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父母吵架1
爸爸，今天回来了，只是多带了几个大人回来。
听到屋外传来热闹的声音，我写作业的手一顿，心开始提起来了。
“你怎么了？”坐在我旁边的李怀迁，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抬眼问我。
我脑袋里疯狂寻找记忆，看了眼日历，日历上的那个数字格外刺眼，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我跳下椅子，跑到门边，悄悄开了个缝，不出我所料，和记忆中的那群人对上了。
记忆里的那天，是爸爸打妈妈最重的那晚，爸爸带回来的那几个大人，都是他的朋友，两人是后面散伙后，才开始争吵起来的，但是那晚我和苏满城都在楼下写作业，并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的。
印象中，童年里的爸爸，很喜欢发脾气，所以我整个童年里，有一半的时候，都在目睹着爸妈吵架，所以导致，我从小到大特别怕我爸爸。我小时候一直搞不懂他，他确实是爱我们的，只是他脾气也确实很大，喜欢动手打人。
那晚妈妈被打到全身抽搐，我们唤了好久，妈妈才恢复好意识。小时候并不知道怎么去劝，也并没有勇气去阻拦，我和苏满城都没有能力去劝，奶奶也一样，一个喝了酒的人，是分不清轻重的，更何况会听劝？他丝毫不会在意我和苏满城在一边哭得有多撕心裂肺，只在意如何才能释放完他压制许久的火气。所以那晚，眼睁睁看着妈妈被打，我确实很没用。
事到如今，让我再经历一次，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吞着口水，不断揉搓着衣角，想找到合适的办法去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可是纵使如今我是带着25岁的灵魂魂穿回来，可重新经历一次，也还是会觉得害怕，身体不停地打着寒颤，这已经是身体的本能了吧。
“面面。”
“苏今眠。你怎么了。”同在房间里的苏满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开口问我。
我吞了口口水，冷汗开始往外冒，强制自己冷静些：“苏满城，爸爸今晚要把妈妈给打伤了。”
“你”苏满城听后也被吓到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我看的出苏满城对于我穿越这事还是存有怀疑的，我走近他，坚定地盯着他道：“你信我，爸爸今晚带朋友回来吃饭，等他们散后，必须要把爸爸和妈妈隔开。”
苏满城犹豫着，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关，但还是同意了我说的话：“我听你的。”
“面面，需要我做什么吗？”忽的衣角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我才想起来，不在那段记忆里的李怀迁。
我转过身低头抓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小怀迁，一会儿吃完饭后，要呆在这个房间，不要出去，知道吗。”
李怀迁身世本来就可怜，不能让小孩目睹吵架这不好的一幕，不能再让他感受到这世间的寒意了。
李怀迁并没有答应我，而是咬着下嘴唇盯着我发愣。
“吃饭啦。”妈妈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往常一样，亲切的呼唤着我们几个。
往往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觉得害怕。
照常坐在桌子前的我们，三个各怀心事的小孩夹在一堆大人的桌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他们有说有笑，根本就不在意我们三吃的怎么样。提前预知到一切的我，只觉得他们吵的很，他们的笑声刺耳的很。
妈妈为了招待客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可是，思绪杂乱的我，忽而觉得，最爱吃的酱油焗肉，也索然无味了。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我们，飞蛾似乎也参与进了这热闹的气氛，在那灯泡下扑闪着翅膀，让那暖黄色的灯光，也时不时的跳跃着。我的心，似乎也迎合着那灯光的扑闪，一下又一下，我总觉得，与这个世界的每一人每一物，都显得格格不入。提前预知并不是好事，难过的是，还要再经历一次。
那晚的记忆不停的在我脑子里重复，我盯着碗里的米饭出神，眼里的泪水，也一直在打转，在这么好的气氛下，我只觉得窒息的很，我不敢让眼泪流出来，我强憋着自己的情绪，连碗延都捏紧了几分。我只是在自责，自己那年的没用罢了。
“多吃些。”
一块肉，夹进了我的碗里，李怀迁移了椅子，已经完全贴在了我身侧。他手臂冰凉的触感，就如闷热夏季的一块冰，解渴又很让人安心。他这么早熟，我想他是明白我此时此刻的情绪的吧。
这顿饭我吃的很慢，李怀迁和苏满城也是，三人共同的想法，就是如何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
爸爸把全部客人送走后，又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桌子前，他喝了许多酒，开始醉醺醺的胡言乱语，没一会儿，手里的那盒烟，也被他尽数抽光了。
妈妈起身收拾着残局，和刚刚笑嘻嘻客客气气迎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盘子被妈妈收的砰砰作响，虽然她没有开过口，但明显能感受到她抑制许久的情绪。
这顿饭虽然也吃了好一会儿了，但是刚刚炒菜的灶炉还残留着火星点点，随着晚风的吹拂，一闪一烁的冒着红光。
随着爸爸的嗓门越来越大，我赶忙给苏满城一个眼神，期盼他能明白。苏满城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我看他并没有起身的动作。他犹豫了，他不停的摩擦着自己的大腿，他不敢看爸爸，而是盯着妈妈收盘子的手，颤颤发着抖。
我知道的，他是害怕的，爸爸的脾气，是全家人有目共睹的，十几年前的那晚，不止他害怕，我更害怕。
“我不知道我嫁过来是为了什么。是来看你整天喝酒的吗？”
妈妈的哭腔，让我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焦灼，我觉得我不能再等了，这火要烧起来了。
“爸”
“爸爸，你喝醉了吧，走，我们下楼睡觉去。”
正当我鼓起勇气想要拼一把时，苏满城先站了出来。只见他怯怯的靠近了爸爸，扶上了爸爸的手。
“满城你管他干嘛，他就是个废人，眼里只有兄弟没有子女的假好人！”
妈妈似乎再也压不住了，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滴落在了盘子上。
“啪！”
一阵惊响，爸爸猛的站了起来，苏满城差点没被这股力推倒。
“你再说一遍！”
眼看着两人争执声越来越大，可我，怎么也动不了了，我像个没有了控制力的提线木偶，失去了牵引力，僵座在哪，我害怕，真的很害怕，因为这是25年来，爸爸把妈妈打得最狠的一次，似乎已经是肌肉记忆了。
“你明知道那是养老三的积蓄，你为什么还要冲动拿去帮你的那狐朋狗友！”
“我就给了，能怎么样！”
“你是疯了吗，那可是我们攒了很久的钱，你给别人了，我们吃什么！！”
“不就点钱吗，我看你才疯了吧！！！”
“一点吗？你又能赚多少？！！“
每一句争吵每一句对峙，就像有人拿着锣在我耳边敲一样，句句敲动着我每个跳动的神经。
“你就是个废物！”
“砰！！”
又是一阵巨响，是妈妈一把把桌上的盘子尽数挥落在了地上，水泥地面和陶瓷撞击声。这一响，直接把我的思绪全部拉回到了场上，十几年前的记忆如幻灯片一样从我脑海中划过，z这一声，也成功的把我给打醒了，我感受到了全身的自由感，我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句话已经完全触犯到了爸爸的底线，那人再也忍不了，一把把妈妈推倒在地，接着拎起了一旁的凳子，举高就要往下一砸。
我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我拎起了另外一个椅子，在那电光火石一瞬间，挡到了妈妈的面前。那一凳子落了下来，好在手上的凳子能挡住一部分的力，但我还是被另一份力的冲击下，重重的摔在了妈妈的面前。
双手虎口传来了剧烈的炙热感，整个手掌开始酸起来。
“你们为什么老要吵架！”我几乎是拼尽全力去喊出来的，就好似能喊醒十几年那晚的自己一样。
一声落后，似乎全场的人都清醒了，没有人能想得到我能挡这一下，我自己也想不到，妈妈停止了哭声，爸爸站定在那，全场安静到只能听到我那沉重的呼吸声。
“不要吵了，可以吗？”刚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挡，好在勉强能站得起来，我强撑起双腿，站了起来。
看到场上这般安静，我心中那块悬了十几年的大石，也落了下来，我做到了，我帮妈妈挡住了，我保护好妈妈了。
“离婚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妈妈已经冲出家门，丝毫不给我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我是废物，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打，我是废物。”爸爸手中的椅子摔了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的冲动，摇摇晃晃后退了两步，他绝望的走到我面前，宽大的手掌按在了我的头顶，背对着光，阴霾遮在了他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面面，爸爸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你。”
说完，摔门跑出了家。
一滴泪落在了我的手臂上，很烫，但不是我的，是爸爸的，这句话让我心里发毛，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来，记忆中，爸爸这个时候是想去寻死的。
“哥哥！快去追！我去追妈妈。”
“好！”
苏满城似乎在这一瞬间长大了一般，不再带有一丝犹豫，追了上去。
等回过神来，发现只剩我一个人在场，李怀迁不见了。
难道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了吗？
我没有心思去管李怀迁，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在家人面前，我还是选择先去找妈妈。
刚满一岁的苏满州可能也被刚刚的响声吓醒，好在奶奶在，奶奶从争吵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安抚哭泣的苏满州，我也放心了很多。
“奶奶！”
“妈妈跑出去了，我身体不好，追不动，好在怀迁刚刚借了我手机跟着妈妈身后跑出去了，你赶紧打个电话过去，说不定能找到妈妈。”奶奶拉住我焦急道。
李怀迁，他好聪明。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出门，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走，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循着记忆中的路，一条一条的找，路上每一个人的面孔，我一个都不放过。
闷热夏天的夜晚好在还是有点风，刮过我脸上每一个毛孔，可是刮不走我心里的难过。所以，我弥补遗憾了吗？似乎没有，他们两个还是会吵架，即使重来一次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够有勇气阻止意外的发生，他俩还是会闹离婚。妈妈还是会很难过，爸爸也还是想一心寻死。
不知跑了多久，我跑不动了，停在了路边，撑着膝盖大喘着气，我哭不出来，明明现在完全可以释放了，可我还是哭不出来。重新经历一次让我感受到很窒息，我还是那样懦弱。
我：向导。
向导：在的玩家。
我：我想回去了。
向导：指令无效。
我已经是汗流浃背，有些绝望，也很痛苦，于是自暴自弃，重重的摔座在了地上，这次没人推我，是我自己推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这股悲伤是从何而起，没有理由。25岁的我重新经历了一次，似乎比9岁的时候还要痛苦，因为现在的我明白了这是吵架，也明白了更多。
我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离婚，而是宁愿为了孩子，忍着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和那个脾气暴到极致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这让我觉得我是个禁锢着她自由的包袱。
我也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一喝酒就喜欢打人吵架发脾气，明明正常的时候是那样的宠爱着我们三，他为什么能对为自己把家打理着这么好的妻子下手啊。
他真的爱自己的妻子吗？
她呢，还能继续爱着那个男人嘛？
“铃铃铃。。。”
小灵通铃声突然响起，我无力的看了一眼，显示：奶奶来电
一瞬间我就像拉紧了弦一般，点了接通。
“喂，面面吗？”是李怀迁的声音，
“是，我妈妈呢，找到了吗？”
“嗯，你无需着急，伯母在我身边，我们在似乎是伯母的旧友家。”
我猛的弹站了起来，接着问道：“哪个？”
“叫刘珍。”
“好。”
挂断电话，我抓紧了救命稻草一般，打起劲向着目的地冲去。
【作者题外话】：就算真的从来一次，我可能也还是没有勇气吧，因为确实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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