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在计划中的播种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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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几乎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声音。与他所认识的几位女孩相比，帕梅拉没有这般大气优雅，艾莉西亚欠缺沉稳，卡琳则还远未成熟。他左顾右盼，指望找到一座还有阶梯空着的楼梯，或者一个酒桶也行，好登高看一看声音的主人。然而视野中所有高出地面又能落脚的地方都已被人挤满，他硬是没有找到。

　　“感谢您的欢迎，莱安诺尔公爵夫人，”伊西瓦欠身行礼，“巴洛梅公爵向我说起过您，很遗憾他不能与我同行。”

　　“希望我能令两位殿下忘记这一小小的遗憾。请随我来，我为各位大人准备好了住处。”前一个声音继续说道。

　　伊西瓦嘴角牵动，突然神色大变。他所站的平台喀喇一声从车身断裂，皇太子双手挥舞想抓住什么，然而他的手什么都没碰到。马车虽然只有双层，一层却有普通房子一层半的高度，他相当于从四层楼的高处一头栽落。他砸中了一匹马，马匹前蹄顿时跪地，伊西瓦的身子像皮球似的滚了一滚，沉重地落了地。

　　第一声尖叫发自黑太子普洛特·泰利斯，旗帜纷纷围向马车。惊慌在人群中蔓延，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在朝前挤，试图了解情况。他们交头接耳，东张西望，交换着不安与猜疑。现场一片混乱，黑卫和真理骑士大声维持秩序，收效甚微。

　　“安静！”那个优雅的女声说道。

　　安达卢人顷刻如她所说安静了，偌大的街上竟然没有人说话，纳特暗暗惊讶。那女人是何方神圣？

　　“情况怎样？”女人问道。

　　“殿下昏过去了。”医生听到有人回答。

　　“先把他搬到路边上去，”普洛特·泰利斯说道，“首席御医在哪里？快去把首席御医找来！”

　　这个门外汉！纳特想都没想，大声脱口而出：“不能搬！”

　　“你疯了吗？”卡琳用力捏了下他手掌。

　　话才出口，医生就后悔了，因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他身上。他硬着头皮解释：“我懂医术，不能搬。”

　　隔着人墙也能感到黑太子的惊慌与焦躁：“首席御医人呢？该死！你也懂医术？你先过来，为殿下治疗。快！”

　　前面的安达卢人纷纷让开，空出一条路。怎么办？希望他已经不记得我的脸了，纳特只觉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祈祷着。他低着头，让垂下的头巾挡住自己的脸，朝前迈开步子。才穿出人群，两名黑卫就靠近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他。纳特不敢抬头，用眼角的余光找到伊西瓦，后者正躺在沙土地上，身边围着好几个黑卫。

　　他先对普洛特·泰利斯躬身：“殿下……”

　　黑太子急不可耐：“不用讲虚礼了，快去！”

　　普洛特没有认出我来，很好，医生稍稍放心，在数千人的注视下走向皇太子。黑卫们为他让出位置，面向外站成一个圈，将他、伊西瓦和一个小侍从围在其中。纳特俯下身子，尽可能轻地检查伊西瓦全身。他摔伤了，可能伤到骨头，最不幸的情况是脊椎断裂，必须注意不要太用力。可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伊西瓦的伤势。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他在心中唉声叹气，所谓自投罗网就是说的我。因为不能忍受外行人的做法影响伤者，一时冲动喊了出来，其实何必呢，他们一定有皇家御医随行。

　　不过，假如因此送命，我至少是因为尽医生的职责而死的。

　　“摔伤的病人不能随意搬动，”纳特定了定神，“他的背摔伤了，左脚脚踝和膝盖扭伤，右腿的小腿骨骨折，除此只有些擦伤和挫伤。”脸上也有些血迹，不过头上只是被断木头擦破了皮。他抬头看了看马车，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皇太子运气不坏，“弄付担架来，还要医生的全套工具。对了，还要木棍和绳子。快去，伤势不等人。”

　　他侍从向比划木棍的粗细和长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侍从点点头，飞奔而去。

　　“要紧吗？”黑太子在黑卫们的圈子外问。

　　“请您放心，殿下，”纳特撕开伊西瓦的裤腿，尽力让语气自然，“生命没有危险，也不会留下残疾。三个月左右，他就能恢复如初。”

　　“真是万幸。”普洛特说。奇怪，他像是真心的，演技真是可怕。

　　侍从拿来了纳特要的东西，但是回来的不只那男孩一个人。有个胡子留到腰间、腰围比得上身高的老头步履蹒跚地跟在侍从后，扯着嗓子叫唤：“殿、殿下！抱歉！我来晚了，殿下伤势如何？伤势如何？”

　　老头没有穿外袍，上身是贴身的白色短衫，短得没法遮住凸起的肚子，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膛；下身是褐色长裤，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他鼻头通红，额上挂着汗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加吉尔特先生，”黑太子严厉地问，“你到哪里去了？”

　　“殿下，”名叫加吉尔特的老头喘着粗气，“天气太热，我这把年纪可实在吃不消……我在我的马车里喝着蜂蜜牛奶，本来只想小憩片刻，没想到睡着了。唉，年纪不饶人哪。啊对了，我没耽误什么事吧？”

　　年轻的医生听得直摇头。老头显然喝过酒的，还喝得不少，隔着十来尺酒气依旧清晰可闻。身为医生喝酒喝得睡着，纳特打从心里鄙视这位同行。况且，老头还是首席御医，肩负重任，更加应当自律。处罚是逃不掉的了，他猜想。

　　“不，没有，你没有耽误任何事，”普洛特咬着牙，声音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现在要替伊西瓦·卡斯蒂利亚殿下治疗，你可以胜任吗？”

　　纳特低下头，避开黑太子视线。他从影子里看出，老头在发抖。他的酒多半还没醒，让他清洗伤口、固定断骨、包扎，根本干不下来的。艾提纳的御医如此不负责任，大出纳特意料。他愈发觉得自己做对了，如果我没有站出来，伊西瓦不就危险了吗？他又有些疑惑，难道艾提纳只有一名御医吗？侍从不声不响地从黑卫之间钻进来，放下他要的东西。纳特道声谢，开始动手为伊西瓦疗伤。

　　“殿下，”老头唯唯诺诺，“我，我可以试试。哦天哪，事情有些困难……”

　　“你不再是首席御医了，加吉尔特先生，”普洛特说，“殿下受了伤，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能为他效力，那要你还有什么用？念在你为永恒宫服务了四十年，我赦免你的失职，等到了日曜城，你就回你家族的封地去吧。”

　　前首席御医还没弄明白：“可是殿下，您要谁来接替我？我虽然年纪大了，依然可以向您发誓，我是艾提纳最……”

　　“最靠不住的医生，”黑太子不耐烦地说，“接替你的是这一位。”(小说《梦境主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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