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板娘与归家
“阿青——”
游以归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扎入她的后心，她站在原地，似是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背，又转过头看了看他。
她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游以归没有听见，也看不清她的口型。
游以归目眦尽裂，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同一时间也扎入了他的心脏，疼得他浑身都在抽搐，疼得他眼眶酸涩。
他的脚踏入厚厚的落叶，一步一步越跑越快。耳边的风划过他的脸颊，似是一把利刃般划破他的面皮。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跑那么快过，他却仍然觉得自己太慢。
如果他能像萧九那样强大，那她现在就不会受伤；如果他能像她兄长那样强大，那最起码能守到她逃亡；但他只是游以归，弱小到叫她受伤都不能马上抱住她。
他跑到她面前时，木青还是站着。
游以归伸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她看了看他，松了口气，这才靠着游以归软软的坐了下来。
游以归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匕首，摸了摸她苍白的脸，轻声问：“你……怎么样？”
木青擦了擦他的眼角，笑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游以归迷茫的擦了擦眼睛，入手居然是一片湿润。他有些无措道：“我……我不知道。”
刀子扎入心脏的时候木青没感觉有多疼，但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居然觉得自己一颗木头心也涩涩的泛起疼来。
“我没事，就是……刀子扎进去的时候有点儿疼。”
游以归正想说话，远远的传来白明安的的怒吼声：“木青，臭婆娘你死了没！没死就别跟你小情人在这里腻腻歪歪了！特么又不是生离死别！能站起来就给那老货补一刀，这货还没死！”
木青：“……”
真是，打仗也挡不了她说话。
木青扶着游以归的手臂想站起来，被游以归轻轻地按住了。他扶着木青让她侧身靠在树上，道：“我来。”
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坚持。
木青愣了一下，伸手想拉住他，指尖却只触碰到他的衣角。
游以归站起身，目光落在远处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男人，就是他，那把刀才扎进木青的心脏，就是他们萧家人，木青才会那么悲苦。
他大步走过去，顺手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把匕首。
他的膝盖压着他的腹部，俯下身对他说：“你这辈子不可能救你女儿了，下辈子吧。我先送你见阎王，你手底下的冤魂，都在那里等着你呢。”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重重扎入了他的心脏。
萧疏隐不甘的瞪大眼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到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萧家曾经的第一人，那么多大妖怪赶着要他的命，最终了结在了一个普通人手上。
游以归松开匕首站起身，手指尖仿佛还有那涌出来的鲜血的余温。
他茫然了一下，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老板娘，正好看到木青一只手伸到背部，一个用力拔下了匕首，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树干。
游以归惊了一下，瞬间回过神，上前抱住她，伸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折成方巾用力按在她后心的出血点上，他指尖颤抖了两下，很快坚定的按住。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触摸到她伤口时那血液喷涌的流动感。
他怒极，低声吼道：“你做什么！你不想要命了是吗！”
木青伸手抱住他的背，用力摇了摇头，“没事的，我知道我没事的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说得话，她后背的血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一块方巾浸透之前就已经止住。
游以归执拗的抱着她不松手，高大的身躯隐隐颤抖。
……
白明安虽然在跟萧九打着，但是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木青那里的动作。因为分心，本来在萧九手下就处于弱势的她更是只能勉力抵抗。
有好几次，萧九那把匕首差点儿就扎在了她的身上，可偏偏每次萧九都在最后收了手。
白明安仗着他的“不忍”，没有丝毫愧疚。因为她想不出，自己该愧疚什么。
终于，看到游以归出手要了结那个败类，白明安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对付萧九。萧九当然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他无心恋战，转身就想摆脱白明安去救他三伯。
白明安怎会让他如愿？她挡在了他的面前，低眉妩媚的笑了笑，道“木青你都能下得去手，你怎么就不敢刺我一下呢？”
她伸手握住他拿刀的手腕，抬到了她的脖颈前，匕首尖对准了自己的大动脉，轻声道：“来啊，杀了我，你去救他。”
白明安的话音刚落，萧九就已经看到了游以归的匕首扎入了他三伯的心脏。他们是人，心脏受创，断无活理。
萧九闭了闭眼，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近乎苍凉的如释重负。
白明安也看见了，她视线微微向那里瞥了一眼，快意的笑出了声。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萧九蓦然睁开眼，趁着白明安走神，一掌敲晕了她。白明安的笑声戛然而止，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他一眼，就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萧九看着自己怀里女子平静的眉眼，不仅苦笑了一声。相识多年，她面对自己时从来没有平静过。
萧九轻轻抱起她，刚迈出了一步，背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如往日那样底气十足，仿佛不曾被他刺那么一刀。
“果然风流啊，连自己三伯的尸体都不管了，就那么想抱得美人归？”
萧九回过身，沉默了一下，道：“尘归尘，土归土，就当是给三伯手下亡魂的一个交代。”
木青虽然是倚在游以归身上的，却依旧站的笔直，她抬了抬眼，轻笑道：“那我倒是不懂了，如今你要带走白明安，可是她也欠你一个交代？”
说着说着，她声音狠厉了起来：“现在的萧家，滥杀无辜、欺凌弱小、乘人之危，倒是越来越可以了啊！”
萧九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你不必激我，我今天必须把明……白明安带走。”
原来的萧九虽然沉默，但到底还是带着少年的狡黠，如今的他，倒是只剩下油盐不进的沉默了。
木青和他对恃的时候，居然有一种面对萧潜的胆寒。
木青闭了闭眼，问：“你为什么要带走她？”
萧九低头看了看白明安，道：“大仇得报，她也活够了，你认为今天过去她还有活下去的心思吗？洗去她关于白厉的记忆，她就是一个新的白明安。”
木青想问他怎么就知道白明安挺不过去，想问他怎么就有办法彻底让一个妖怪忘掉刻入骨髓的东西，但终究没开口。
扪心自问，要是当年她能杀了萧潜，估计也撑不到今天了。
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彼之□□，吾之蜜糖。”
萧九不再理她，他转身抱着白明安就走，空气中留下一路让木青恨的牙痒痒的话——
“你要是还能一战，就追过来。”
还能一战？她当然不能一战。
别说追过去，她现在走两步都费劲。
木青估摸着，萧九那一刀，最起码把她变成了和现在的石惊天同一水平。
至于白明安……
能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会儿人都走了，木青也不必再站得那么累了，她歪歪斜斜的靠在游以归肩膀上，措不及防地把游以归都压的歪了两下。
他赶紧稳住自己的身子，轻轻扶住木青的肩膀。
木青不动，游以归也不敢动，他以为木青是要歇一会儿，但过了两分钟她还是静静地靠着他不说话。
游以归急了，他刚想开口说送她回去，让她赶紧疗伤，木青说话了。
“你是怎么来的？”
“飞机飞过来的啊，在树林里找了一天多才找到你们。”
“那么大的森林，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在这里？”
游以归神秘的笑了笑，吐出两个字：“直觉。”
木青斜睨了他一眼，“德行！”
游以归笑了笑没反驳她，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漫无目的地在森林里寻找的时候，突然之间，冥冥之中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的女孩在这里。
如果真的有苍天的话，苍天应该也有情，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厚待他？
木青拉了拉游以归的衣服，轻声道：“你扶着我走两步。”
游以归神经一紧，问：“怎么了？”
木青：“没事，可能是刚刚坐的时间太长了，我腿有点儿麻，你扶着我活动活动就行。”
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普通人类，怎么可能虚弱到多坐一会儿腿就麻。
游以归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手臂，“你慢慢走，别急。”
木青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毛病，以前也受过比这重的伤，没道理这次就那么严重了。
她借着他的手臂迈出了，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心脏越来越难受，胸口都泛着恶心，眼前苍绿的树木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晃得她眼晕。
她扶着游以归歇了一下，朦朦胧胧中听见游以归在问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木青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儿恶心。”
晃了晃手，她似乎更晕了，直接跌倒在游以归的怀里，她听见游以归惶恐的喊她，“木青！阿青！”
她抬手揪住游以归的衣领，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来，只有反复重复，道：“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直到她听见游以归的回答，“好，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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