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借宿
暖色的阳光从窗外探进来，落在郁芝漂亮晕红的脸颊上，形状姣好的嘴唇微微红肿。
蓝白的被子压在下巴，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郁芝缩在被窝里，似乎想翻个身躲开阳光，却突然动作一滞，感觉身体一阵僵痛。
无意识的低低“啊”了一声，嘴唇也一阵麻木。
郁芝茫然的睁开眼，坐起身摸了摸嘴，感觉有点肿。
面色空白的发了一会呆，他抬头看着周围略显陈旧的环境，慢吞吞的眨了下眼，郁芝略显迟钝的爬了起来，穿上鞋，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林溪行的母亲不知何时出了门，并不在家。
不用面对那个有些怪异的女人，郁芝莫名松了口气，走到昨日来过的厨房，打开水龙头，正准备接点水洗漱，手旁却突然出现了一把牙刷。
【刷牙。】
许久没出声的3号说道，总是语气恶劣的清朗声音似乎有些冷硬。
郁芝一愣，似乎有些惊讶，圆润好看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点，拿起牙刷喜滋滋的刷了起来。
——是的芝芝快刷牙
——什么臭男人的口水也想留在我老婆嘴里
简单的洗完脸后，郁芝正想去客厅，经过厨房那个涂着红漆的木门时，他却想起了什么般，突然蹲了下来。
破旧逼仄的客厅拉着厚厚的窗帘，在白日也略显昏暗，郁芝蹲在地上，伸着白生生的手，摸着那个涂着红漆的木门，神情疑惑。
昨晚经过这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木门上的油漆味十分浓重，鲜艳的红漆紧紧贴着木质的门板，明显是近日涂的。
但明明大门的漆也掉了许多，林珊不修缮更重要的大门，为什么反而选择这个在家中极为隐蔽，不进来都看不见的厨门？
思考了一会没想明白，郁芝摇摇头，打算趁林珊不在，赶紧找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转头打量起屋子内的陈设。
房间内的家具并不多，色调陈旧微黄，墙上贴有绘着红梅的墙纸。
因为害怕女主人突然回来，郁芝一直注意着大门，轻手轻脚的把屋内都翻了一遍，却一直没什么发现，只是在女人房内的书桌上找到了一个相框。
那是一张合照，上面是面容更为年轻的女人，脸上化着明艳的妆容，虽然因为年代的原因显得有些俗气，但也算得上精致，和她现在颓废的形象相差甚远。
女人手里夹着细烟，手里揽着一个少年的肩膀，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红唇裂开，笑的极为肆意。
郁芝却总觉得那笑容种一种艳俗。
郁芝蹙着眉把视线挪开，看向照片右边的男孩。
男孩大概十岁左右，五官清俊，面色是同龄人身上少见的冷漠，显出异样的成熟。
应该是小时候的林溪行吧，郁芝想。
但他心里却隐约觉得这男孩有些眼熟，就像是在哪见过一般。郁芝下意识拿起相框仔细打量，又想不起这熟悉感到底是从哪来的。
或许是因为林溪行的五官轮廓和女人有些相似吧。
郁芝也不再纠结，轻轻放下相框。
白色的瓷质框架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郁芝也是这时突然看见相框原本摆放的地方有一张纸。
纸色发黄，像是复写纸的底单，被随意的叠着丢在了桌上，上面还有被相框长期压着的痕迹。
郁芝伸手拿出那张纸，才发现是一张缴电费的回执单，上面有详细的金额和日期，右下角则是一个字迹潦草的名字。
“林珊？”
郁芝疑惑的念道。
这是谁的名字？
是林溪行的姐妹吗？但他昨日与林溪行母亲闲聊时听她提过，林溪行是家中独子，没有姐妹啊总不能说是林溪行母亲的名字吧？
想到这，郁芝突然一愣，林溪行随母姓？
还是林溪行的父亲也姓林？
不，不对。
郁芝下意识的否认，视线落在那个相框上，他在女人的隔间里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衣物，甚至是在整个房间里，他都没有找到过任何属于林溪行“父亲”的东西。
此时就算郁芝脑子转的再慢，也该意识到了——林溪行是单亲家庭。
可如果是这样，林珊所说的林溪行与他父亲去外地，又是怎么回事？
曾经听的各种悬疑和恐怖故事的记忆都涌了上来，郁芝脑中一头乱麻，想了各种可能都毫无头绪，这种事情林珊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或许是不方便说？但林溪行现在又在哪里？
——兄弟们，咱就是说，这个副本
——嗯
——看到这我表示终于想起来了这特么不是前几年被封的那个新人本吗！！（崩溃）
——？
——什么新我超！《借宿》？《借宿》？！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懂就问，《借宿》怎么了？
——很久了，以前被1号封禁的新人本，最开始只是个校园本，后来被被一个玩家玩崩了，魔改成了悬疑灵异本
弹幕突然一空。
密密匝匝的弹幕在那个时刻，忌惮似的沉寂了一瞬，留下部分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有新人茫然的追问，又很快被岔开了话题。
郁芝站在屋子中间，脑子乱哄哄的搅着许多想法，几近宕机，脑子里反复的两个念头，林珊在隐瞒什么？林溪行在哪？
郁芝莫名dd觉得，只要得出这两个问题的结论，也就离3号所说的真相不远了。
还有林珊不久前在厨门新涂的红漆，那红漆是仅仅为了好看，还是为了掩饰什么？
而刚好需要红漆遮掩的东西，应该是黏腻的、能被油漆味盖住味道的、擦拭不掉的郁芝脊背突然一阵过电般的发麻，脑中出现了一个悚然的想法。
那个猜想太过可怕，惊得郁芝一阵茫然。
仿佛有什么在驱使着他站起身，神思恍惚的走向厨房。
如果只是说如果，他的那个猜想是真的，那哪里能藏下那些血淋淋的肢体呢？
房间寂静无声，明明是白天，狭窄破旧的厨房却一阵阴冷，郁芝的脚步停在角落放着的冰箱前，面色苍白。
在被遮挡的十分严密的厨房里，涂着红漆的木门旁，他一言不发的站了许久，最后缓缓伸手握住了冰箱白色的把手。
粉色的甲床褪色变白，手腕轻微的用力，冰箱的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郁芝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探寻的看向里面，可此时，身后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按在了冰箱门上。
“砰。”冰箱关上的沉闷声音响起。
郁芝悚然的回过头，就见林珊站站在他的背后，血丝遍布的浑浊双眸正注视着他。
——我超，吓我一跳
——鸡皮疙瘩都给我吓出来了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借宿》副本被封，就是因为新人折损率太高吧？
——嗯其中一半原因都在林珊身上
——林珊，食人
郁芝浑身泛起了凉意，面色苍白的看着林珊，惶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林珊面色阴沉的站了一会，却没说什么，僵硬的脸颊上露出个突兀的笑，做了个口型：“饿了吧。”
她拍了拍郁芝的肩膀，郁芝顺从的退后了一步，看着女人走到他身前，动作自然的打开了冰箱。
凉气袭来。
郁芝紧张的看去，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他想象中血淋淋的液体，也没有被分割的人体，只有一些常见的蔬菜，和一盘切好的肉片。
郁芝心里一紧，又一松，一时说不清内心的想法。
果然是悬疑电影看多了吧，他居然会觉得林溪行已经死了，还被他母亲藏在冰箱
不过刚从外面回来的林珊却似乎心情很好，肢体动作都十分轻快，嘴里隐约哼着小调，拿出蔬菜和肉片准备炒菜做汤，“郁同学有什么忌口吗？”
滋滋的水流声响起。
林珊仿佛来了兴致，也没在乎郁芝听没听见，不等郁芝回应又道：“阿姨这也没什么好菜，之前刚好剩了些肉，可以做个肉片汤，郁同学不介意吧？
林珊扭过头看着郁芝，脸上带着征询。
但郁芝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眼里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恐惧。
——林珊苍白的脸上仍然端着温婉的笑容，在粗糙的发丝遮掩下的脖子却极为扭曲，和身体的方向相反，拧到了一个人体极限的角度。
在郁芝颤抖着说不出话的时候，她伸出枯瘦的手臂，指了指客厅，似乎是示意郁芝去客厅。
郁芝身体一僵，这才终于意识到这只是个游戏，而不是现实，林珊的神态与模样实在是不太对劲了。
在郁芝面色苍白的退出厨房后，林珊才缓慢回过头，脸上的笑容一时正常，一时扭曲，显得有些神经质，嘴里则一直低声咕哝着什么。
郁芝神思不属的坐在餐桌前的木凳上，神色不安，弧度流畅的眼睛无意识的打量周围。
他仍然觉得这个房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
厨房一直冒出浓白的烟雾，郁芝仿佛都听到到肉汤沸腾起来的声音，肉片在浑浊的汤中翻滚，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粘稠声响。
没多久，女人就端着一个白色的汤碗出来，沸腾冒起的烟雾遮盖了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脸上那丝异常的红润。
似乎是因为郁芝听不见，林珊也没说话，脸上又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动作轻快的回了厨房，又端来了一盘青菜。
林珊盛好饭递给郁芝。
郁芝接过，看着眼前的一菜一汤，青菜看着十分新鲜郁芝却奇怪的没有闻到一丝菜香，满鼻腔的都是属于肉质的香味。
汤面泛着一层油光，厚度适中的肉片在汤被搅动时微微翻滚，明明昨晚就没有吃，郁芝却没什么胃口。
林珊见他还在发呆，用口型催促郁芝：“快吃呀。”
郁芝眼睫一颤，点点头。
木色的筷子停滞在半空中，显得有些犹豫，随后就越过了汤碗，伸向旁边的素菜。
郁芝夹起青菜放进碗里，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对面的林珊却似乎有些不满，死死的盯着郁芝的筷子，见郁芝仍是只吃青菜，有些扭曲的脸上神情一变，露出个虚假的关切笑容，舀了一勺汤，似乎是盛给郁芝。
郁芝见状一慌，下意识挪开了碗。
【别吃。】
3号的声音响了起来，汤也在此时洒在了桌面。
洒在桌面的汤升腾起微微的白雾，浓郁的肉香传来，郁芝面色一僵，一抬头就见林珊表情可怖，脸颊枯瘦的皮肉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没看郁芝，而是死死的盯着洒在桌上的汤水。
空气一时安静的可怕。
短暂的僵硬后，林珊抬头又没事般抬起头，对着郁芝勉强的笑了笑，起身拿布收拾了桌子。
幸好在这之后，李珊也没再做出给郁芝盛汤的事，一顿午饭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吃完了。
李珊洗完碗，擦着双手，突然提起下午可能有客人过来。
客人？郁芝有些疑惑，没说话。
她脱下腰间的围裙，去厨房拿了一杯水，递给了郁芝。
郁芝接过后一直拿着手里，没喝，林珊也不在意，面色自然的坐在他身边。
女人枯干的手抓着笔，闲谈似的写了许多，一副关心家中小辈的慈溪模样，然后又突然提起新香街十分混乱，叮嘱郁芝要注意安全，让他暂住的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去。
两人此时离得近，郁芝愈发觉得林珊的肢体有些诡异的扭曲感，看林珊写，他也只顾闷着头点头。
林珊突然把手放进口袋，拿出了手机。
有人打来了电话。
女人看在看到号码上的备注后，下意识的看了郁芝一眼，又掩饰般很快的移开视线，起身站远了一点。
郁芝根本听不见，林珊这行为倒显得她有些心虚似的。
她背对着郁芝接通了电话，话筒里响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他说的内容却突然让林珊的情绪十分激动。
“取消？！为什么？我保证你们再找不到这么好的货了！”
林珊表情有些愤怒，微微侧过身，浑浊的眼珠在眼眶中快速转动，似乎是想看向身后的郁芝，颤动的眼珠却突然和郁芝的视线对上。
林珊带着癫狂意味的瞳孔一滞，随后就不动声色的快速移开，激动的和对面说着什么。
表情狰狞，肢体动作的幅度也极为夸张。
黑发蓬松的少年垂下头，坐在客厅那的木凳上一言不发，似乎在发呆。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像一只修长冰冷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许久后，林珊的情绪才平静下来。
大概是对面说了什么，林珊脸上又露出个细微的笑，动作隐蔽的看了一眼郁芝，就转身回到她那个小隔间去了。
郁芝眼神有些迷茫，她谈论的事和自己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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