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个医学上的问题 一

　　??卡琳压了压了头上的伤口，还是很疼，已经不渗血了，有人用绷带精心包扎过。她坐起身，身上盖的被子被面是由极北之地所产的丝绸所织，身下垫的毯子材料则不是来自嚎哭湾就是神降草原的羊绒。卡琳环顾，这儿是一间相当豪华的房间。自己昨晚所穿的真理骑士团制服挂在房间角落的衣架上，不过令她在意的是，连**也挂着。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洗净了，现下身上穿的全都是尺寸刚刚好的丝绸**与睡袍，她还从没穿过这么好的东西。那个做**的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她有一点担忧。

　　右手边靠窗的沙发上，有个家伙正和衣而睡。他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上绘着点点繁星，那些星星像真的一样会闪。

　　卡琳刚刚开始观察，黑袍客就醒了。他立刻清醒过来，倏地站起：“你醒了？稍等一下。”

　　他打开门，走出了房间。卡琳搞不清黑袍客在想什么，她想了想，趁对方出去，脱下睡袍，想换上自己衣服。但是黑袍客一阵风一样又闯了进来，卡琳只好钻进被窝。

　　“不用太拘束，”黑袍客说，“你还没有发育到需要遮遮掩掩的地步。”他在床头柜上放下牛奶、炸鱼、培根、蛋、蔬菜、面包和面条，接着又出去了。再次回来的时候，黑袍客带回来了更多更好的食物，有香气扑鼻的咖啡、煎得金黄的牛肉，涂满辣椒酱的烤肉面饼和酥皮馅饼。看来，他倒是很客气。

　　“谢谢，”卡琳说，“不过我要热水，得先洗漱；然后来一杯清水，一碗蔬菜沙拉，不要放沙拉酱，普通的一半分量，再加一块夹番茄的烤饼。”

　　黑袍客已经拿起一块馅饼在吃，听到卡琳的话，差点噎住。

　　“你——”他瞪着黑发的小女孩，“你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很清楚啊，”卡琳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我伤的很重，要不是你的话大概已经一命呜呼了。既然你救了我，又给我好衣服穿，好东西吃，把床让给我自己睡沙发，我提点要求不过分吧？”略微停了一小会，让对方缓一缓，她又说：“而且，你挺富有的，我不会给你造成经济负担的。”

　　黑袍客目瞪口呆。卡琳观察了一下，此人黑发，蓝眼，年纪不大，目光炯炯。身上的袍子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但是黑色显脏，袍子脏的出奇，东一块西一块尽是油渍和污泥。黑袍客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张脸像是一个月没洗过的样子，嘴角边的胡须上还沾着芥末酱和蛋黄酱，黄黄绿绿的，随着胡子颤动。黑袍客瞪着卡琳半晌，放下馅饼，手在长袍上擦了擦才出门去了。卡琳搞不清楚，是他把手上的油迹擦到了袍子上，还是把袍子上的油污抹到了手上。

　　不多时，卡琳听到隔壁有人在说：“大人，东西要我们送进去吗？”

　　“不，”是黑袍客的声音，“我自己送进去。”

　　门开了，黑袍客端进来一桶热水，端上了蔬菜沙拉和夹番茄的烤饼。

　　“很好，”黑发的小女孩说，“现在你出去吧，我穿好衣服叫你。”

　　“没那必要，”黑袍客带着恶作剧的神情，“我对没成年的小女孩没有兴趣。而且昨晚你失去意识的时候，连澡都是我帮你洗的。”

　　然而卡琳并没有如一般孩子那样慌张，或者脸红，她只是镇定自若地拉开被子故意朝里看了看：“是吗？难怪更脏了。话说回来，你可真是个**啊，我明明听到外面你和你女仆说话。为什么不让她们给我洗澡？”

　　“尊卑有别，她们怎么配碰你身子？”

　　卡琳端起水在喝，听了黑袍客的话呛到：“尊卑？”

　　“是呀，”黑袍客自豪的很，“令堂曾经赐我们家族免礼之耀，整个艾提纳也不过四个家族有此殊荣。何况现在你并无身份，我不算越礼。”

　　“我妈妈？你们家族？”卡琳摸不着头脑，她为此很不安，因为她几乎没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过，“妈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女，哪能赐你们什么荣耀啊。”

　　黑袍客脸色僵住，不光脸色，人也僵住了，活像是被突然封在了冰块里。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卡琳慢吞吞地把烤饼和沙拉吃得一干二净，黑袍客喉头发出一阵叽里咕噜，他艰难地开口：“你是谁？”

　　“我叫卡琳，”黑发的小女孩又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嗅了嗅，油味太重，“老家在镇魂海对面的辽阔之地，目前住在卡雷塞斯。信息足够了吗？”

　　“哪里出了问题？”黑袍客喃喃地说，观其颜色，丢了魂一般。

　　“对了，问别人之前要先自报姓名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黑袍客惊骇欲绝，“你不知道我是谁？”

　　真倒霉，怎么遇到了个浑人？不过也好，他发现认错人以后就会把我送回去了，卡琳想，一定是穿了真理骑士团的制服闹的。再说，他的治疗也很不错，毕竟是救了自己的人，多多少少该表示敬意——不，是不再太过分地嘲笑他。

　　“不对啊，”黑袍客摸着下巴，“不可能弄错啊。我是克莱维，韦斯特·克莱维，有人喊我黑鬼，你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卡琳摇摇头：“黑鬼？我认识的人中间没有你这么脏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夸奖道：“但是也没有你这么干净的。”

　　“此话怎讲？”

　　“脏的方面不需要我解释了；你好歹是个男人，我对自己的相貌还挺自负的，你能替昏过去的我洗澡，又什么都没干，所以说你很干净。”卡琳在床头柜下找到一双布拖鞋，穿上下了床。走得离克莱维近了点，淡淡的馊味飘进鼻孔。她刚刚吃饱，差点要吐出来，急忙逃回床上，端起咖啡挡在鼻子前。他自己为何会受得了？

　　“那就更奇怪了，”黑袍客克莱维自言自语，“学识渊博，见解独特，法力高强，从容淡定，除了身体比预计的弱，不过那也该是年龄造成的。一切都和推测的一模一样，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符合条件了啊。”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不是你吗？”

　　“请原谅，先生，”卡琳怜悯地看着克莱维，以她甜的发腻的嗓音和天真的神态说道，“你昨晚完全应该直接下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来套近乎。以您的学问见识想要打动我，难度稍大呢。其实也不光是您啦，男人大抵如此，猎食的时候明明有爪子和尖牙可以用，却偏偏要靠摇尾巴求人施舍。”

　　“哦！”克莱维不为所动，“连瞧不起男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必定没错。”

　　“错啦，我不是瞧不起男人。我是把人分成两类。”

　　“两类，男人和女人？”

　　“一类是蠢，另外一类是特别蠢。所以，即便女人我也一样瞧不起，不光光是男人哟。”卡琳露出小猫一样的表情，话语与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是人你都瞧不起？连你姐姐都……”

　　“那是当然，我姐姐也很蠢，”卡琳认真地说，“但是你得明白，讨人喜欢的蠢货可比招人讨厌的聪明人可爱多了。再说，谁让她们是我姐姐呢？”

　　黑袍客神智已经不太正常：“那么我呢？特别蠢的？”

　　“是呀，”黑发的小女孩把咖啡杯放下，拉过几个枕头垫在背后，舒服地躺在床上，一边用指头缠着自己的发梢，“比方说，我学问是很渊博，见解也很高明，可是你为什么要说我法力高强？我一点魔法都不会呀。”

　　“不可能！”克莱维双眼圆睁，“绝对不可能！你昨晚挨了死亡一指和末日诅咒，身子都没晃一下，你告诉我你不会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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