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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看着周瑜一副无措的模样,赵云突然觉得这样十分有趣也十分有意义——能够打破周瑜的心防,不就是受点伤吗,小意思!

  她在心里汗颜不已,明明已经开始修炼了,却还是被周大都督随随便便一招治服,还有比她更丢脸的人么?果然闭门造车自己研究是不行的,她决定给自己找一个拳脚师父。

  当然,这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她现在后悔的是——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用苦肉计呢?瞧,这点小伤,周大都督就紧张得冒汗了,什么淡定啊从容啊都消失不见了。

  赵云忍不住叹息,和近乎出身草根的孙家不同,周大都督受传统士大夫教育长大,在他心里,君臣之间的界限是如此分明,就算是与他相交莫逆的孙策孙伯符,在君臣名分定下之后,无论心里怎么想,他还是表现得处处守礼,就好像从前的知己岁月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他也是这样对孙权的,他能轻轻松松与孙权谈笑,但永远不可能真正地逾礼,谦恭谨慎、遵礼重法已经是他融入骨血的本能。

  对一个把君臣之义看得无比重要的人,以下犯上,他悔得想死了吧。

  想到这里,赵云眯起眼憋红脸装出一副痛到极致的模样,脑子里的孙权又叫嚷起来,她却毫不在意,甚至用少得可怜的灵力在额头催出了一圈冷汗。

  然后,在周瑜越悔恨的眼神中,她努力笑了笑,又努力宽慰道:“无妨,公瑾不必自责,孤,自是无妨的……。”

  “主公……。”赵云这么一说,周瑜更紧张了,赵云表现得越平静他就越忐忑——主公这若无其事的语气,其实是太好面子了吧,对主公下了重手,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赵云心道果然如此,她不知该怎么评价周瑜所受的教育了,他明明不傻却总做傻事,这是因为他把君臣大义看得太重,把东吴的基业看得太重,却把自己看得太轻……这分明是战国时期传下来的固执又让人叹息的——士大夫精神么。

  忠君忧民,舍生取义。

  士大夫精神,傻,却让人唏嘘。

  这先不管,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赵云不再折磨周瑜了,她还不想耽误正事,虽然已有猜测,她还是问了出来:“公瑾,你寻孤何事?”

  周瑜收敛心绪脸色一肃,说到这件事,还颇有些咬牙切齿:“主公,刘备和赵子龙,趁瑜不备……逃走了!”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赵云一眼,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赵云默不作声盯着他看。

  无奈,周瑜艰难开口:“主公,您醉酒是不是……。”咬咬牙,还是没能说出来。

  “没错!”赵云大发慈悲替他说了下去,声音有些阴沉,让周瑜也不禁顿了一顿,“是太夫人和小妹。”

  周瑜又艰难开口:“如果确实如此,那么……。”

  赵云点头会意,如果刘备真的带着孙小妹的话,麻烦就大了。

  周瑜请命亲自追杀,赵云同意了,她也有必须做的事情。

  江东多纷乱,荆州也到了关键时刻呢。

  对周瑜,赵云很不看好他,说到算无遗策,周瑜确实不如诸葛孔明,虽然有兵符,但其实他也调动不了太多人马——有的必须驻扎,有的和他不和,至少赵云知道,亲近孙权的那一方从来都是对周瑜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次……

  如赵云所料,周瑜的路程并不顺利,他按照探子的汇报截下江中的小船,却恼怒地发现原来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刘备一行人并没有上船,而是该走陆路,现在他早已经没影了,船上的只是几只小虾米。

  看着哆哆嗦嗦的探子,周瑜眯起眼心里发狠,他又被耍了。

  周瑜又下令通知陆路各处关卡,让他们搜寻刘备的踪迹,带着孙夫人,刘备等人再快也快不过军令,虽然金蝉脱壳为他们争取了一段时间,但是周瑜的反应也不算慢了。

  于是刘备一行人遇到了第一拨拦路人。

  正是大将徐盛、丁奉。

  被数千大军包围,手下只有两三个的刘备却还是气定神闲,他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对着杀气腾腾的东吴大军,还有心思和善地调侃:“怎么,二位将军知道备要去祭祖,所以专程护送么?”

  徐盛:“玄德公,奉大都督之令,我等要捉拿您回建邺,莫要废话,速速下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备蹙眉不语,与赵子龙对视一眼,精光闪过。

  徐盛丁奉因为周瑜的严令,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指挥兵丁上前。

  突然,一声娇叱传来:“徐将军丁将军,你们想造反么?”

  徐盛丁奉下马跪拜,原来是东吴大小姐,现在的孙夫人——孙小妹。

  “小姐,我等是奉大都督的命令……。”

  孙小妹撩开轿帘,妩媚一笑,声音却是冷厉如冰:“大都督,周瑜?”

  嘲讽之意十足。

  “周瑜不过是我孙家的家臣而已!”

  “你们听他的话,就不定我和二哥的话么?

  “你们到底是周瑜的臣子,还是我孙家的臣子?”

  “父兄死后,你们就越发不把我和二哥放在眼里了,瞧瞧,如果周瑜让你们杀了我,杀了二哥,你们也会杀?”

  “周瑜眼里还有我二哥这个主公么?”

  声声质问,一句比一句严重,徐盛丁奉面色如土,大小姐轻轻松松把他们形容得像是要跟着大都督犯上作乱一般,可是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无奈,他们只好下令放行,大小姐不能得罪,大都督那里,还是以后再说吧。

  刘备深情地与孙小妹对望一眼,还不忘拱手道了一声告辞,才带着身后人继续赶路,他现在越来越欣赏他的新夫人了,当然,他最欣赏的是把这一切都猜到的孔明先生。

  于是周瑜不顾身体一路疾驰赶到之后,又发现刘备等人已经没影了。听到徐盛丁奉的描述,周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过也只是一瞬,他死死咬住嘴唇,狠狠瞪了跪着的徐盛丁奉一眼:“所有人一百军杖,违令者斩!”

  一阵风一般,周瑜带着身后的将士离开大营,继续追捕。

  就这样,因为孙小妹的保驾护航,没人敢拦住刘备,当然,不少孙权的手下和周瑜多有不和,他们真真假假阻拦一番,就‘不得已’放他们走了。

  就这样,周瑜一路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他只好下令不再歇夜,连夜疾驰,哪个掉队就不要再回来。

  身体不好又接连受挫,周瑜脸色苍白如纸,他死死攥住缰绳,防止自己脱力被疾驰的马儿甩下去,头在嗡嗡作响,神智却十分清醒,路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右肋的伤口一阵阵剧痛,他只好仔细回忆过去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

  他已经知道背后是诸葛孔明在算计了,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弃,他知道主公其实对追不追得到不怎么在意,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坚持一定要留住刘备、一定要杀了刘备、一定要夺取荆州……其实主公心里并不在乎吧,主公只是被他搞烦了,看他可怜,周瑜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他知道,主公确实是看在他劳心劳力又快要死了的份上才勉勉强强支持他,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日日夜夜赶路,终于,最后关头,他追上了。

  前面是滚滚江水,这边是东吴土地,对岸,就是西蜀。

  周瑜暗暗松了口气,他的心力总算没有白费,对上诸葛孔明,他善战,诸葛孔明善策,他承认自己败多胜少,可是这一次……

  他示意手下替他喊道:“刘玄德,主公十分思念于你,还是随我等回去吧!”

  刘备愁眉苦脸,最后的最后,他却没能逃脱,明明对岸就是他的土地,可是看来上天并不眷顾他,他目光微沉,细细思索对策。

  “主公,我们不能投降,云愿一死以报主公深恩!”

  看着赵子龙这幅模样,刘备有些动容,他刚刚想开口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听到对岸江上一片呼喊,那是——

  刘备喜极。

  那是西蜀的旗帜,那是西蜀的兵将,那是他刘备的部下!!!

  对岸有高山,高山上数不清的兵丁缓缓站了出来,手中握着的,是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箭矢!

  一声大喝传来:“主公,我等奉军师之命前来迎接您了,周大都督盛情,亲身相送啊,啊哈哈哈哈!”

  是黄忠。

  “主公,末将前来接应,放箭!”

  是乘船出现的魏延。

  船上也有数不清的兵丁,数不清的弓箭。

  大战起。蜀军占据地利又是早有埋伏,士气高昂振奋昂扬,周瑜疲惫之师自然不是对手,看着一片片倒下的士兵,看着把江水染红的鲜血,周瑜浑身发抖。

  黄忠还不放过他,他招呼所有人一起大喊起来: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悲极怒极,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掉下了马。

  不,没有,他被人扶住了。

  朦朦胧胧中,他感觉那人似乎是……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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