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妥协

——武天老师说，要做个好孩子。

        ——武天老师说，要诚实。

        ——武天老师说，要乐观。

        ——武天老师说，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武天老师说，无论是食物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得通过公平正当的方式来获取。

        小玲喜欢武天老师，喜欢悟空和克林，也喜欢兰琪，只要能让龟屋的大家开心，她就觉得是最好的选择。在这二十三年的生命里，十八年清醒的生活中，小玲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但无论是与弗利萨有关的事，还是与贝吉塔有关的事，都是她不想泄露的秘密。

        她不想撒谎，今后也只能保持沉默，转移话题，用道歉来弥补。

        从旷野中回到居住区的那一刻，小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没什么时间惊讶或总结经验了，特兰克斯失去意识栽倒在了地上，她连忙给他喂了仙豆扔到床上休息，然后被自己肚子发出的咕噜叫声催促着动手做饭吃。

        “真是否决得毫不留情啊，‘妹妹’。”

        在她把杂粮饭和肉都煮上锅，坐到炉子旁取暖的时候，弗利萨不嫌事大地又搭上了话。

        “你说那位乐平先生是你的爸爸和哥哥……可自从我进入你的脑海，就从没见你们一同生活过。地球人不是很在意家庭纽带的吗？”

        “你刚才可是在怂恿我杀死特兰克斯诶，居然好意思没过几分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来聊天？”小玲确认了一下特兰克斯平稳的气息，推断他应该还在睡着，便开口说出声来。

        “这几年还不够你了解我吗？我本来就没有你们所谓的‘良心’啊。”

        小玲当然了解，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听从弗利萨的摆布。她曾试过像弗利萨阅读她的回忆那样去阅读弗利萨之前的人生，但她的主动探索总是处处碰壁。按照弗利萨的说法，因为他们处于她的头脑中，所以翻阅她的记忆不会遇到阻碍。不过小玲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弗利萨的心智比她成熟得多，他能够保护自己的思维不受侵袭。

        “……我了解。正因为我从没对你抱什么希望，所以也不怎么会失望。”小玲长长叹了口气，靠在热乎乎的炉沿旁，换了个话题：“话说，弗瑞玲这个名字是哪儿来的？”

        “哦，那个。”弗利萨的声音产生了一丝飘忽。“爸爸创造出你一段时间后的某天，我们聊起了如果把‘那个爸爸的血液和赛亚人的血液融合形成的胚胎’带回来养，大概能培育出什么效果，用在什么地方。为了聊天时叫着方便，我想着自己的名字和我记得的其他赛亚人的名字，随口就给你起了这么个称呼。”

        小玲闭上眼睛，弗利萨的身影顿时浮现在她的视网膜上。以前他只能侵入她的梦境，但现在他可以随时将只有她能看到的幻影投射到任何地方。弗利萨抱着臂浮在空中，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他抬起头，与小玲视线相接，反过来又向她问道：“既然你完全不想把我们当作亲人，那特兰克斯要杀死爸爸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见爸爸？”

        “我没想把他当作父亲或什么自己能接受的身份，但我明白，他是我的创造者，也是想让我直接死掉的人。”小玲说着，将自己从视角中剥离出去，让自己也化身出一个幻影，走到弗利萨身前。“管他会惊讶还是会厌恶，我只是想让他看看……我如今活着的样子。”

        现在他们视线平齐，小玲从来都读不出弗利萨晦暗不明的眼中究竟运转着怎样的情绪，但她能感觉到，现在他身上的戾气在消退。

        ——是因为刚刚在杀死特兰克斯上失败了吗？还是因为提起了早已死去的库尔德？只要我一直反抗下去，是否能找到与他和平共处的办法？

        她猜测着伸出手去，想要不带敌意与惧意地触碰弗利萨一次。但在弗利萨作出反应前，有一股力量晃了晃小玲的肩膀，让她的神志回到了现实。

        “——小玲小姐！汤溢出来了！”

        小玲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特兰克斯正手忙脚乱地把装着肉汤的锅从炉火上拿下来，她也赶紧把火调小，抓起抹布去擦洒在周围的汤汁。精神时间屋里的食材大多是半成品，要做熟都不需要多长时间。特兰克斯查看了一下饭锅，把饭也端了下来。小玲走到橱柜旁拿了一套碗筷，仔细想了想，将特兰克斯那一份也带了下来。

        拾掇好饭桌的特兰克斯开心地道了谢，与小玲分别在桌子两旁坐好。小玲拿起筷子，迅速夹下最大的那块肉，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跟其他赛亚人一起吃饭时留下的习惯。

        ——我真是没个长辈的样子啊。

        小玲暗暗苦笑着，但手上动作丝毫不怠慢，两个混血赛亚人比以往更迅速地解决了这顿饭。小玲秉持龟仙派的训练宗旨，吃饱喝足后坐到居住区边缘的廊柱下休息。这次特兰克斯跟了过来，他倚着隔了一根柱子的另一排栏杆，试探般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道：“刚才的战斗中，我已经发挥到不变成超级赛亚人前提下的极限了。小玲小姐能把我逼退到那个地步，真的很厉害，不愧是从六岁起就跟着武天老师修行的前辈。”

        “我跟着武天老师修行的事，也是布尔玛跟你说的？”小玲歪过头，看到他正坐到栏杆上，侧身望向她。

        特兰克斯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的。现在想来，妈妈之所以没有对我说清您的身世，可能是因为悟空先生他们就忘记跟她解释清楚了。”

        “……是悟空会干的事呢。”小玲扑哧一声笑出来，脸部肌肉的僵硬提醒了她，她好久都没能这么放松地笑过了。她抬手揉了揉脸，深深呼吸一口仍然凛冽的空气，看着白雾在眼前升腾。在这个与世隔绝、十一个月不需要担心沙鲁的房间，与特兰克斯和解后，有些话她现在能平静地承认了：“我想，可能是弗利萨那边的血统在阻碍我变成超级赛亚人。现在我不再会生你的气，继续留在这里应该也没有意义了。我会再修炼一阵，如果找不到突破的灵感，我就提前出去吧。”

        特兰克斯没有劝阻，他颔首思索片刻，简单地点头同意了。

        “如果小玲小姐认为这样比较好的话，那就这么来吧。但在那之前……我果然还是想告诉您，很荣幸能和您真正成为同伴。”

        ……

        距离特兰克斯和小玲进入精神时间屋只过了半天，屋子的门就打开了，但从中走出的气只有一股。贝吉塔、比克和天津饭意外地看了看彼此，波波率先担忧地跑了过去，正好迎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小玲。

        “你能变成超级赛亚人了吗？”贝吉塔见她走出内殿，问道。

        “不能。我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和悟空他们父子了。”小玲坦诚地说。“极少的人被困在一起的话，会不可避免地被彼此影响。我不想变成别人的样子，还是得回到真实的世界里多看看大家。”

        贝吉塔哼了一声，但也没多说什么。小玲与等候着的同伴们挥别，飞离了神殿。她任自己头朝下坠落，让正常的夏风吹去身周的闷热，就像十二岁那年满心期待地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前那样，顺着加林塔滑翔而下。

        ——去见见乐平、克林和武天老师，也去见见悟空一家，还有布尔玛他们。只有和大家在一起时，我才能确定，我就是小玲，而且只会是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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