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远东战事 5

　　洪门就是汉门，原是在大陆抗清失败之后，退守海外的天地会义士们改名换姓的产物。因为丧失了中原的土地，所以在“漢”字里要除去“中土”就成为现在的洪字。

　　随着台湾郑氏政权的衰微，以及郑克塽后来的降清，使得那些不甘剃发，接受满人统治的大批洪门兄弟再度南下迁徙。他们远离祖国，将自己的天地会（洪门）逐渐传入南洋，蔓延于安南、暹罗、缅甸、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一带。

　　由于这些华人移民时常受到当地土著和西方殖民者的双重压迫，生活苦不堪言，许多洪门子弟便号召当地华人武装起来自保。在反抗苏丹王国以及西方列强的过程中，南洋一带的华人主要聚集地内，先后形成了不少颇具政治影响的华人团体、商业协会、村寨。以至于在不久之后，这些最初的势力团体逐步发展成为南洋各地的独立华人王国。

　　只是，这类“个体户”式的华人国家个个势单力薄，政治、军事、经济的发展均受到严重限制，而当时的中国是满清王朝，鞑靼们根本不理睬海外叛逆的死活。那些南洋自谋出路的华人王国，其实力显然比不上在世界各地出现了一个个欧洲国家的殖民地，因为欧洲列强采取了大力扶植的政府行为；尤其可悲的是，本是同根同源的海外华人，不仅不相互帮助共同抗击外敌，却是忙于国人内部的厮杀。甚至还在对方落难之际落井下石。很快，上述个体户们犹如昙花一现，在18与19世纪，纷纷灭亡于西方殖民者对东南亚地侵略狂潮之中。

　　赵凯于前世，拜读过许多交流学者记载的华人立国创业史，但在了解到这些华人王国败亡的真正缘由，竟然是相互之间无休止的内斗。与大明朝的覆灭于野蛮人之下同出一辙。无限惋惜与感叹之余，不禁套用出鲁迅的那句名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等到安德鲁在欧洲进一步站稳脚跟，不断扩充实力之际，他就派遣王继业代替自己前往吕宋殖民地，行事反清复国的重担。临行前，安德鲁就曾告诫王继业一段铭记于心地话：

　　“我的**同胞，当你在南洋各地营造复国势力，准备未来地中国**时。必然会与那些不愿听从自己号令的华人团体发生利益上的冲突。倘若，这些人能在民族大业的旗帜下与你真心合作，固然很好，你可以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们，扶植他们；不过，我担心情况却是，有些人更愿意独立山头旨在称王称霸，仅仅将自己以及小团体的蝇头私利放在眼前。

　　假若真是那样。你也不必客气太多。我授权你可以凭麾下的借船坚炮利，彻底的去清扫他们，用武力迫使他们最终臣服。数年之内，你应当实施某种程度上地**，目的在于将分布南洋各地的华人势力统统团结起来，让数百万的华人彻底放弃他们之间的内斗。无条件绝对服从你的指挥与安排。尤其在向外方面，只能发出同一种呐喊的战斗声。”

　　之前，王继业对于领袖的话自然是将信将疑，但等到自己开始面临同胞们地发难时，心中无限感同领袖当初的先见之明。不过，在施行**的问题上，王继业却不以为然。毕竟他本人真正受过法国**思想的熏陶，自己又在宪政主导的不列颠王国下，生活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内心深处，他更加推崇民主与法制。不希望太过专权。

　　王继业在抵达吕宋之后。仅仅在军事上保有必要地绝对权威，政治生活的其他领域。却是在鼓动斯文森总督将法国大**时代的“自由、平等、博爱”的各项精神纲领，付之与实践中。包括成立殖民地民主议会，设置保民官，建立巡回上诉法庭逐步完善司法独立，等等。

　　上述种种政治主张之所以能贯彻施行，除了王继业自己的当初设想外，也是一个华人的所作所为深深影响了王继业本人，而这个华人就是罗芳伯，第一个在西婆罗洲（今西加里曼丹岛）建立共和国的人。

　　乾隆三十七年（公元1772年），乡试不第的罗芳伯，漂洋过海，登上婆罗洲。到了东万律，他最先建立的是兰芳会，一个以保护华人社团为业的组织，其实就是一个帮会。在自身发展壮大地同时。东万律面临内忧外患，内部有天地会互相争斗外部又有强邻入侵，在印尼地荷兰殖民者曾多次向坤甸一带发动武装侵略。罗芳伯和当地华人一起，协助当地苏丹首领平了土著人的叛乱，得到了首领地嘉奖，将东万律划归罗芳伯管辖。这块地方有10多万人及南北几十公里的产金地，吸附华人数万，土著好几十万，进而成立兰芳公司。

　　1776年，罗芳伯将“公司”改为“共和国”，建立了自治政府。这一年定为兰芳元年。当时，大家推荐罗芳伯为国王，罗芳伯不同意以王相称，后由各代表商议建立兰芳大总制，称罗芳伯为“大唐总长”。该不仅共和国拥有自己的首都，以及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地方还分为省、县、乡三极。各级官吏均由民主选举产生，政务的裁决，也由大家来公断。

　　（注：上述两段资料大部借鉴于“消失的华人国家：兰芳共和国”一文中）

　　到达吕宋之初，王继业便听闻罗芳伯极其兰芳公司（共和国）的大名，很想前往婆罗洲拜访这位一手创立出兰芳共和国的伟人，只是自己军务太过缠身，尤其要组织防御即将到来的英国远征军对吕宋侵袭，使得心中地愿望迟迟未能实现。

　　与此同时。罗芳伯也留意到吕宋殖民地一带最新出现的新鲜变化，他通过往来的欧洲商船，得知了一位叫安德鲁华人，居然能在列强辈出的欧洲站稳脚跟，继而以法军统帅的身份，胜利讨伐西班牙王国之后成为伊比利斯半岛上的新主人，后者还以铁碗手段惩罚了屠杀吕宋华人的西班牙总督与荷兰总督。令所有南洋华人扬眉吐气一回。

　　欣喜之余，倒是罗芳伯派遣特使赶赴马尼拉。与安德鲁在南洋地全权代表王继业将军取得了联系。双方一番会晤之后，私下签署了有关黄金换军火的贸易协议。原本，王继业还想与兰芳共和国地特使在其他领域进行更为广泛的合作，包括，双方互派常驻使节，公开签署同盟互助协议，帮助对方培训的军事人员。开办军械厂和西式学校，等等。只是罗芳伯担心王继业会趁机并吞客家人在南洋的势力，地处天涯海角的罗芳伯等人也早已放弃了以反清复明为目标的政治主张，并不断向乾隆皇帝示好，这些都使得王继业不得不暂时作罢。

　　不过，与吕宋的军火贸易地确大大提升了兰芳共和国武装实力。之前，他们从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以及盘踞印度次大陆的英国殖民者那里，用黄金高价买来的大批火炮枪械，大都是对方淘汰下来的剩余产品，不仅性能方面与后者相差太多，弹药补给上也上时常供应不到；另外。他们还必须接受西方殖民者的种种苛刻条件。但现在，从吕宋一带运来的各式武器不但价廉物美且品质高，并在弹药方面更是能充足保障。

　　尤其令罗芳伯感到高兴的是，由于安德鲁使者在南洋一带公开发表的霸道申明，使得对兰芳共和国觊觎已久地荷兰殖民者有所忌惮，一直不敢造次，仅仅是怂恿当地的浡泥王苏丹向兰芳共和国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然而，拥有了强大火炮支援的兰芳士兵并没有把土人放在眼中，他们用手中的欧式步枪进行继续发射，将土著人的进攻一次次变成单方面屠杀。

　　罗芳伯同王继业在军事上地贸易合作。让双方都感觉满意。只是在等到王继业针对不山头主义的华人团体。实施大规模围剿之后，已经是大病在身的罗芳伯派人向王继业提出了严重抗议。希望王继业的部队能够有所收敛，毕竟，大家都是华人。

　　不过，这一次，两人的意见却始终谈不到一处。遵从领袖下达的指令，铁石心肠的王继业依然在我行我素，从马尼拉港出发的海军舰队，配合地面部队，以强大的武力先后灭掉了婆罗洲北部建立的戴燕王国，安波那岛（纳土纳岛）建立地张氏王国，以及马来半岛建立地吴氏王国，将其上述各国领土统统划归吕宋殖民地所属。在征讨各个独立王国的过程中，王继业统帅地法西联合舰队也于兰芳共和国的武装船只，在西婆罗洲附近海域有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军事摩擦，导致双方的矛盾一度异常紧张。

　　就在兰芳共和国的几大家族代表商讨着，如何应对王继业在军事上的咄咄紧逼时，罗芳伯却出人意料的向部下宣布：身患重病的他将只身前往新加坡岛，同王继业将军举行私人会面，希望用和平方式解决双方日益加剧的冲突。尽管江戊伯、刘台二等部下竭力劝说，认为“大唐总长”不佳的健康状况不时宜长途奔波，而且王继业其人的一贯居心叵测，担心总长随时都有被扣留作人质的危险，可罗芳伯依然力排众议，如期赶赴新加坡岛。

　　“哦，罗总长真的准备亲自赶到新加坡岛？”在听到部下的报告后，王继业觉得异常吃惊。对方异常大胆的举动，显然出乎自己先前的判断，尤其是在他重病在身的情况下。先前，王继业还认为罗芳伯会选择静观其变，等到吕宋对英战争之时，再有所行为。因为到8月上旬之后，整个南洋一带，无论是西方殖民者，或是当地华人与土著都已清楚，结束完四次迈索尔战争的英国远征大军，即将发动对吕宋的全面战争。

　　“是地，将军。情报绝对属实。据东方津传来的消息，罗总长乘坐的船只将在明天中午抵达新加坡岛。”向王继业做上述情况称述的，是自己新收的勤务兵，柱子。

　　“好吧，你去告诉库塞上尉，明天午后时分，全体官兵一律换上崭新的军礼服。集体列队于军营广场上，欢迎兰芳共和国罗芳伯大总统阁下对新加坡的访问；另外。嘱咐军医官多准备一些治疗肺结核地特效药物，也许倒时能派上用场。”

　　……

　　1795年8月下旬，吕宋殖民地的最高军事长官王继业男爵，他以西方各国欢迎国家元首地最高礼仪，迎接远道而来的兰芳共和国罗芳伯大总统。在这座即将开战的军事堡垒上，罗芳伯总统停留了三天三夜，而在那七十二小时之中。除了王继业陪同罗芳伯等人，参观新加坡岛上的各项防御设施外，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双方的私下会晤里。

　　两人之间的密谈没有第三人到场，期间甚至连个做笔录的书记员，或是端茶送水地勤务兵都不曾存在，直至双方的会谈宣布结束时，外面的人始终不清楚两人所谈之事。事后，王继业与罗芳伯也没外界透露什么。唯一让旁人看在眼中的是。两人都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八月末，在英国人结束远征吕宋之前的准备之际，王继业毅然下令将驻防婆罗洲附近海域的西法联合舰队回撤至新加坡一带，甚至还主动放弃了原先占领的北婆罗洲，将其让给兰芳共和国接收，专心致志对付起英国远征军；而与此同时。罗芳伯则在返回东方津之后，便以身体健康日益衰竭为由，紧急召集国内地主要高层会议。在秘密交待完所有事项后，他把“大唐总长”的位置传给有功绩且武艺超群的部属江戊伯继任，从而保证了政权的稳固。罗芳伯要求继任者除了一事之外，其他“国之大事,皆咨决众议而行”。

　　公元月24日，罗芳伯因病在坤甸逝世,终年58岁。此时，仍在新加坡岛同英军浴血奋战的王继业将军听闻之后，挥泪如雨，派人赶赴婆罗洲参加罗芳伯的悼念仪式。之后地数年之内。吕宋殖民地与兰芳共和国的关系一致保持着相安无事的态势。江戊伯本人也遵从前任总长的主张，开始派遣大批华人孩童加入到留学欧洲的行列中。等到兰芳共和国主动消逝前。它控制下的疆域业已扩大到整个婆罗洲（加里曼丹）和苏拉威西岛…….

　　9月3日，就在马德森连同其浩浩荡荡的英国远征军于马德拉斯港誓师，开始扬帆驶向马六甲海峡之际，在经过半年多的苦心经营，完成一系列防御体系之后，王继业等人在新加坡海域附近严阵以待，随时恭候着英国人的到来。

　　只是，首先出现在王继业视野中的英国人，却来自一艘悬挂“米”字旗地英国商船上。更让王继业吃惊地是，这位头顶假发，手持权仗，一副伦敦绅士打扮的英国使者是一名黄皮肤黑头发地正宗华人，竟然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王大竹。至于，父亲此行目的，则是代表驻印度英国总督马德森伯爵向自己的儿子，正式提交对吕宋当局的宣战书。

　　在毗邻新加坡岛不到5海里的西南海域，原法国舰队所属的旗舰“东方使者号”的甲板上，王继业代表吕宋斯文森总督，接见“英国使者”的到来。

　　至始至终，在“英国使者”的副官大声朗读宣战书的时候，王继业都仅仅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靠椅上，注视眼前算是彬彬有礼的英国客人们。

　　“……马德森总督伯爵大人鉴于此，在请示大英帝国国王，乔治二世陛下，并征询两级议会及其内阁首相同意之后，决定向西班牙王国的吕宋殖民地当局，正式宣战！

　　……考虑到这是一场介于西方文明世界之间的战争，马德森总督伯爵大人希望交战双方能恪守一贯的绅士作风与骑士精神，使得战争局限于两军之间的武力较量，不再涉及于其他无辜平民，并能妥善安抚各自俘虏人员的安置。另外……”

　　“够了，要打便打，勿需太多废话!”未等使者副官念完那长长的宣战书，早就有些不耐烦的王继业突然大吼一声，粗暴的将其打断。

　　副官怯生生望了望面前发火的敌方将军，不敢再继续宣读下去。略微犹豫之后，它随即又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己方使者大人的身上。

　　“你先下去吧！”王大竹语气平缓的吩咐道，接着让随行人员先行回到商船上等候自己。

　　片刻的迟疑后，王继业也示意部下全部退至后甲板。

　　“你长大了，但脾气依然火爆！”在向儿子递交完战书之后，父亲退后两步说道：“即将战争已是避不可免事实，希望你做好了一切准备。”

　　“会的，使者阁下！但我想告诉您的是，事情的发展，使得这场战争不再是一类西方两国之间的利益争夺，而是领袖与我在为中国未来而战，为华人而战，为同胞而战！有朝一日，当您再度进入太平洋的时候，或许就将看到上空飘扬着无数未来中国的**旗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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