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连祈这才把视线放到言玥身上，言玥一身服务员的打扮，他倒一时没认出来，于是问道：“生活费不够？”
言玥大老远从波士顿跑到纽约当晚会服务生，连祈直觉就是她不嫌费劲的跑来挣外快。
言玥刚想回答，秦桐笙就开口了，“小姐，旧人相认，我认为还是挑个场合比较好。”
言玥尴尬的笑了笑，继续把酒给他满上，心底却又翻了无数个白眼，她来这儿可不是做服务生的，奈何衣着加身，好不容易才混进来，她也无法反驳。
满完这杯酒，言玥又有眼力劲的把他对面的那个酒杯也倒满酒。
过程中，头抬也没抬。
工作做完之后，言玥才回答连祈的问题，“不是”，然后又左右看了看，凑到连祈耳边说道：“我是为了搜集手头上这个案子的证据才来的纽约，我打听到对方的当事人今晚会来这个慈善晚会，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你可不要拆穿我。”
言玥的声音很低，仅仅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在秦桐笙看来，两人关系并不一般，两人悄悄的说着什么，更容易引人遐想，秦桐笙自认为阅女人无数，是以这个女人眼里的那些个情谊，他可看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他也比较喜欢打趣人，见他们悄悄话说完了，便问道：“这是你的小情人？”
话里满是调戏的意思。
秦桐笙这话是问连祈的，言玥却一霎间羞红了脸，秦桐笙这个问句太露骨，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是让人不舒服取笑的感觉，这句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本来就够难为情的了，如今连祈也在场，言玥更是难为情，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连祈对于这个问题的反应是什么，于是毫不避讳的看向连祈。
可是连祈却没看她，他看向了坐在他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继而对秦桐笙回答：“朋友。”
言玥眼珠子原本在随着连祈的视线移动时，看到秦幻笙，就已变了脸色，再听到连祈没有丝毫修饰的解释之后，言玥脸色变得煞白，又把视线放到连祈身上，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嘴角溢起苦笑。
这时，一道目光直视向她，冰冰的，凉凉的。
那张面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止是因为这个女子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孔，也不止是连祈的书桌上摆着的那张照片，她不会忘记这女人的原因，是因为她恨眼前的这个人。
言玥的拳头下意识的攥紧，后牙根使劲的咬合在一起，那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连祈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起身站在秦幻笙面前，叫了一声“言玥”，叫她的那一声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很慎重才叫出来的，那一声传递出来的情感太多，言玥知道他是在警告她，他最想表达的意思是：不要做傻事。
言玥又笑了出来，苦涩的笑直达眼底，还有的是经历过沧桑的悲凉。
这里全是秦幻笙的人，就连她自认为最亲近的连祈，也是向着秦幻笙的，有连祈在，她又能对秦幻笙做出什么。
言玥反问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就像那位先生说的，故人相见，总要打个招呼的。”
言玥直接绕过连祈，走到秦幻笙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知道秦小姐还记不记得我，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是言诺的妹妹，秦小姐不至于连言诺是谁也忘了吧。”
言玥咄咄逼人，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言诺这个人，秦桐笙是知道的，幻笙美术老师的得意学生，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就和言家断了往来，他是知道言诺有个妹妹，但是没想到连祈居然和言诺妹妹认识，看来这几年，连家没少接济他们。
秦桐笙自然知道言诺这个人对幻笙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妹妹，当然得自己护着，由不得别人欺负，即使在言诺这件事上，是他们欠他的。
秦桐笙脸上的笑意隐去，口气一时间变得很冰冷，“言小姐，在这里，说话不当，我随时可以把你请出去。”
言玥并不质疑秦桐笙这句话的可执行力，脸上的笑容变为讽刺。
就是有他们这类人的存在，所以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公平可言。
很早以前，言玥就明白了钱有多重要，阶级有多重要。
对于言玥的质问，秦幻笙没什么表示。
连祈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眼睛向下撇去，他看到秦幻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她是在压抑，她知道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对言诺的妹妹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
因为她认为是她欠言诺的，于是也就欠言家所有人的。
连祈一直都知道她。
慈善晚会前的冷餐会热闹非凡，会场内流光溢彩，多书权贵名流齐聚一堂，为这慈善晚会添光增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会场中央被记者包围隔离出的区域，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隅发生了什么。
言玥失去的理智渐渐回归，现在的她不论做什么都相当于以卵击石，只能赔了自己，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最后，言玥恨恨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哥哥被冤枉的证据，我哥哥这几年来所遭受的苦难，我会替他一一向你讨回来。”言玥轻蔑的笑了笑，环顾会场，继续道：“还望你能好好享受这最后的美好日子。”
“因为没多长时间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幻笙会继续没反应的时候，她开口了，“我知道。”
这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就好像她活到现在为的就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秦幻笙说的这句话轻轻的，掉落的时候像羽毛一般柔软，清楚的传到另外三个人的耳中。
言玥眼神闪了闪，只一瞬间，又恢复平静，握着推车的手紧了紧，没有再和连祈多说一句话，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走的时候和来的时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他们这一隅又重新恢复平静，连祈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桐笙明白连祈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件事情连祈不能插手，也插不上手，他自己遭受的就已经够多了。
当年的那件事不仅仅是秦幻笙和言诺之间的事，真正的导火索是连祈。
秦桐笙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优雅的翘起二郎腿，脚尖在空中点了点，开口安慰道：“有我在，不会有那一天。”
秦幻笙神情恍惚了几秒钟，这时眼皮上抬，和秦桐笙的目光相交于空中某一点，再开口，声音里多的是疲惫与不容拒绝的坚定，“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
秦桐笙还想说什么，秦幻笙已经站起来走了。
下一秒，连祈追上前去，却被秦桐笙叫住。“你回来，我还有事问你。”
连祈犹豫了几秒，脚步又折回来。
秦桐笙这时屁股从座位上离开，摇晃着高脚杯，慢悠悠的走到连祈面前。想了想，问道：“小儿和那个模特的绯闻是炒作还是真的？”
小儿是秦幻笙的小名。
“你怎么不问她？”连祈微微挑眉。
“她会说吗？”秦桐笙反问道。
当然不会，连祈默默腹诽道。“你觉得呢？”
“假的。”
“知道……”你还问那三个字被连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对上秦桐笙含有笑意但却很真挚的眼神，连祈就明白了。秦桐笙问他这个问题是为了拖住他，他也知道现在应该给秦幻笙自己思考的时间，但他就是放心不下，眼珠子追随着秦幻笙的背影，看她进了洗手间，才把视线收回来。
连祈说道：“你应该不止想问我这个吧。”
秦桐笙喝完酒，才问道：“你最近还有没有无缘无故的想发脾气？”
秦桐笙这一问，连祈愣住了，仔细想了想，最近，他的心境平和了不少，暴躁的情绪也少了许多。
连祈诚实的摇了摇头。
“长进了不少。”秦桐笙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会场的人越来越来，他们周围也多了许多人，两人慢慢向休息席踱去。
连祈想起了什么，边走边问：“之前托你帮我定做的水晶杯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好马配好鞍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酒也是如此，好酒也需要好的酒杯衬托其独特的口感。连祈虽然不懂喝酒，但对于红酒的门道，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大概一年前，连祈就已经让秦桐笙帮他在Riedel预定了一套人工吹制的水晶酒杯，本来他也不急，可是刚好这个时候，他又遇到秦幻笙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他希望能在她离开之前，把这个礼物给她。
本来很寻常的一个问题，秦桐笙却表现的很不平常，秦桐笙手里还握着高脚杯，由于自己的不小心，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洒出来，溅在他的手背上，脚步骤然顿住，审视的看着连祈。
连祈还未意识到什么不对，回头探究的望着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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