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连祈又编辑了几个字，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看着对面的言玥问道：“什么事？”
言玥拿起面前的水杯，啜饮一口这才开口，“关于我奖学金的事情，你清不清楚？”
看连祈露出疑惑的表情，言玥心下了然这件事看来连祈是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就算了。”
连祈被言玥这接连的两句话整晕了，还不待仔细开口询问，言玥又说道：“你知道我当律师是为了我哥哥，所以就算真的有一天，我们站在了敌对面，请都要记得我对你和连伯父的感谢都是真的。”
连祈笑了笑，他早就预知到这一结果，言玥不会放弃寻找真相。
其实言玥对连祈隐瞒了一点，她不敢确定自己现在的心是不是还如以往的坚定。
言玥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握着水杯，指腹在杯子上打着圈。
连祈开口“应该的。”
言玥知道连祈的这句应该的是他认为所有连祈对言玥的补偿其实都是在替秦幻笙偿还。言玥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心下呼出一口气，当年的后续，虽然不知道连祈知道多少，但是事情发生的起因，连祈肯定是知道的。
言玥的手紧了紧，一字一句开口，慢慢的说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祈眸子一深，变了脸色。
言玥一颗心抬了起来，呼出的气息中都带着紧张。“我想知道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用尽全力去打听。”言玥顿了顿，“但我还是想从你的口中听说。”
言玥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很残忍，前段时间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言玥问了秦幻笙，当时秦幻笙的原话是“我不会告诉你，也不要去问连祈。”
她问为什么。
秦幻笙回答“他不应该再去回忆当年的痛苦。”
从秦幻笙的口中，言玥听出了秦幻笙对他的保护，经过一番考虑，言玥还是决定问了出来。她迫切的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秦幻笙不顾自己的未来，杀死一个人民教师。
死去的教师是国内享誉盛名的物理学教授，所以他的死讯被大肆报道，舆论仅仅靠钱和权力压不下来，直到言诺的自首这场戏剧才落幕。
也因着这一层原因，言玥和她母亲在后来的日子里没少受到白眼和欺辱。
等待的过程中，言玥的双手慢慢渗出细汗，贴在杯壁上，黏腻腻的，一颗心悬在空中，没找没落地。
过了好久，连祈开口。
轻轻诉说着当年那件事情的发生。
餐馆闹哄哄的，连祈低低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言玥的心上。那些话犹如雨滴一般，狠狠地砸在言玥的身上，让她无路可逃，无处可躲。
言玥的手慢慢覆上胸口，一颗心狠狠地纠在一起。
到后来，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听秦幻笙的话，非要连祈亲手揭开他的伤疤。
诉说的过程中，连祈的心绪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往事如烟，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宛若在叙述一个第三者的故事。
因为秦幻笙，所以连祈想要正视自己的过去。
秦幻笙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这么的努力的赎罪。他又有什么资格继续逃避下去呢。
连祈过于平静，这样的他，在言玥的眼中是如此的不真实，宛若一团迷雾，待太阳升起，便会消失殆尽。
……
秦幻笙看着手机上连祈回复给他的信息，满意的笑了。
“好，路上小心，结束后我去接你。”
秦幻笙等会要见的人是纪璕，审判已经结束，纪璕禁止进入马萨诸塞州境内，所以此次会面也是相当隐秘的。
这次见面之后，这辈子可能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秦幻笙想要筹拍的新电影预计只在国内上映，到时会引起怎样的反响，秦幻笙不清楚，但是电影结束，秦幻笙知道她的人生也该结束了。
而趁这次，和纪璕好好做个了断也好。
秦幻笙刚到纪璕口中的地点，李叔就迎了出来，像是事先已经预知到她会这个时间达到。随着李叔进了隐蔽的房间，纪璕已经等在了里面。
纪璕行事一向破费，即使在风口浪尖上被众多眼线盯着的他，在生活上也不肯委屈自己。房间里的奢华程度一点不比纪璕家里差。
金灿灿的壁砖配上暖橘色的灯光，房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暧昧。
李叔退出去，房间剩下他们两个人。
从秦幻笙进来，纪璕就一直盯着她看，秦幻笙自觉地坐在餐桌的另一侧，长长的餐桌隔开他们，中间的烛台焰火温柔的跳动着。
秦幻笙问道：“什么时候离开？”
纪璕拿起手边的红酒杯，身子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笑了笑“见了你就走。”
看着这样子的纪璕，秦幻笙第一次有了说不出口的感觉。骄傲如纪璕，即使是在落魄的时候依旧高高在上，睥睨着一切。说起来，秦幻笙从来没有在纪璕脸上见过失落的表情。常于纪璕挂钩的是自信与笃定，纪璕做事快准狠，拿捏得当，凡事想要得到的，从未失手过，这次在梁畅身上栽了跟头，对纪璕来说，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打击了。
然而即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媒体的大肆讽刺的报道之下，纪璕依旧骄傲的像只凤凰。
纪家虽然家世显赫，一些有关纪璕的□□被压了下去，但是波士顿民众的口风却堵不住，在这里，纪璕俨然是个道德败坏任凭有钱胡作非为的瘾君子。
纪璕一口饮净，按了按铃，侧门侍者进来，又为纪璕把酒满上。
秦幻笙原本就不擅长交际，陪着纪璕喝了杯酒后，说道：“祝君安好，后会无期。”
纪璕虽然中文不是很好，但秦幻笙这句话他还是懂的。“我想见你，你拦不住的。”
两双眼睛直视着彼此，里面没有丝毫的情、欲。在对视中，秦幻笙开口道“纪璕，你知道的，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纪璕没开口。
秦幻笙又接着道：“你最不该的就是算计我的时候把连祈牵扯了进来。”
纪璕看着秦幻笙的眸子阴沉了下来，一双阴鸷的眼眸狠狠地盯着秦幻笙，喷射出来的火苗烧的她无处可逃。
“他对你那么重要？”
好长时间秦幻笙都没有回答，就在纪璕以为听不到答案的时候，一阵钢琴曲倾泻而来，铺满静谧的空间，伴着跳动的音符，秦幻笙用她独有的声音说道：“他是我的命。”
“你的命？”纪璕嗤笑出声，“我会亲手毁掉。”
纪璕站起身，慢慢走到秦幻笙身边，一首抬起她的下巴，近距离看着她，“我们才是一类人，只有我们才相配。”
秦幻笙的眼睛合上又睁开，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纪璕，我们不是一类人……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看不出来吗？”
纪璕的手使力狠狠地捏着秦幻笙的下巴，秦幻笙紧阖牙齿，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在纪璕的面前，秦幻笙坚硬的像钢铁，就算他拿出满腔的热血，也熔不化她。
纪璕不怀疑再继续下去，秦幻笙的下巴会被他捏碎，可是这么美的下巴，他舍不得毁掉。
蓦然，秦幻笙曾经说过的那句“纪璕，你杀不了我，也救不了我。”重新浮现在他耳边。当时，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绝望，绝望的那么动人，那么的美。
纪璕一个甩手，迫于惯性，秦幻笙的脸不自觉的偏向一边。秦幻笙笑了笑，站起身，和纪璕面对面，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这次的笑容却不是绝望，而是纪璕形容不出来的笑容。在那笑容里，纪璕竟然看到了……希望……
秦幻笙开口，一字一句满是坚定。“纪璕，连祈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若再敢动他一下，我会不顾一切的反击你。”
纪璕清楚这不顾一切的含量。“我拭目以待。”
秦幻笙转身欲走，这次纪璕没有拦她。
钢琴曲依旧在缓缓的流淌，秦幻笙突然停下脚步，郑重的说道：“感谢被你救下来的这条命，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这是纪璕从秦幻笙口中第二次听说互不相欠这个词，可是欠不欠，她一个人又怎么说的算呢？
纪璕转过身，看到的是她的背影，几乎是下意识的，纪璕脱口而出“我送你。”
秦幻笙拒绝。
纪璕走了几步，追上她，“你从来没有答应过我，这次还要拒绝我吗？”
纪璕知道言诺替她坐牢是她这辈子最放不开的一件事情，有了前车之鉴，秦幻笙断然不会再允许类似的事情发生，而让连祈替她顶罪无疑是火上浇油。
这件事，是他冲昏了头做了错误的决定，虽然是梁畅的注意，但是纪璕却不后悔。对于自己的任何决定他都不会后悔，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这件事不过他是蠢，听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秦幻笙人的意见。
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最终，纪璕还是没有送秦幻笙离开。
在大堂门口，他亲眼目送秦幻笙上了出租车，她甚至拒绝了李叔送她回去，秦幻笙这个女人啊，狠起来，无人能及。
秦幻笙坐的车离去，纪璕转身，看到了大堂另一侧紧盯着他们的人。
那张脸眉清目秀，一副好皮囊，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
他正是秦幻笙视为生命的人—连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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