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樊堂预和我妈都知道,他还有一个私生子,那就是你!所以从小我妈就对我说,你一定要变得强大,要很厉害,否则你爸就会让那个贱种回来继承他的位置!我还太小,不明白这个位置有什么意义,就跟我妈说我才不在乎那个位置。可是我妈不同意,她为了让我记住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了让我争取到这个位置,你知道她怎么做吗?她在我身上用刀划出一道一道的伤痕,在我疼得哭起来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说着那些话,直到有一天我连做梦都是我一定要比那个孽种强,我一定要杀了他!从小,我就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在你们靠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玩玩具的时候,我被丢到荒山野岭里去学生存,跟野狼搏斗,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吃掉。
终于,我在樊堂预眼里看到了认可。我记着我妈的叮嘱的同时,更记着一定要超过樊堂预,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自己做主。如果你和你妈不是突然跑回来的话,或许我会放过你们,可惜,你回来了。你们回来没多久,我妈就死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妈不甘心跟别人分享丈夫,在樊堂预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是突然病死的,她是被樊堂预一怒之下开枪打死的!”
“啊!”叶落和叶悠盈都不由得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那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因为一时的愤怒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樊堂预的脸变得扭曲可怕,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你们没有回来,我妈就不会死!虽然我曾经恨过她,但是她也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只要我听她的话,她就会很疼很疼我。在这个肮脏冷血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真的关心我!可你们让我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慢慢地低下去,又突然高亢起来。“所以我恨你们!我要你们全都死了,才能解我心头的怨恨!现在,你明白了吗?”
聂鞅看着他,缓缓地摇头。“我不明白。你所遭遇的一切,如果真的有错,那也是你自己、你母亲和樊堂预的错,与我和我妈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
“你妈之所以那样逼你,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你吧?她更想要让你这个出众的儿子留住樊堂预的脚步,就跟古代的妃子没办法吸引皇帝的了,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明知道樊堂预是一个视女人如衣服的人,她还是痴心妄想得到他所有的关注。这是你母亲选择的路,怪不了任何人!而以你的聪明,我想也肯定能够参悟你母亲的想法,但你还是选择了将错就错。这是你选择的路,也怪不得别人!同样的,我妈选择回樊家大宅,最终把自己的命都赔上了,我也怪不得任何人,我能怪的只有我自己。”
“哼!说得好听,你不会天真得以为就凭这两句话就能打动我,让我放人吧?”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表达我心中的想法,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别人,不过是你胆小懦弱的表现,与他人无关。你失去了母亲向我索要,那我母亲的死又该谁来承担?你我都明白,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有错,除了她们自己,也就只有樊堂预。你已经亲手杀了他,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永远都不够!我要让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消失,在消失之前还要受尽折磨,我或许才觉得够了!”樊肇柏挥动双臂,整个人变得无比的激动。
“肇柏!”叶悠盈眼中含泪,大喊一声。“别这样!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这不是你想要的!”
叶落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子喊樊肇柏,不由得将视线放到她身上去。
“这就是我想要的!”固执了那么多年的人,还在坚持自己的仇恨。
“这不是!你能骗得了别人,你能骗得了你自己吗?”叶悠盈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眼眶里的泪,无声滑落。“你知不知道,你好多回在梦里都在叫着‘妈,我不要!’这所谓的仇恨支撑了你这么多年,也成了你一直心里最害怕的噩梦,难道你还要让它成为支撑你活下去的理由吗?”
缓缓地伸出手,抱住樊肇柏的腰,抬头泪眼迷糊地看着他。“固执地想要报仇的你,根本就不快乐,为什么还不肯放弃?我陪着你,试一试也不可以吗?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这嘴角弯其的时候是真的因为心里高兴,这也不行吗?如果你真的要看到死亡才可以,那用我的命,可以吗?只要你从此可以放下仇恨快乐起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
纤手缓缓地,抚上他的嘴角。爱意浓浓,悲哀浓浓。如果真的可以用我的命来换取你后半生的快乐,我也无憾了。反正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的爱,不可能跟你像夫妻一样过日子。与其这样子大家都痛苦,不如我来让所有人都解脱……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你的贱命值得多少钱?只要看到所有人都痛苦,比我过去更痛苦,我就会觉得快乐!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听到了吗?”说着,抓住叶悠盈的衣襟,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因为被勒到了喉咙,他放手的时候,叶悠盈剧烈地咳了起来。但一双手,依然抓住他腰边不放。“不是这样……咳咳咳……”
“滚!”樊肇柏一声怒吼,将她推到在地上。看了她一眼,又抬头冷冷地看着聂鞅。“你知道我之所以能赢你,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和樊堂预一样,都是冷血的。”
樊肇柏啪啪啪地鼓掌。“说得好!我跟樊堂预一样,六亲不认,冷血无情。所以我不会被女人所羁绊,所以我没有任何的弱点可以被人抓在手里。而你不一样,身为一个黑社会老大,居然想象平常人一样过日子,这注定你要一败涂地!十年前被你侥幸逃脱了,今天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聂鞅也勾唇一笑,回道:“十年前我什么都不是,尚且能从你的手里逃掉,更何况十年之后的山狼?再说了,就算我今天真的死了,我得到过女人的爱,得到过孩子的爱,也得到过母亲的爱,我的人生已经完整了,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而你呢?你没有享受过做丈夫的快乐,也没有享受过做父亲的快乐。你不知道夜里躺在床上,抱着自己所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满足。你也不知道看着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不点,甚至在饭桌上跟他抢喜欢的菜,那是什么样的感动。甚至于连本该最爱孩子的母亲最爱的人却是樊堂预,而不是你这个儿子。相比之下,你要比我可怜得多,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听到聂鞅说母亲对他的爱太少,樊肇柏像是被踩到了老虎的尾巴,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脑子里,是当年那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下去的疼痛;是一个人在荒山野岭里,独自面对庞然大物的绝望;是深夜无人的时候,一个人独对黑暗的孤单寂寞……
只觉得胸口被一股可怕的情绪控制着,又像是有一只可怕的猛兽被困在胸口里,此刻正在横冲直撞地想要冲破围困奔出来。
脑子一热,手刷地一抽,从兜里抽出枪,对着聂鞅扣响扳机。“去死吧!统统都去死吧!”
“不要!”叶落吓得惊慌失色地大叫。在枪声轰鸣里,只觉得血液倒流,全身冰冷。想也不想地,拔腿冲过去。“鞅!”
枪声之中响起的,是一个女子的惨叫。
叶落因为跑得太急,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听到女子的惨叫,她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
枪声已经消停,血花从叶悠盈的身上溅出来,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
聂鞅一个伸手,将她抱在了臂弯里。“你怎么样了?”
叶落看到殷红的血,整个人都愣住了。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愣愣地看着聂鞅臂弯里的人。继而转过头去,看向樊肇柏。他还维持着开枪的姿势,但神情和动作都完全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开枪伤了叶悠盈。
叶落从地上爬起来,混乱的脑子在想:也许,樊肇柏对叶悠盈,真的有情。
“我……我没事……”叶悠盈艰难地对聂鞅笑了笑,吐出几个字来。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樊肇柏。深深地,锁住他的五官。“这样……你是不是……就、就可以把……仇恨放下了?”
僵住的樊肇柏惊醒过来,状若疯狂地大吼一声:“不!就算你死了,我也还是会把这些我看不顺眼的人都杀了!你算什么?你凭什么影响我?我樊肇柏,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我的决定,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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