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集
飞驰而过的高大的建筑群，商厦，车流，一一远去，把他抛出后面，一个站，一个站，驶过去，有人上车，下车，上车，下车，车子停下来，开启，然后再停下来，他的心忽冷忽凉，忽上忽下，阴暗的黄昏陷入窗口，最后一片冷寂。
黝黑的夜，就如他的前景。车轮子咣当，咣当，碾碎了他的心，一会停下来，一会就前行。
摇曳多姿的爱情亲手结束，心之海波涛汹涌他没有了意识。
暮色笼罩下，隐约是一幅水墨画，幻做女织男耕与他梦中的影像重叠，可是再睁开眼睛，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陈小嘉走在前面，她跟随在后面，走下车箱，她塞给他一个电话号码，道别，然后跑开了。
陈小嘉机械的下了车，随着人群走出出口，他步态缓慢，感觉自己象是一个苍老的人，行动迟疑，没有了记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看着你的眼睛，象是非洲逃来的难民。”惊骇的杨照接过行李箱，拥住了他。他一步步艰难的走出去，在他的眼前，黑暗的没有边际的沈阳夜色，如此迷离。
…………
昨天还认为我们三人势成三足鼎力，今天全变了。
闪电之间，我们都做了逃兵，曾经以为自己意志坚定，到头来都是最容易动摇的人，还说别人不坚定信守。
我知道你们的艰难，可是未免逃到太快了吧，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吓到了我。
你们都是怎么了？你们的理想，说好的奋斗呢？不坚守阵地，大连怎能说放弃就放弃呢？我脑子炸了，疑心自己听错了，打电话，陈小嘉他不接，杨照一定是工作静音状态，我不知道怎么释放自己的郁闷。
怎能跟我学呢你们？没出息……李涛眼里迷雾。
三个人，一个也没留下，是现实太残酷还是人太脆弱。分不清楚。这些天心情阴郁。天空阴蒙蒙，我想不明白，人生的意义。想不明白，跌跌撞撞，人们的路怎么走下去。
李涛感觉自己是失群的燕子，掉队了就再也跟不上节拍。
…………
这段时间，高茗茗困惑的一塌糊涂，理不清情绪，负面情绪控制着她，想想本来是陈小嘉他失恋了，结果成了她高茗茗失恋了，人生真是戏剧性。
这天高茗茗吃过晚饭，正在打包，两个满满的箱子，里面装着她的衣服，和带给陈小嘉的物品，他喜欢吃的鱿鱼仔，非油炸方便面，小黄鱼，给他买的新时装，高茗茗跑到海边，接到杨照的电话。
“陈小嘉因为和女朋友生气，执意要离开这座城市，两人感情上的波折，你来也太不合时宜，现在不是时候，等他安静下来，我们再商量这个问题。他现在正是波涛汹涌，你来只能刺激他，总得给他时间，从长计议。慢慢来，好不好。”
“好吧，我听你的。现在他好吗？”
“没事，暂时的消沉是难免的，我相信过些时间他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有你陪伴他，我不是太担心。人生还是有朋友好啊，有苦可以倾诉。”
到了期盼而茫然的时候，高茗茗只有默对大海……
默默的流泪，她的眼前一一浮现陈小嘉的在她心里的生动记忆，他对着摄影机专注的静态，目光深邃，他侧面的美，或眉头皱起或舒眉作喜，他走了，她感觉自己一下空下来，她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路应该怎么走……
因为他刚刚失恋，他需要的是安静，她不能去陪伴他了，因为那样会打扰他的平静，爱一个人不是时时守在他身边，而是期望他过得好。
天空倒映着自由与宁静，心中的鸟儿飞过，他离开了，她只有孤军奋战了，她撕了车票，抛向大海，海浪拥上来，又缓缓退下去，一波又一波，循环往复……
…………
陈小嘉每看到高高在建的大楼，思绪就不受控制，目光呆滞，杨照知道他在发症。他发了三分半钟的呆，觉察杨照在认真的看着他。回过头来。“这么闲呢，不加班了？
“昨晚九点半才离开公司，今天好不容易做个正常人，我算了下，这个月加班能多发５洞洞，我已经有了宏伟计划？怎么样，我是不是看上去有点志得意满？”
“华老，５个洞洞就志得意满了？”
“那是华老辛苦所得啊，为什么不自满一下？我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一只不超过二斤的螃蟹，充车卡饭卡，还有……”
“……”灵魂出窍的陈小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呀，目光还这么迷离，听我说。”
“我听着呢。”
“我今天怎么有一种感觉？你猜是什么感觉？
“……什么？”陈小嘉的声音冰冷。
“我一看到你啊，就生萌妙想，不知道的，以为动物园的猴子偷跑出来了。”
“拿我寻开心啊？”陈小嘉不能不承认，他的体重又在降，一想事情就胃痛，不想事情也是绕不开整夜失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来到这里就一直这样子。
“你一幅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样子，可把我的心揪痛了，我还是要说，你不属于这个城市，平静了，回去吧。”
“我既然出来了，没有想过要回去。”
“真想安营扎寨啊？下定决心了？”
陈小嘉无谓的笑。
“我是看出来了，离了茗茗你无所谓，但是离了林轩你不能活，那你就去找她啊，爱就坚持下去，我原来还真没发现你这人这么自卑这么虚伪。”
“说废话，好不好，陪你解闷，就是不要刺激悠悠我心。”此刻的陈小嘉最怕他唠叨什么爱情主题。
“完了，爱情冰河时代来了。”杨照呼天呛地。
“说什么呢。”陈小嘉神情和声音一样木然。
“流水桃花，你也想一想，男人身边没有女人，怎么行”杨照倒是锲而不舍。
“山路十八弯，又来了，我要去北极。”陈小嘉眉头痛苦拧起。他想逃离杨照，逃离爱情话题。
“那好，作为大男人你应该这样想，阵痛，隐痛，都会过去，雨过天晴，在你的眼前，又是一个明丽的天空。”
陈小嘉却被他的衣服吸引了。
“曾经的痛不欲生何苦来哉，我是过来人，听我的没错的。”杨照还兀自劝勉。没有留意到陈小嘉的目光下移。
“雨过天晴，说的多动听，总是天真的以为房价会降，可是，一年比一年失望，不降反增，一年比一年虚高，房价这座大山成为草民不能承受之重。”自言自语的陈小嘉分神了，杨照衬衣的袖子磨破了，在他的记忆里，这件条绒衬衫他穿了有三年了吧。衬衫的主人浑然不知，陈小嘉冷眼旁观到了。
他吃的少，睡的少，人倒是像安静的猫，在杨照眼里，好像是没有什么异常，他悲凉的想，他熟悉的那个人在消失吗，他的昂扬，神采，魂灵似乎一夜之间会离他远去，渐行渐远。
…………
林轩似没有什么异样，脸是越来越小，脸色似失支了鲜活的神采。期间冷汀玙每天做了清淡的饭来，常常对她关怀是无微不至。
门开处，冷汀玙轻轻走进来，手上是热汤面，上面飘浮着绿色鲜鲜的叶子，滚动着盈盈欲滴的西红柿。“面还是要多吃些，象不象静物？”她极力想挑动林轩的食欲。
林轩不忍拒绝，她只是听话的全部吃下，热热的很温暖，直达肺腑。林轩笑一笑，“真是好吃，要不是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我还真是不知道你做的，上次你做的荷包蛋，嫩如奶酪，我怎么煮的硬硬的，你来了，显得我笨手笨脚，把我比下去了。”
“呵呵，是不是不服啊，那哪天咱们操刀，比一比，你想吃什么，我做来吃。温习一下手艺。”
“你还很自信，不过说实话，我想你的葱花饼了，软软的千层，葱花的香气，包围了我的味蕾，有刚出锅的热热的葱花饼吃，就是人生莫大的享受了。”林轩笑。
“因为我爱吃，所以喜欢做来吃，下次，我做几张，好不好？我也想吃了。”
“嗯，我感觉你象亲人一样，默默的关心我，为我做许多事，可是我却不会关心人。抱歉啊。”林轩笑。
“你现在的心情不是太晴朗，其实我想说的是，有的时候我们容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依我之见，还是张帆适合你，谈文学，共同语言也多，你们彼此熟悉，志趣相投，乐观积极，你想一想啊。这是我的个见啊。闷在心里的话，我只是想说出来。”
然后冷汀玙慢慢走出去。
留下林轩长时间的对着天花板枯想，发症。
一脸神圣的冷汀玙走在叶子飘飞的小路上，眼前萦现张帆临行那深意的目光，她知道应该迎向他走去，然而林轩的现状，她怎么能离开。爱情是难以取舍的，但她也只想张帆来收拾残局。
因为事情出乎他们的意料，陈小嘉没有和林轩走在一起，他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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