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新朋友 五

　　??“才三个月？我觉得我未来三年都可以不下床了，”泰里恩收起匕首与细剑，“你再考虑一下如何？我知道我卫生状况差了点，但是我比你想象得高贵，我们可以谈谈条件。像你们人类常说的那样，交易。”

　　“我从不拿自己做交易。”艾莉西亚厌恶地回答。

　　“不要急着下结论，我很少见到能不拿自己做交易的精灵，或者人类，”精灵空着手走过来，“只要条件合适。在整个伊弗里加，我办不到的事情……”他神色在瞬间产生了变化，随即又恢复正常，“很少。你说你不拿自己做交易，不过是因为黄金、华服、领地之类的东西对你无用。扪心自问，如果代价合适，你确定你任何时间都不会交易自己吗？”

　　红发少女刚想表示不屑，卡琳病床上的身影蓦地在眼前闪过。他丑是很丑，说的确实没错。如果是为了卡琳的话……

　　“所以你看，”泰里恩从艾莉西亚短暂的沉思中察觉了她的动摇，“我们没有必要继续战斗下去。开个价，你不会后悔的。”

　　她举起树枝：“休想！”

　　精灵叹了口气：“那只能继续。提醒一下，我可要开始认真了。”

　　他刚才没有认真战斗吗？不对，他明明全力以赴了。虚张声势的家伙，艾莉西亚相信自己的判断。先砸烂你的嘴，让你再也不能胡说八道。

　　她用梧桐枝劈向泰里恩的下颚，凭刚才对他的了解，自信这一击绝对可以奏效。不料手上却突然一沉，树枝带着她的手向下落。她瞬间反应，想把不听话的树枝丢开，却发现不再是她的手握住梧桐枝，而是梧桐枝握住了她的手。近乎枯死的树干上突然生出许多嫩绿的枝条，将她的右手紧紧缠住，三四根枝条直刺入屋顶的青石板中，生了根；更多的枝条沿着她纤细的胳膊蔓延，眨眼间生成一座绿色的牢笼，将她整条右臂困住。

　　新生的枝叶坚硬胜铁，韧如蛛丝，艾莉西亚又拉又拽，又掐又折，无法伤到分毫。右臂不能行动，连带身子被困在原地，她顿时陷入窘迫境地。大意了，她暗叫不妙，这是什么奇怪的巫术？

　　“这不是人力能解开的，不用白费力气了。”泰里恩得意洋洋。

　　不管多么用力，枝条的牢笼纹丝不动。眼见精灵缓缓踱着步子走近，艾莉西亚握紧左拳，半屈身子，摆好迎战的架势。少了一条胳膊，没法移动的情况下两条腿的作用也大打折扣，要怎么办？她心中焦急，但是并不慌乱，神情更是镇定如常。

　　“你忘了吗？我是个精灵，”泰里恩以胜利者的口吻说道，“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和森林打交道。让植物生出新芽，让枯死的树木复活，让新生的树苗快速生长，统统不在话下。”停顿了片刻，他继续，“你在战斗中比我还灵活，树枝——实际就是剑——也耍得漂亮，所以我用了个小法术，这下你的优势荡然无存。真要说的话，就怪你自己选的武器不好吧。”

　　“结果还不一定呢，”红发少女撅嘴，被摆了一道确实不爽，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长势要是凶猛，凋零转瞬即至。这东西至多能存在十分钟。”

　　“哦哦！你知道的挺清楚呀，”精灵略带讶色，“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十分钟要制服你足够了。”

　　“你不敢过来，想靠嘴和舌头来制服我吗？”

　　“正相反，靠嘴和舌头制服你是要等我过来了以后哪。”精灵大大咧咧走入红发少女出拳可及的距离，艾莉西亚挥拳相向。只有一只手能用，又没有灵活的步伐配合，她完全不是对手。泰里恩游刃有余地戏弄着艾莉西亚，不时在她奶油一样白皙滑腻的脸上摸一下，留下乌黑的指印。

　　混蛋！红发少女心中大叫，精灵又一次把手伸过来时，她气恼地想给他眼眶来上一拳。拳头的去向实在太容易判断，精灵只是稍稍侧身就轻松躲开，还顺势绕到她身后，拿住她的手腕向下用力一拉，将她的左臂拧在背后。

　　“离十分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泰里恩空出右手顺着她的肩头一路抚摸，若是右臂能动，只要一记肘击便可让他知道厉害，可是现在……他的手不规矩地到处乱抓，艾莉西亚奋力挣扎，精灵兴致反而更高，将脸也贴了上来：“看，嘴和舌头是要靠近了用的。”

　　精灵身上的臭味简直要令她窒息。真是混蛋，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两个你一起上也揍扁了！红发少女使劲扭动身体，一个湿润的物体——她敢肯定是泰里恩的舌头——舔着她的后颈。被舔到的皮肤上鸡皮疙瘩顿生，艾莉西亚的身子因屈辱而发颤。她尝试挣脱，没有用，梧桐枝条坚不可摧，精灵力气也出乎意料的大。畜生，她咬紧牙关，事情还没结束呢，我，我怎么可以输给你？

　　伴着一声清晰的咔嚓声，艾莉西亚猛然转身，抡起左拳，贯注全身的力气像柄战锤似的狠狠捶在泰里恩右颊。精灵措不及防，被她击飞十尺开外，落在地上滚了又滚，后背撞上了两根并排而立的烟囱方才停下。他翻身而起，脸颊红肿，咳了两声，吐出一口带着牙齿和血的唾沫，满脸的不敢置信。

　　艾莉西亚大口吸气，剧痛好似贯穿全身。为了挣脱束缚，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牢笼中脱出的右臂软软的垂着，其上伤口遍布，鲜血染红整幅衣袖，又顺着指尖滴落。

　　“你、你竟然！”始终不失从容的泰里恩大惊失色，“你竟然折断了自己一条手臂？”

　　“没错！”红发少女脸孔因痛苦而扭曲。真痛，痛死了，不过，这是值得的。她气喘吁吁，傲然地挺起平坦的胸：“怎么啦？没见过人拼命吗？”

　　泰里恩不知所措，后退倚住烟囱。他双眼茫然，右手搭住剑柄，左手在腰间摸索着。

　　“你在找这个吧？”艾莉西亚伸出左手，掌心托着一把套在鞘中的匕首。匕首握柄华丽，镀银的外表镶着红金与亮银，尾部一颗眼球大小的墨绿色宝石，正是泰里恩刚才使用的那一把。

　　精灵浑身僵住：“你什么时候——”

　　“在你自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红发少女捏住匕首轻轻一抖，露出闪亮的刃，“好啦，还打不打？打的话就继续！”

　　精灵静立了片刻，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然咧嘴笑了。他弯下腰，恭敬地行了一礼。“是我失礼，”他边说边倒退，身子逐渐隐入夜色，“谢谢指点。”

　　“等等，”红发少女追上两步，“匕首还你。”

　　声音远去：“送你了。”

　　艾莉西亚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疼得冷汗直冒，暗自庆幸他没有继续纠缠。拖着断臂是没法在或平坦或倾斜的屋顶蹦跶的，她慢慢地爬下，深感后悔。早知如此，一开始走地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摸索着找到松果旅店，娜塔莉正在烛光下研究一张羊皮纸。“快去叫个医生来！”艾莉西亚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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