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孝顺的刘恒

　　

　　“此事丞相毋需考虑，朕叫来丞相只是要巫相为朕好好保管此物，而且朕还想拜托丞相一事，”刘邦道。

　　“皇上欲为何事？”萧何问道。

　　“朕有八子，长子和太子已成年，如意和恒儿正是求学的年纪，其余诸子尚幼，朕是想与丞相说说如意和恒儿求学之事，如意已被朕托付给周昌，唯有恒儿，朕想让他跟子房学习，只是子房这些年身体不适，连朝也不上，朕不好亲自开口，所以想让你去讲一讲。”

　　“皇上对四皇子的事竟然上心到了这种程度？”萧何有些吃惊。

　　“朕这恒儿，投对了胎，虽然父亲是泥腿子，母亲却是有品有慧的大贤女，朕自然要看重一些，代国是边境之地，毗邻匈奴，那可是虎狼之辈，朕让他替朕守国门，自然要多为他作些安排，”刘邦道。

　　“子房惫懒，但皇上的事他怎敢怠慢?皇上放心，此事臣一定会为皇上办好，”萧何说道。但他想了想，又小心地问刘邦道：“皇上心中对薄娘娘和四皇子极是照顾，将薄娘娘与宫婢关于一室，虽然是有心为之，却有些过分伤了薄娘娘和四皇子的颜面，是不是有些欠妥？”

　　“老四将担负守护国门之责，朕自然要早为他的将来作打算，妥与不妥朕早已衡量过，世间之事，总是变幻莫测，谁敢肯定今日之事是妥还是不妥呢？”刘邦道。

　　萧何看着刘邦，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黄门忽然进来禀报：“宣徳令传来消息，说四皇子殿下听说薄娘娘被囚，跪到宣徳殿外，说为人之子，不能让母亲单独受罪，要与薄娘娘同甘共苦。”

　　“唉，他竟然如此孝顺？”刘邦笑了，然后又问：“多久了？”

　　黄门道：“已有一个时辰，宣徳令多次劝阻，四殿下却不听，说什么孝为为人之本，百善孝为先，死活不肯起身，所以才来禀告皇上。”

　　“你带朕的口谕给他，就说这是朕的旨意，旨是他老子，即然论孝，为何要弗朕的旨意，行不孝之事，快去，”刘邦道。

　　“诺，”黄门领令而去。

　　“丞相勿走，就陪朕候在这里，听听老四怎么回朕的话，”说到这里，吩咐周围道：“茶呢，弄些蜀茶来，别用小杯，用大碗，老子要与丞相喝他娘个痛快，丞相快坐，老胳膊老腿，站着不嫌累么？”

　　萧何知道刘邦的痞子劲又来了，这时讲什么礼仪都无用，只好坐下。其实他也想知道刘恒会怎样回答刘邦的话。

　　刘邦心情极好，待大碗茶一上，低头便喝，谁知茶汤太烫，烫着了嘴，便恼道：“好你个老四，害得朕烫着了嘴，若是答得不好，看朕怎么收拾你！”

　　萧何有些无语，只是低头喝茶，懒得接话。

　　好在黄门很快就回来回话：“四皇子殿下说，世上之事，男子身强力壮，女子体薄力弱，所以才有了男强女弱，但天地分阴阳，自在五行中，并无尊卑之分，既然男子占了强的名分，自然万事以女为先，男子用他的强大来照顾相对弱小的女子才是美德，欺负女子，非君子所为！”

　　“什么，他敢说老子不是君子？”刘邦怒了，就要发作。

　　萧何却阻止了他，问黄门：“四皇子殿下还说了什么？”

　　黄门看看刘邦，才说道：“四皇子殿下还说，为人子，父母皆贵，并无高下之分，为男人，当先扶妇弱，母有难，当然要奋不顾身帮助母亲，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根本用不着他这个还未成人的孩子帮助。”

　　“这么说，他占在他娘那边才是他这个小男人该做的事，朕本事大，他怎么做都有理了，哼，幸好他还知道朕的本事，”刘邦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萧何淡淡的笑着，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黄门看着刘邦，犹豫着不敢说话。

　　“你讲就是，你不过是传话之人，替朕的儿子传话给朕，难不成朕会吃了你，讲！”刘邦道。

　　“殿下说，皇上子女众多欲享天伦之乐，容易得很，而薄娘娘却只殿下一个儿子，欲享天伦之乐，殿下便是唯一，尽孝也有道，也有取舍，殿下向着薄娘娘才是依礼依法，所以求皇上看在父子之情放过薄娘娘，不要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为难！”黄门小心地说道。

　　“他吃朕的，用朕的，虽是从她娘身上掉下来的，流的却是朕的血脉，公然弗朕的旨意，朕为什么要跟他讲父子之情，你去回话，就说朕很生气，他要护他母亲，便继续跪在那里，朕绝不会因他放过他娘！”刘邦一脸怒气地说道。

　　待黄门离开后，萧何刚要告辞离去，刘邦却对侍侯他的宦官说道：“令宫里准备酒席，朕今天很生气，要大宴群臣，去将在皇城的老兄弟都请来，朕要宴请他们，去告诉戚娘娘，让她让歌姬和舞姬，今晚都得为朕解忧！”

　　萧何有些发懵，说道：“皇上，心情不好本该喝闷酒才是，为何弄出如此大的阵仗，莫非又跟樊哙学起了挂着羊头卖狗肉?”

　　“哈哈哈，”刘邦笑得有些放肆，伸手便要拍萧何的肩。

　　萧何无奈，连连提醒刘邦：“皇上，礼仪，礼仪。”却换来刘邦更放肆的大笑。

　　刘邦和吕后都是从乡村走出，虽然已是皇帝皇后，却仍然保存了乡村请客的规矩，请客自然不会只请男人。刘邦在大殿大宴群臣，载歌载舞，吕后在后宫宴请各位贵妇，这一夜，整个汉宫热闹之极。

　　跪在宣德殿前的刘恒便成了汉宫中一道独特的风景。刘恒更是成了朝中大臣和贵妇议论的对象。

　　有一个小小人儿蹓溜出了后宫的宴席之地，手上抱着一包东西。宫灯照亮了她的脸。

　　居然是张嫣。

　　张嫣小心意意地来到刘恒的身边。

　　此时的刘恒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虽然他早在跟武师学习本事，身体被打磨得不错，但年纪太小，又强得到哪里去？这时体力早已不支，正凭着一股毅力苦苦坚持着。

　　“四舅舅，外公和外祖母都在摆酒，这时根本没功夫理你，你快偷偷吃点东西，他们不知道，”张嫣将手中的纸包打开，竟然是一只整鸡和糕点。香味袭人。

　　香味成功地勾起了刘恒的食欲，他眼巴巴地将食物看了好一阵，才用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将头扭到一边，说道：“嫣儿，不得胡闹，我要我娘共甘共苦，如今我娘正在受难，我为人子，帮不到我娘也就罢了，怎能在此享受美食，拿走，快拿走。”

　　“噗嗤－－”张嫣居然笑了，问道：“四舅舅，那你你说实话，到底想不想吃这些东西？”

　　张嫣的话让刘恒感觉到很尴尬，紧紧闭上嘴，躲开张嫣的目光，并不说话。

　　他当然想吃，却不能说出来。又不能说实话，只能选择不说话。

　　“还舅舅呢，脑子怎么总往坏处想，心若温暖，哪里都能感觉得到阳光，你要做的是与你娘同甘共苦，你这样做不过是共苦，共苦有什么好，你吃着苦，你娘还是在吃苦，你一点也帮不上你娘的忙，有什么用呢？”张嫣道。

　　张嫣的话打动了刘恒，刘恒便问：“那该怎么办呢？”

　　“同甘共苦，共苦于人于己都无益处，你可以想办法同甘呀！”张嫣道。

　　“怎么同甘，我跟父皇耗上了，他欺负我娘，我绝不能向他低头，所以我只能就这样跪着，他欺负我娘，我就收拾他儿子，看谁怕谁，现在我哪能起来去给我娘找鸡吃？”刘恒发着狠说道。

　　“四舅说话真有道理，我支持你！”张嫣笑着又说道：“有我呀，我可以帮你，我外祖父是皇帝，外婆是皇后，我连几只鸡也弄不到么？这里的你吃，我再去给你娘弄只过去，这样一来，你和你娘便成了同甘，一起吃好吃的，比起一起挨饿，不知好了好多倍，对么？”

　　刘恒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

　　“那好，你把这些拿着吃，我去得你娘偷鸡！”张嫣将手中的食物塞到刘恒怀里说道。

　　“不不不，你先给我娘拿去，我娘吃饱了我再吃，”刘恒将手里的食物又递了回去。

　　“你娘是大人，一只哪够，最少要两只，你快吃，我这就去，永巷令我认得，她不会拦我，我保证把一大包好吃的给你娘送进去，走了。”

　　张嫣说完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刘恒象作贼一样四下张望一阵，便偷偷摸摸吃起鸡来。

　　这件事很被人悄悄传给了萧何，萧何小声讲给刘邦时，刘邦嘀咕道：“懂得变通，听得进良言相劝，果然是朕的种。”

　　萧何正想要替刘恒美言几句，刘邦却又板着脸说道：“这是想跟朕打长久战了，气煞朕矣。”

　　说完，他举起了酒碗，对着萧何说道：“朕很生气，氶相再陪朕干一碗。”

　　萧何不情不愿地举起了酒碗，心里却在嘀咕：“明明是高兴，我又不是看不出来，高兴了喝点酒也不是不行，用酒樽不好么？为什么要用碗，四殿下，别再让你的皇帝老爹高兴了，他再高兴老夫恐怕就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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