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蛊惑 四

　　??“她被你们弄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你告诉我她没事？”自己的脸一定很可怕，他在兰蒂斯的瞳孔里看到了深深的畏惧，“你又是什么东西？”他抓住兰蒂斯头发，“你们还真是一对！你想替他挨打，你还真看上这个杂种了？不是因为你老头子看上他家的**？他哪一点吸引你，还是你想时时刻刻都能有个人操你？”粗俗激烈的言辞从他口中喷薄而出，他做梦没想到自己也会说出这种话。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们冒犯的是他本人，绝对不会使他如此冲动。

　　“殿下，请您原谅，帕梅拉小姐……”兰蒂斯眼角带泪，伊西瓦拽着她头发，拽得不轻。

　　“滚！”

　　普洛特和兰蒂斯抱着头就逃。普洛特踉跄着跌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他一声不吭，连滚带爬出了房间。伊西瓦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抓起桌上的安达卢烈性葡萄酒，倒了满满一杯喝下。他生理上并不需要酒精，但是心理上需要。视线落在帕梅拉的睡脸上，他只想大喊大叫。我做着不想做的事，面对着不想面对的人，没有任何使人觉得心情舒畅的东西。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摇着黄铜铃铛。他本想叫拉波尔特去把巴洛梅公爵找来，不料公爵一同进来了。

　　“您来的正好，公爵大人，”伊西瓦说，“我有事想和您商量。”

　　“听您的吩咐，”安达卢的豹子状似温驯地说，“我见到了普洛特·泰利斯殿下。他看来摔了一跤，可真是摔得不巧，掉了几颗牙，满嘴是血。”

　　皇太子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他咽了口口水，说话时声音陡然增高，将自己都吓了一跳：“红翼队的海达里斯中尉，按照帝国法律该处以何种刑罚？”

　　“这个海达里斯中尉，违反了哪条帝国法律呢？”

　　“审问犯人时用刑，”这个罪名还不够，皇太子在竭力思索，“冤枉无罪，不，是完全无辜的人。他只差一点就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要不是无名的红翼队军官，真该好好感谢那个人，“为了警示其他人，是不是该严厉地处罚他？”

　　“无辜的人？”公爵瞥了一眼昏睡中的帕梅拉，“可是殿下，臣下不得不提醒您，别人未必会认为她是无辜的。”

　　“她一定是无辜的，”伊西瓦哑着喉咙，“别人怎样看不重要，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那么，”巴洛梅不以为然地翘起嘴角，“您认为该怎样处置他呢？”

　　“先皇的时代我不清楚，”父亲一定也不喜欢这样的人，他确信，“但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以拷问者的身份凌虐弱者，”我定海达里斯的罪，是不是也在凌虐弱者？不，我不一样，“因此，对他的处罚必须够重。终生苦役，怎么样？”

　　“很抱歉，殿下，”公爵在普洛特坐过的椅子上大喇喇地坐下，翘起双腿，“您具备当好皇帝的资质与您已经是一位好皇帝之间，还是有相当距离的。恕臣下冒昧，您对海达里斯中尉的工作，还不太清楚吧？”

　　“工作……维持治安？”

　　巴洛梅公爵微笑起来，但是他并没有显得轻蔑：“想来您也没有什么急事，我来为您讲解一下吧。即便是先皇的时代，或者贤皇时期那几位艾提纳历史上公认最伟大的皇帝统治下，也少不了海达里斯中尉一样的人。他们的工作其实只有两项，一是您所说的维持治安，也可说成是将有罪的人治罪；而二，就是让无罪的人背上罪名。他对帕梅拉小姐所做的，归根结底不过是执行第二种工作内容罢了。而这些工作，恰恰是每个皇朝都需要的啊。”

　　“为什么会需要他们？”伊西瓦感到不可思议，“我不需要！”

　　“殿下，”豹子竟然显得有几分和蔼，“这个世上的颜色并非只有黑与白，还有一种叫做灰。在我们艾提纳，让自己看起来是白色的很重要，您身上一块黑色都不能有，您周围的人也是。可对一个皇帝来说，黑色实际上是避免不了的。所以，许多黑色的事，得找灰色的人来替您处理。”

　　皇太子的反感油然而生。他过去对公爵所说的黑色与灰色知之甚少，也不想了解。但是他知道得很清楚，公爵说得没错，没有办法反驳，连提出自己的看法都做不到。

　　“我自知有僭越之处，”巴洛梅注视着帕梅拉，“家庭纠纷通常不容外人置喙，可还是问清楚的好——您的兄长，刚才是来和您谈论关于这个孩子的事吗？”

　　“是，”想起普洛特，伊西瓦感到好不容易暂时忘却的怒意死灰复燃，“他来道歉，说是他下令让人拷问帕梅拉的。还有他的未婚妻，萨尔克团长的女儿，想把她丢到红翼队的营房去，让那些卫士……”伊西瓦后怕不已，只差一点，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对帕梅拉小姐，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伊西瓦承认，他发现从没考虑过关于帕梅拉的未来，“我没有想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不能让她再受伤害。”

　　“哦？”公爵又问，“那么，泰利斯殿下有没有要您尽快回日曜城去呢？”

　　他的前一个问题和后一个问题跨越幅度太大，伊西瓦完全不解其意：“不，没有。”

　　“真是稚嫩。”巴洛梅找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暗红色的烈酒。

　　“您说我吗？”

　　“您？不不不，”巴洛梅将杯子举到嘴边，认真地说，“您误会我了。我不是说您稚嫩，我是说，你们都很稚嫩。”

　　“公、公爵大人！”

　　“别生气，殿下，”豹子用一道目光制止了皇太子，“泰利斯殿下现在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在您的白色上涂黑色。只是，他的手法实在既醒目，又拙劣。而您呢，没有经验，心里又有块地方容不得别人碰。说实在的，要当个好皇帝，目光短浅、欲壑难填当然不行，英雄情节和光明磊落的处世方式也都是害人的东西；至于女人，永恒宫里到处是鲜花，您还是不要太过看重某一朵了。”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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