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三

　　??四个卫士一同上前，火山在此时喷发了。她的武器是一柄单手战锤，样式华丽，锤身布满花纹与镶嵌的宝石，大白天也发着幽幽蓝光。只见蓝色的痕迹一闪而过，一个红翼卫士被砸中脑袋，发出巨大的响声。卫士应声倒下，戴着的青铜头盔没起到作用。

　　“你们拘捕？”臃肿的中尉嚷道。

　　“是的，令你惊讶了吗？”小丑欠欠身。

　　海达里斯大声命令他的手下进攻。“活捉他们！”他上蹿下跳，“一定要活捉他们！”

　　五六个红翼卫士扑向小丑，兰蒂斯挡住了他们。她挥舞着战锤，势不可挡，每一下锤击都有一个红翼卫士被砸出战团。但是红翼队的卫士实在太多了，不断有人加入围攻，兰蒂斯应付起来渐渐吃力。

　　“你不去帮她吗？”帕梅拉甩开小丑的臂膀。

　　小丑笑容不变：“我不会武艺呀。”

　　帕梅拉有些讶异，小丑任何时候都在微笑。对了，他那是扑克脸。帕梅拉想起纳特曾经说过，医生在和病人交谈时，不管病情是好是坏，都不该有多余的表情。有时，病人能从医生脸色最细微的角落察觉医生的心情，进而推断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对治疗是有害的。举例的时候，纳特就说，所以医生得像马戏团的小丑学习，永远保持扑克脸。

　　此时兰蒂斯面对的卫士差不多有十来个，她且战且退，向着小丑身边靠近。海达里斯举起一副铁制的十字弓，偷偷瞄准了喷发中的火山。小丑和帕梅拉都在关注战斗，广场上的商人和市民能逃的早已逃得干干净净，没有人发现他在使坏。

　　兰蒂斯又砸倒了一个卫士，其他卫士一时没有接近，她也停下来喘息。是个好机会，海达里斯狞笑着扣动扳机，手上突然一轻，眼前有什么黑影划过，十字弓连带装好的矢一并被切为两段。他看着手上剩余的一半，断口处光滑平整，简直可以当镜子用。大出意料的胖中尉哇哇大叫起来。

　　听到海达里斯叫嚷，战斗一时止歇，所有人都转过身去看着他。帕梅拉瞪大了双眼，海达里斯身边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金发，身披浅褐色的皮甲，手中是一柄长柄双刃战斧。怎么会，竟然是安达卢公爵巴托洛梅？那老大在哪里？

　　帕梅拉四下环顾，寻找着纳特。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海达里斯不认识公爵，他扔掉手中的半截十字弓，冲着公爵问。

　　“我帮的是你。”安达卢公爵仰头斜睨着海达里斯，轻轻晃动手中的战斧，一如豹子在拨弄爪牙。

　　公爵的随从很多，真理骑士的队长艾曼纽尔·肖特也在行列里。肖特手中没有武器，却拿着一封信。帕梅拉找不到其他认识的人，有一点失望。不过既然公爵在此，想来老大应该自己回家去了。她对红翼队，还有兰蒂斯什么的一点也不在意，该回家去了，她想。如果老大到家了自己却不在，那该多糟糕。或者，先去找公爵大人问一下？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帮我？”海达里斯为公爵的气势，或者说手中的战斧所威慑，“那为什么要阻止我抓捕凶手呢？”

　　“谁是凶手？”公爵问。

　　“是个小丑，”胖中尉说，“而且就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大前天晚上，有人在泰伦特商会外头射了一根爆破箭，死了五六个人，还有很多人受伤。我们追查之后，肯定凶手逃到马戏团来了。而且，马戏团里只有他一个小丑！”海达里斯指向小丑。

　　“这可难了，”公爵坏笑，“第一，你瞄准的那个女人，是帝国真理骑士团团长的千金。”

　　海达里斯脸上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汗水顷刻从他皮肤下一层层的向外涌，又从圆弧形的下巴滴落。真是活该，没挨揍算你好运，帕梅拉不无高兴地想。

　　“第二，”公爵招手，肖特把手上的信呈上，“你要抓的小丑是——还是你自己看吧。”

　　公爵把信交给海达里斯，后者用他的粗手指抖抖索索地拆开信封，信封上有个飞鸟的标记。海达里斯取出信纸，才读了几行，肥大的身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喉头格格作响，全身如筛糠似的战栗。正在犹豫不决的帕梅拉见状，好奇心顿起。小丑是什么身份，信上是什么内容，居然把那胖子吓得不成人样。

　　肖特从海达里斯手中收走了信。巴托洛梅公爵将战斧抛给随从：“看来你也不笨。行了，别再在地上趴着了，回去告诉你们队长吧。”

　　“是的！大人！”海达里斯答应着，但是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良久，他才谨小慎微地抬起头，大着胆子问：“可是大人，我们能不能把那位女孩带走？”

　　公爵扫了一眼伏地不起的胖子，满脸是不屑与嘲讽：“她做什么了？你们的队员**她的时候没有予以配合？”

　　“不，大人，”海达里斯现在相信公爵也是位地位比他高得多的人了，“我们队长怀疑她和纳特医生与石人串通，要对新莫西卡不利。”

　　帕梅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老大和我怎么可能与石人串通？不仅如此，我们都只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们——不，是老大和艾莉西亚姐妹俩拯救了许多人，他竟然还在怀疑老大？小姑娘感到有一团火熊熊地在心头燃烧，她呼吸急促，胸脯起伏，脑袋中变得一片空白，跨上两步脱口而出：“你胡说，老大他——”

　　“安静，平民，”兰蒂斯朝她喝道，“你要是想和公爵大人说话，就跪下！”

　　帕梅拉毫不迟疑地屈膝，但是双膝还没有触地，一只有力的臂膀就把她拉住了。小丑的表情起了变化，他稳住帕梅拉，轻轻哼了一声。巴托洛梅公爵带着看热闹的的表情，打了个指响：“别担心，纳特医生与艾莉西亚骑士的所作所为我已经清楚。我正在头痛该如何表彰，因为他们的丰功伟绩前所未有，我想还是先来场同样前所未有的宴会慢慢想。至于你，帕梅拉小姐，”公爵踱近，双手搭住帕梅拉肩膀，“我要说的是，注意保持自我，只把自己感动了是不能达成愿望的。你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

　　老大没事，公爵相信他的话了！公爵其他的话她几乎没有听进耳里。

　　“听到了吗？还不快滚！”因为积蓄的岩浆太多，火山又在爆发。她怒气冲冲地踹了海达里斯一脚，后者赶忙抱头鼠窜，连手下也顾不上招呼。兰蒂斯瞪了帕梅拉一眼，又迅速把眼光投向别处，怕被小丑或者公爵发现眼里的不平。

　　“说起来，豹子，你为什么也到卡雷塞斯来了。”小丑问。

　　他对公爵的态度令准备打过招呼就走的帕梅拉不安，从他的笑脸上看不出端倪，小姑娘小声地问：“小丑先生，您……您和各位大人都认识？”

　　“是呀，”小丑惋惜地叹了口气，“反正这样一来也没法继续在马戏团里待下去了，就告诉你吧，”他从艾曼纽尔·肖特手里拿过信，递到帕梅拉手中，“信件上的徽章可以证明我的话，我是费迪南·卡斯蒂利亚的二儿子，名字是伊西瓦·卡斯蒂利亚。”

　　费迪南·卡斯蒂利亚，帕梅拉呆呆地想着，那是谁啊？她茫然地转动脖子和眼珠，突然之间，如同在脑中炸响惊雷，小姑娘想了起来，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直撞到了肖特队长身上。费迪南·卡斯蒂利亚，他的头衔有夜莺之翼，五贤会议的参加者，北地征服者，公正者，仁慈者，纳雷德的传人，永恒与须臾之主，伟大的中央大陆守护者，以及最重要的那一个——艾提纳的现任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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