身价费用。既然是丁耀亢赎的赵小姐，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甭说丁耀亢现在是单身，就是家里有个三妻四妾，再娶一个小妾也未尝不可，自己现在都是三房四妾的。所以他觉得这也不是事儿，赵小姐应该没什么企图。

        这事儿调查清楚，他也就不再多提。当然，更没有必要去和王一明汇报。王一明就是一个下人，主人的事儿，不必所有事情都要他知道。所以王一明怀疑赵小姐的身份，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因为丁耀亢可能是没有跟他细说，或者是根本就没跟他说。

        于是柳先生就开始张罗复工的事，放假的工人逐渐的被找回来，柳先生亲自来找丁耀亢。春节期间他也来看望丁耀亢，因为现在举行国丧，拜年的事儿也就都低调起来。现在已经进了阳春三月，柳先生就对丁耀亢说:

        “丁先生，我们可以复工了，咱们的书可以继续刻印。”

        丁耀亢满口答应说，现在已经整理出两卷多了，柳先生可以今天就带走。一边的赵小姐闻听此言，非常着急。那么，她要怎么样阻止柳先生拿走手稿呢？

        预之后事如何，下文接着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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