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安然无恙回到了礼贤馆，没事人一样用膳、歇息。入夜，赵云从空间里把花蕊夫人拖了出来，戳醒。

　　“你是聪明人。”捂住她的嘴。花蕊夫人瞪大了眼睛，急忙点头。

　　赵云放开她，既然识相，她也犯不着与她为难。

　　“李国主。”花蕊夫人小心翼翼道。

　　赵云感叹她的聪慧，够识时务，知道不称“李侯爷”。于是直说了心中的想法，反正她听得懂：“你不能回宫了，要往哪里去？”然后说了在宫里中药的事情。

　　花蕊夫人沉吟片刻道：“多谢国主高义，妾愿衔环以报。”识相地没问赵云怎么把她运出宫。

　　赵云说：“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挂心。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唯恐累及夫人，这就送夫人出城如何？夫人可以归蜀。”

　　花蕊夫人同意了，已故后蜀皇帝——她的第一任夫君孟昶的亲人一直是她在照顾，可她现在无故失踪，回去也讨不了好，说不清楚的话也会连累他们，还不如就这么干脆消失，成为一桩悬案。如此，赵匡胤还会继续让孟昶的亲人活着，因为要施恩。花蕊夫人答应得干脆，赵云也松了口气，她确实不想把更多的人卷进来，对女人，尤其是命运不好的女人，她总是愿意替她们多想几分。

　　指挥李煜的挫手下们送花蕊夫人出城，当然，友情贡献人皮面具若干，如果这还不行，她还给了花蕊夫人一把手枪，花蕊夫人是聪明人，当不了神射手，放几枪吓唬吓唬人总是可以吧。

　　办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赵云换上夜行衣偷偷摸摸出门，又摸到了一处宫室。

　　一个十六七的小年轻，这就是对李煜下手，又策划了那场“捉奸”的人。他实在不像会使这种手段的人，容颜俊秀，目光清正，只穿着单衣，但看到赵云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坦坦荡荡。

　　“违命候深夜到访有何见教？”他声音清润，从容镇静。

　　赵云一瞬间的怔愣，太不像了，可偏偏就是他。

　　然后在惊讶中，她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他是赵匡胤的四儿子赵德芳（当初赵云知道自己怀疑的目标叫做赵德芳的时候一口水喷出来，赵德芳这个名字她当然清楚，不就是包青天里的八贤王嘛，她想这也许这里的赵德芳，就是电视剧里八贤王的原型……）。

　　赵德芳是死后重生的，据他描述，在他的前一世里，大宋亡了，其中种种不可尽叙，总之幕后黑手就是违命候李煜，那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李煜，当然花蕊夫人也免不了参上一手。所以他重活一世就是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他说为了大宋江山，他什么都愿意做，包括一切隐私手段。

　　今天白天的算计不成，他就知道危险了，因为他还记得前世违命候李煜的手段，故而赵云找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多说无益，所以从容赴死。

　　赵云：“……。”

　　她哭笑不得。这还是个孩子，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八贤王，都是个聪明坚韧的孩子。上辈子死的时候也还十几岁，所以真不能嫌弃他手段拙劣，再说了，后来那一招不也挺不错的么？如果没有空间，想要逃脱，她也要费一番周折。

　　她听懂了，赵德芳上辈子见的那个李煜，确实是她。她附身在李煜身上，那个时候李煜也许死了也许没死，但小周后的事情在赵德芳的上辈子同样发生了，所以她发狠把大宋亡了。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赵德芳重活一世，先下手为强，他自己还小，没什么势力，但是够聪明，所以他成功地借赵匡胤之名偷偷杀了李煜，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无怪乎李煜这么怕赵匡胤，因为他到死都被蒙在鼓里，以为杀他的那人正是赵匡胤。

　　可人算不如天算，亡了大宋的是她赵云，死的只是李煜而已，她仍旧“逍遥法外”，反而越活越愉快。宫宴过后，见识到了赵云危险的手段，赵德芳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因为上辈子违命候李煜发飙的导火索小周后还是死了！

　　他探听到了赵云表现出的消沉，觉得赵云就要忍不住动手了，上一世小周后死后一个月，李煜就挑动了天下大势！所以尽管没准备好，他还是孤注一掷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已经有了失败的觉悟。

　　赵云扶额。她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这人居然在前世见过自己，大千世界，果然无比奇妙。

　　赵德芳看她沉思的模样，也闭上嘴不再说话，赵云看过去，就发现赵德芳合上了眼，一副慷慨就义模样。

　　——这是等着被杀？

　　赵云懒得理他。算了，知道了一直以来想要对付自己的人，她也不想把他怎么样。赵德芳算计她，她在某一时刻（她承认赵德芳描述的就是自己会做的事）灭了他的国，也算是两两相抵了？

　　至于死了的李煜，抱歉风太大没听到。李煜自己都不恨，他恨的是害了小周后的赵光义，他自己活不活倒没什么，要不是背负着南唐旧人和小周后的责任，他早想死了。

　　赵云不想杀了赵德芳给他报仇，于是就离开了，也不怕他告诉赵匡胤。她威胁赵德芳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赵匡胤要对付她，她就会率先动手——我的仇人是赵光义，我觉得现在没有动手的必要，如果你够聪明，就呆在一边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只要我心情好，就不会做出你畏惧的那件事。

　　她威胁一番，又用了精神力，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和来时一样悄悄离开了：夜行衣是好东西，人皮面具是好东西，迷药也是好东西……

　　回想赵德芳知道自己不怎么想毁灭世界时震惊的眼神，赵云觉得好笑，其实她挺欣赏这种为了江山社稷不顾自身安危的人。没准这还真是包青天里的那个八贤王呢，虽然现在嫩了点。

　　老赵家的基因都不错，就连赵光义那样的败类都挺聪明，但像赵德芳这样勇敢、有牺牲精神的可不多见。历史上的赵德芳在赵光义登基后被排挤，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年纪轻轻就死了，确实很可惜。可以理解，赵光义忌惮他是赵匡胤的儿子，他怎么能好过。

　　突然觉得如果登基的是赵德芳，也还不错。

　　回到礼贤馆，她得知花蕊夫人安全出京，这很好。

　　第二天，满大街都是四处搜查的兵丁，她得知赵光义自告奋勇维护京畿秩序的时候满意地点头，赵匡胤在打算什么呢？他已经在自己的干预下对赵光义起了疑心，却放任他搞风搞雨，这是设个套子让他弟弟钻？

　　看赵光义的样子，神智已经极不清醒了，汴京要乱了。

　　赵云撒酒祭小周后，希望她如愿找到先走一步的李煜。她真不觉着李煜有什么好的，就像孟昶也十分不好，花蕊夫人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赵云突然想到什么，一愣。其实自己不也是么，老伴也有不少缺点，可她嘴上说着嫌弃，心里从不这么想。将心比心，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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