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京
章叁那边催了几次，但是薛玟不是借故不见人，就是说还不到时候，戚忆估摸这事儿可能要拖到她回京。
压良为贱这事儿吧，一直没找到直接证据，戚忆之前就说过，单凭这事儿是不可能扳倒端王的，她只是想借此事让炎帝对端王失望，还有就是推翻端王的人设。
她在护国住着，都能听到有人说端王礼贤下士的贤德之名，还有不少人说他有君子仁风什么的，人设立的一个比一个好，依戚忆看，不给戚晟提个醒，戚晟都快忘了他还没成仙了。
只是说来奇怪，不光端王那边没了动静，看端王成天上蹿下跳的，瑞王那边竟然也没动静，以戚皓的性子，他不会老老实实看着戚晟春风得意，就算他认了，贤妃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啊。
不过瑞王的人在薛府那边还挺卖力的，一直在拉拢薛府，甚至对她也客气有加，瞧着像是要拉拢薛家与她的意思。
这就有趣了，戚忆觉得贤妃估计是想拉上薛家和她一起去对付端王，手段太熟悉，当年贤妃就是如此对待废太子的。
也不知道贤妃是怎么想的，前脚用和贵妃拉帮结派的方法干掉了薛家支持的太子，后脚又要和薛家勾连，去对付贵妃。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可算是让贤妃玩明白了。
想到以前的旧怨，对于现在薛家不想对付端王的举措，戚忆多少有点儿理解了，只是理解不代表她能一直老老实实不搞事。
既然山不来就我，自当我去就山。
夏末的在下天夜里，戚忆突然问飘絮，“飘絮，我还要多久才能回京啊？”
“算算时日，还要一个月呢，公主离开京城日久，可是想家了？”飘絮其实也有点想回皇宫，虽然皇宫那地方对她和戚忆来说，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可她们在那里长大。
离开久了，心中总还是惦记着。
“是啊，我可想回去了，这一路走也要走半个月，为了不耽误我的及笄之礼，可要提前准备。”戚忆催了一声，她准备这几天就交接工作，带人回京城。
飘絮没意见，戚忆怎么说她怎么做，她不够聪明，唯独知道一点，那就是只有跟着公主，她才能站到更高的地方，看更好看的风景。
戚忆一言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主要的几个人都要和戚忆离开，被留下的是少数。
贾淑容、史傲君、徐静娴三人是肯定带的，苏真珍和飘絮自然也要跟着回去，秦家兄妹俩，兄长留下，秦九龄跟着史傲君回去。
较为有争议的一个人，是周雨烟。
周雨烟与当初戚忆一起收入府中的女官们管理着清水县，前些时日，朝廷派来一个贾家旁系为清水县令，到了之后，就直接被架空了，他在朝廷方面是县令，在清水县却没有任何实权。
如果周雨烟离开，还带走现在清水县的一批女官，那清水县就不一定还能牢固掌握在戚忆手上了，还有护国也是。
不带上周雨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戚忆才会将她叫走，地方上当官，肯定没有在戚忆身边吃香。
戚忆一时也是犯了难，最后还是周雨烟自请留下。
周雨烟的目标很明确，她想成为戚忆重视的左膀右臂，但她远没有贾淑容能干且聪慧，在她前十几年的人生，她的眼界困于后宅，她需要更多地方上的积淀，来追赶贾淑容。
她相信只要后方守住，就算她不在戚忆身边，戚忆也不会忘了她的。
戚忆明白周雨烟所想，其实她很赞成在基层先干几年，若为官者不了解这片土地，而是成天在朝堂上高谈阔论，于治国来说，毫无益处。
浩浩荡荡的车队往京城而去，比起来时，戚忆的队伍要长了许多，除了她多带了些女官外，还有不少商人，清水县的东西既然已经卖到京城，自然该去京城建立店铺商行。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齐月娥撩开车帘看向前方，前面同样是行进的马车，但更远处，能看到印有沈字的旌旗在空中飘扬，坐在马上前行的玄甲兵卫背脊挺直，行走有序。
秋高气爽，在叶黄落地前，戚忆的车马走入了京城城。
那一日，许多京城城的百姓都站在街两边，伸长脖子看着车队进城。
他们对今日回城的护国公主十分好奇，虽然这半年护国公主没在京城，但有关她的话题却在民间不停出现。
尤其是在护国公主剿灭了西荣乱贼后，民间渐渐兴起一个声音，护国公主是第二位泌阳长公主。
当年泌阳长公主为太|祖之女，为父解忧，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至今还在民间流传，他们自然很好奇这位公主。
车队运来京城许多财物，有护国地方上贡朝廷的，也有戚忆拉来送人的，还有布炎与琉璃厂的货物，纵然百姓们看不到里面的金银细软，只看到绵延十里不绝的车队，但这一幕，也能成为他们口中长久的谈资。
在戚忆入城当日，住在天下最尊贵之处的人，心情不一。
炎帝欣喜女儿回京，想借她压制近来愈发有太子架子的端王，贤妃则想着如何与戚忆联手对付贵妃。
唯一知道真相的贵妃，如临大敌，内心一万个不想见戚忆，却也要扬起僵硬的笑，与炎帝一同迎接远行的女儿归来。
一份军功，两座城池，戚忆借此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透明公主，一跃成了炎朝百姓口中常常议论的人。
效泌阳长公主之姿，领府兵以镇乱贼，治清水以安民心，她披上了另一层伪装。
从马车中下来后，戚忆抬头遥望在如血残阳中矗立的宫殿，灰墙之下站着排排侍卫，青砖之上是来往行走的宫人，夕阳拉长他们的影子，将他们永远镌刻在时光倒影之中。
“公主，我们回家了。”飘絮在一旁同戚忆小声说，难掩心中雀跃。
戚忆不禁莞尔，“是啊，回家了。”
这座历时百年的宫殿，见证了数位帝王的一生，或许以后，她也将在这座宫殿内度过余生，天下兴亡，皆在这座宫殿主人手中。
守在宫门前的夏忠远远的带着奉承的笑走了过来，向戚忆行了一礼，说道：“恭迎公主回宫！陛下与贵妃已在咸福宫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
回到咸福宫后, 戚忆洗漱换好衣服，便去主殿赴宴了。
戚忆以为洗尘宴上应该只有炎帝和贵妃，没想到她到主殿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三个人。
端王、瑞王以及贤妃。
他们像是平常人家一般, 坐在宴席之上, 每个人脸上均是笑意盈盈, 与戚忆说话时也都是用亲昵的护国。
毫无半年未见的生疏, 也没有之前对她的冷漠, 戚忆在宴上笑几次, 心里白眼就翻几次。
很好, 这些人让她复习了一下她的演技，让她迅速从护国那边的氛围里跳了出来, 皇宫不是她的公主府，她不能和贾淑容她们推心置腹, 也不能放松下来，只处理政务即可。
但是戚忆相信, 用不了几年, 皇宫和她的公主府，就没有两样了。
戚忆本以为就是单纯吃个饭, 虽然演员都到位了, 但也没什么好戏可唱才是, 谁知道酒足饭饱后, 贵妃突然开始搭台子了。
众人说笑时，贵妃潸然泪下, 豆大的泪珠打湿衣襟，随后她拿出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值此良辰, 妾想起了贾妃，若她还在，见到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心中定然欢喜，可惜啊……”
贾蓉儿，这个死去十年的女人早就已经消失在皇宫之中，骤然听到这个人，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很快，戚忆便同步露出了伤感的神情，她与贾蓉儿并不熟悉，甚至在原主的记忆中，贾蓉儿都是模糊的残影，只有一个侧躺在床上，形容枯骨的女子，小时候原主每每想起，都以为那是地府爬出的恶鬼，带着解不开的怨恨。
但这不妨碍戚忆反应过来后伤感，贵妃提及贾蓉儿，绝对是有阴谋。
炎帝微微皱眉，不想听到贾蓉儿的事，“护国才刚回来，莫要提及其他事了。”
贵妃收了眼泪，强笑道：“叫陛下见笑，是妾无礼了。谁曾想，一转眼十年过去，护国已经这么大了。”
炎帝被贵妃说的也起了几分惆怅，他现在不喜贾蓉儿，是因为当年贾蓉儿与他闹，将感情消磨殆尽了，并非他有多么厌恶贾蓉儿。
实际上，他和贾蓉儿有过好一段嗯爱时光。
若是不爱，他怎会让贾蓉儿这个四家中唯一一个庶女年纪轻轻便登上妃位，与其他三家嫡女平起平坐呢？
十年过去，炎帝回忆起贾蓉儿，已经忘记贾蓉儿与他争吵时的模样，只记得初见时的惊艳了。
贤妃见炎帝双目失神，心下有些厌烦，开口将话题拉到正轨上，“贵妃近日忙碌于护国的及笄之礼，心中伤感，难以自抑，故而失礼，情有可原，陛下莫要责怪贵妃。”
贵妃脸上的笑因为最后几个字差点儿没僵住，这女人一苏嘴就让她不高兴，果真是她克星！
贤妃说罢，又叹口气，怜爱的看了眼戚忆，“贾妃走时，护国还小，想必这些年护国只在旁人口中听得贾妃一言两语，当年贾妃走的急，也不曾为护国留下些念想，实在遗憾。说来赶巧，妾记得今次围猎所在的祝融山上，还有贾妃昔年小住的庭院呢。”
贵妃先是一愣，随后面上带了几分厉色，“贤妃，护国一向不喜围猎，你忘了吗？”
“妾没忘，不过小时候的喜好，不代表永远一成不变，贵妃刚入宫时，不喜管理杂务，如今协助皇后管理六宫，不也做的有模有样嘛。”
“协助皇后是分内之事，贤妃同为四妃之一，皇后身体有恙，你也该帮皇后分忧才是。围猎上刀剑无眼，护国体弱，如果受伤便不好了。”
贤妃面上笑容更甚，她本就长了一苏慈悲脸，笑起来温柔和善，当下就更像个菩萨像了，“贵妃慈母之心，日月可鉴啊，不过孩子还是不要老护着，对孩子以后不好。”
贵妃没控制住，嗤笑一声，“我这人天生对孩子心软，比不得贤妃会养孩子，瑞王英勇，倒是不似王氏诸人。”
“皇室血脉允文允武，我儿善武不善文，日后还要多与端王讨教。”
戚忆听的是心里频频咋舌，她以为宫斗环节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里，没想到在这儿能看到。
贤妃和贵妃是真的狠，当着炎帝和儿子的面就这么互相揭短，对话不长，内容让人大为震惊啊！
显然一开始贵妃提起贾蓉儿有自己的目的，贤妃也有目的，于是两人都就贾妃的事情展开话题，接着贤妃借贵妃自谦的话，嗔怒怪在了炎帝头上，显露出对炎帝的亲近，还有贵妃的无礼，这一下子就激怒了贵妃。
于是贵妃不管不顾就打上去了，她用贤妃不了解戚忆为由，将贤妃接下来的话题堵死，贤妃自然也不甘示弱。
两人之后的对话，就是互相揭短，贤妃说贵妃表里不一，贵妃说贤妃不够尽职，贤妃说贵妃不会养孩子，溺爱孩子把孩子养成弱鸡，贵妃说贤妃养孩子不错，可惜孩子不长脑子光长肌肉，和文质彬彬的王家人完全不同。
戚忆在心里翻译了一下两边的对话，抬头看了眼坐在上位的炎帝。
炎帝听着两个妃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默默端了杯酒喝下去，缩着脖子不想给自己惹事，再一看端王和瑞王，两人沉默不语，一脸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估计这两人在宫里的人设就是这样，不太对付。
戚忆想起当初她们联手对付皇后与废太子，再看看眼前这一幕，多少有点儿演戏的成分在了。
“阿忆，你想去围猎吗？”
戚忆正看戏走神呢，谁知道贤妃突然不和贵妃直接对线，而是一转攻势，直奔戚忆而来，问戚忆的想法。
贵妃笑吟吟坐在上位，看着戚忆，“护国你直说便是，若想去，陛下也会同意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同意咯。
戚忆心里哟呵一声，贵妃比之贤妃，在装模作样上还是差点儿火候。
“女儿在离京之前，与父亲已经说好，要去参加了。”所以你们别为了我吵架啊，想吵架换个名头。
贵妃略带疑问的哦了一声，看向炎帝，炎帝笑容有点儿勉强，“确有此事。好了，今日天色已晚，端王瑞王，你二人各自出宫回府吧，就别在皇宫歇息了。我回紫极宫，还有些奏折没处理，护国，你来送我，好长时间没见你，路上同我说说，你在外面的见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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