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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闻鸡起舞


  

  史千亿只当狄阿鸟没成家,猝然一听,被打击到了,差点没摔倒。

  她历来对自己的相貌自卑,虽然极为难过,也没敢发火,被谢小桃牵着去洗脸,一边走,一边眼泪就滚滚下来了。

  谢小桃心里奇怪,连忙说:“你哭什么?!是不是阿鸟欺负你了呀。”

  史千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他没说他成家了。”

  谢小桃无奈,只好说:“成家不成家,要什么紧,人好就行了,你洗洗脸,去见芷儿夫人,她是个好女人,即使说你什么,你也不可与她顶撞,好吗?!”

  史千亿点了点头,洗了把脸,往正堂去了。

  到了之后,李芷刚刚把李多财摸到的消息讲给狄阿鸟,她见到史千亿,也紧了紧眼,觉得这个姑娘,两条眉毛太让人触目惊心了,却还是笑了笑,上前把她接到一旁坐:“史家姑娘吧,你愿意给阿鸟做侧室么?!”

  事到如今,能怎么办?!

  史千亿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一身的力气,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别说侧室,就是让自己做妾,自己又能说什么?!

  她飞快地给正室的行为定了性,笑里藏刀。

  李芷却还不知道狄阿鸟的想法,高奴那边儿,狄阿孝很难靠住人,自己这儿把史千亿娶了,高奴的基业就要牢固三分,只不过她越发信任狄阿鸟,知道对方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城府,不会无缘无故勾搭个可以说得上丑的姑娘回来,于是,再扫过史千亿几眼,突然发觉她像个习武之人,更有种亲近,问:“史家姐妹习武?!当真英姿飒爽。能让姐姐开开眼界么?!”

  史千亿也有心不让她小看,上看下看,看中了糙梨木做的桌子,也不起身,看着边角,抬手一挥,就是木质断裂声。

  起手一看,李芷才知道,她不是砍在上面的,而是正正一拍,下得手,再看桌角,坚硬无比的梨木都变成了花生颗粒般大小,立刻被镇住了。

  不光她,狄阿鸟也被镇住了。

  他只是听史万亿说他姐姐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参考史万亿被赵过几个回合杀得夺路,虽因为兵器不合手,也只是觉得他嘴里厉害的人,无非是阿过一般的人,没想到史千亿端是不可小觑,自己和赵过真拍砖石,还能震裂成块儿,可是要打梨木,却万万做不到,光是这一手,赵过和自己都要排她身后去。他连忙起身,惊喜交加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史千亿大大得意,说:“这算什么?!我马上马下,十八般兵器,无人能敌,到了十六岁,我爹都要弃枪认输。他说我的力气都在这两条眉毛上面,这是白起将军才有的冷艳锯,咱关中名刀冷艳锯就是从这眉上来的。”

  狄阿鸟怏怏失望,心说:“你倒是和你爹一样,可着劲吹吧,你长不长那两条眉毛都一个样儿,就算是天生神力也和眉毛没关系,至于名将白起的模样,从不见记载,那白燕詹,一盘老朽,还自称白起之后呢。”

  李芷拍了手掌,面带赞许和鼓励,转过脸说:“你以后到哪去都要带着她,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完起身,带他俩去吃饭,到了饭桌跟前,看到史千亿老远伸鼻子,就说:“你有这般的功夫,定然食量惊人,这次倒管不饱你了,明早,我吩咐小桃多做些饭菜。”

  狄阿鸟笑着说:“她把她两个哥哥吃得离家出走,你说惊人不惊人?!不过,我倒是怕她吃个五大三粗,本来还凑合,到时就没法去看。”

  史千亿瞄了狄阿鸟一眼,气呼呼地坐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解释说:“其实我爹为了省油,放的油少,越会过,越吃不饱。”

  李芷“噗嗤”一声笑了,回过头来,说:“这次他们来杀你,也就是这几日了,我们是不是先下手为强,动用营兵把那个巢穴连根拔了。”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只怕姓邓的会拼命,我现在还不能和他闹僵,牧场现在正要有起色,为了大局,还是忍一忍吧。我倒觉得,那老儿找不到谁告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吃了点儿东西,又说:“过两天,你们出去避上一避,我有三所房子,别的办法没有,逃命还是绰绰有余,再说了,他请这些人过来,要钱不说,也不会一辈子住他那儿。”

  李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这些江湖中人,杀人的法门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我们光是被动地躲,怕是躲不开。瘤子还是赶早割掉。要是陆川在还好,让他和史家妹子一起护着你,我倒也不怕了。”

  狄阿鸟沉沉地说:“我早有了主意。只能先邓北关,再到这老儿,不然的话,等于破坏我们的协定,他一个校尉,我们还是不好应付的。”他看到史千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眼瞪过去:“没你的事儿,好好吃饭,把肚皮给我填饱,免得见了你父亲,说我不给你吃的。”

  史千亿撇了撇嘴,吃了一气,看到谢小桃从外面进来,坐到自己身边,才想起了要问:“你也是他的妻妾么?!”

  谢小桃立刻红了脸,觉得自己太丢人,倒是狄阿鸟肯定地说:“没错。”

  他吃了不少饭,停箸起身,说了句“你们说话”,就走了,到了里间,点了油灯,拔开衣衫,坐在几桌面前读书,看了不几行,史千亿也进来了。

  她问:“你到底有多少妻妾?!”

  狄阿鸟说了句“很多”,就给她往外指指,让她少打搅自个儿,史千亿却坐下了,一手提起一个折本,扯拉好长,读了名字:“营田利——什么呀。”听到狄阿鸟没好气地补充一字“弊”,又自下头掏了这样的折本,再读名字:“屯田八法。”

  她撅嘴一笑,发觉狄阿鸟这间房子里头什么也没有,都是厚厚的典籍,用木板装着,一时好奇,问:“这些书,你都读过?!”

  狄阿鸟转了个身,又往门外指指,说:“去吃你的饭,吃过了,把土尘洗洗,早点睡觉。”他发觉史千亿又往折子底下掏,伸手去按,说:“这些都是我的心血,你别碰到火上了,要是你想读书,去找大娘去,让她教你,去吧。”

  史千亿把腮上的一口气憋去另一边,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心血,我还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呢。”

  她又拿起来一本折子,再一看,说:“如何杜绝吃空饷?!”感兴趣地说:“我爹从来不吃,那是兵血。”

  狄阿鸟头皮发麻,一丢书,自己走了出去,喊道:“李芷。李芷。”

  这样的事,应付起来非他所长,以前他都是生受,现在都是找正妻,让正妻解决,眼看李芷露了面,说:“把里头那个给我拉走……”

  李芷一掀眉毛,似乎在责问:“拉走?去哪?!你刚刚把人家领进家,就让拉走?!”她推了狄阿鸟一把,说:“回去,回去,千亿刚来,就与你一个人熟,你不呆她身边,她也跟你的含章一样,跟人家跑。”

  段含章是狄阿鸟心中的刺。

  她发觉狄阿鸟有点儿恼羞成怒,正色说:“言行要一致,把人家领进门,就好好待人家。”说完,把狄阿鸟塞了回去。

  狄阿鸟一转脸,发觉史千亿晃来晃去,兀自得意,说:“那好,我今儿不读书了,我们早点儿睡。”

  史千亿翘了翘头,问:“你夫人凶不凶,好像你很怕她呀。”

  狄阿鸟没有说话,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说:“我一无所有的事儿,她不嫌弃我,为我牺牲很多;我茹毛饮血的习惯招所有人的厌烦,只有她不感到奇怪,无论我做什么错事,她也都容忍了,所以,我爱她胜过任何人。”他挥了挥衣袖,在灯碗里挑了一指头,问:“你想你父亲吗?!”

  史千亿摇了摇头。

  狄阿鸟说:“可是,我却想念我父亲,以前,我总是想他只有一个妻子,怎么做到的呢,现在我才明白,你要是爱上一个人之后,你眼里只有一个人,我是指真心,就是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真心。”

  史千亿说:“那你还娶这么多妻妾,把我也领回来?!”

  狄阿鸟有点儿茫然,继而调笑说:“大概是我太好色了吧,连你这样的不漂亮的,带着两条臭眉毛的女人也搂了回来。”他挥手一握袖,把灯扑灭,轻声说:“这里头有被褥,你拉过来一条,今晚,我们一起睡。”

  史千亿在黑暗中大了胆量,爬了一会儿,到了被褥上,回过头来,见他坐了过来,打一旁亲了一下,扑了一会眼睛,又亲了一下,再过一会儿,说:“你叫狄阿鸟,你怎么叫阿鸟呀,这么难听。”

  她被狄阿鸟的胳膊环过,感觉到轻飘飘的,好像在一艘船上晃,一时意乱情迷,专注地盯着狄阿鸟。

  狄阿鸟说:“我们那里的人都爱以活物为自己的孩子冠名,我父亲也就给取了小名为鸟,飞鸟,我还没有大名,等成年了,再取字。”

  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如果是十八岁加冠,自己就要到时候了,如果再推迟,也要等到两年之后,一时出神,竟忘了,说:“我今年十八岁,到了取字的年龄了。”史千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说:“你不是差不多二十么?!”

  狄阿鸟吞了吐沫,说:“其实我三十有余。”他见史千亿擂了自己一下,说:“这个,你不要奇怪,也不该奇怪,我很早就出来闯荡,人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如果不把年纪夸大,就没人信任你。”

  史千亿有点出神,觉得他一定经历了很多,怪不得自己老觉得他带着一种让自己心醉的沧桑,轻轻地吻他,说:“我也是,我也是十八岁,唉,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十八岁已经很老了,十三、四最好,二八也好。”

  她自我解嘲地笑笑,藏身于狄阿鸟的胸膛,说:“以后谁要是觉得你办事不牢,我替你揍他。”

  狄阿鸟笑笑,放她躺下,自己睡在一边,覆好被褥,说:“你还是省一省,那些让我无可奈何的人,凭你也动不了人家,你以后呆在家里,自己好好的就行了,我不要你给我揍谁,需要的话,让你父亲代劳。”

  史千亿却冰雪聪明,霎那就按着塌,抬起头,点上狄阿鸟的鼻子,说:“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父亲才……”

  她一赌气,翻了个身儿。

  不过,狄阿鸟一推她,她又飞快地翻了过来,搂着狄阿鸟说:“你要补偿我,补偿我。”

  补偿?!这话太暧昧了,怎么补偿,狄阿鸟好说歹说,只好践从,补偿到半夜,这才能睡下去。

  史千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捏捏狄阿鸟的手掌,自言自语说:“其实过了这个年头,我就十九岁了,你真的很小唉。”她用指头穿插着狄阿鸟的指头,把他的手掌举起来,放到自己眼跟前,发觉狄阿鸟身子抖了一抖,笑了笑,说:“你做噩梦了么?有我在,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怕。真的,算卦的说了,我本来是杀星转世,这双眉毛,是祸也是福,左一根杀人八千,右一根杀人一万,只因为是个女的,才不好捞富贵。”

  她把狄阿鸟的手掌放回去,还是睡不着,只好横卧榻上,以一个拳头支撑下巴,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爹不喜欢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从来也没有人给我说这么多话,我要是声音柔软一点儿,他们就说我装,我一直都想哭,可是我哭也不知道哭什么好,唉,人总有倒霉到头的时候,结果,就把你骗到手了,你后悔也好,头疼也好,反正我都是你的了。”

  她乱七八糟说了一夜,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一阵头疼,想睡觉,正要睡。

  就见狄阿鸟呼通一声,坐起来,说了句:“鸡叫了。”就乱扒拉衣裳。

  她好奇得不得了,干脆说:“也许鸡叫了吧,可是这荒山野甸,你怎么知道?!”

  狄阿鸟愁了揉眼睛,把困皱的脸抹平,说:“反正到时辰了,不能睡了,早起的鸟有虫子吃。”

  史千亿大笑,爬起来问他:“你吃虫子呀。”

  狄阿鸟要求说:“你睡吧。”

  史千亿瞌睡又走了,翻来覆去躺一会儿,爬了起来,把灯点亮,再看看他的书和文稿,盘腿坐下,说:“我爹说,其实书读多了也不好。”

  她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又敬佩,又惆怅,因为自己字都认不多,只好抓抓耳门,看看一方砚台,把笔握上,奋力写道:“史千亿。”写完,横竖看看,还颇满意,在后面再填个字,写个里头少笔画的“爱”字,最后,再写个“他”,笑了一笑,听到院子里骨碌碌响,爬起来,趴到窗户上,只见东面的太阳拉出一盘血线,干脆披件自认为是狄阿鸟的衣裳,拖沓着一双鞋,走到门口,到了门口,只见四周幽暗,狄阿鸟正奋力在攒石磙,石磙咯吱吱,咕噜噜,身影嵌着的朝阳底下,新墙内,柴垛边,众物依稀可见,就像在一幅画里,心旌又是一阵摇晃。

  她以为狄阿鸟正在攒磨碾粮,眼前飞着小星星,惊叹说:“这个男人好勤劳,太勤劳了。”盯了半晌,发觉狄阿鸟往这儿看了,连忙缩回去,再听,是一阵吐气声,冒头出来,东方金光迸射,他人在一片霞光中起舞,心里黯然了,思道:“怪不得他说,他奈何不了的人,我也没用,原来他武艺也很好。”

  她挑挑拣拣,翻来覆去,发现自己没有一样能让人家看上眼的,只好又去摸她自己的眉毛,谢小桃也起床了,一边穿衣裳,一边沿着墙边,自后面拉她一下,打个哈欠说:“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史千亿发愁地说:“我睡不着?!”

  正说着,发觉身后另一个门里也亮了灯,连忙跑去看看,一看,李芷正在穿衣裳,连忙套交情:“大娘,你也起来了?!都是那个家伙吵的吧。”

  李芷没想到她开口叫自己大娘,反应过来,才笑着说:“你这丫头,叫我李芷好了。我倒想多睡一会儿,你看他们俩,一个比一个早,一个忙做饭,一个要上工,哪还睡得下去。”接着又说:“我们夫君是做大事的人,现在又是关键时候,他有点不待见人,到了晚上,你别再缠他,缠他了,他白天就没有精力,这也是一些人常说的,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史千亿顿时闪出两个字:“吃醋。”她连忙笑笑,掩饰过心里的念头,说:“他都在忙什么呢?!”

  李芷说:“养马。”

  史千亿大为高兴,说:“我就喜欢马?!我也要去。”

  李芷说:“如果雕阴认识你的人不多,那就再好不过,这两天,又刺客在图谋他,你跟着他,要寸步不离。”

  史千亿都是在她父亲的军营混着玩,她父亲的兵差不多都没了,她也没多少顾及,说了声“好”,却不相信有刺客要刺一个在牧场养马的读书人,想问吧,不好问出口的,反倒担心自己会不会把他家吃穷,连忙说:“他一月薪水多少?!”

  按照田小小姐给的标准,是三百两银,李芷就报给她知道,只见她天旋地转,愣了一愣。史千亿眼前花过一阵儿,连忙问:“是银币,还是银两?!”三百两,自然是银两,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问的傻,喃喃地说:“我爹做校尉,俸禄折合,一年才几十两银子,他养马而已,怎么能得这么多?!”

  李芷还以为自己说少了呢,看她一副穷样儿,哭笑不得,说:“所以他才格外地忙。”

  史千亿连连点头,说:“三百两,确实应该忙一点儿,牧场的薪水就是高,高得离谱,如果要女人,我也想去试试,不就是驯马么,我行的。”

  李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以为钱那么好赚么?!整个牧场,除了有特别费的各个掌柜,他薪水最高。”

  史千亿猛一伸脖子。

  李芷伸个懒腰,慵懒地举了一杯水,漱了漱口,吐到铜盆里,让史千亿,让史千亿坐到自己身边,说:“不要小家子气,三百两银子多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让人家知道了,多丢人?!”

  史千亿听他说这说那,还是觉得三百两银子很多,太多了,手指一连抓动,骨节啪啪响,好像在练一种传说中的武功——九阴白骨爪,也像是“咯嘣嘣”地捏动一把银锞子,害得李芷都有点儿怀疑她的人品。好在她补充了一句:“要是我也一个月三百两,我就全买上粮食和肉,把亲戚都养上。”

  她跟李芷说了一会儿话,李芷就怂恿说:“饭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快,你快去吃饭,别让他溜走。”

  李芷这么一怂恿,她“嗖”地往外蹿,到了外头,直奔柴房,进去刚抓了半张热锅盔,想起狄阿鸟不见了,问谢小桃:“他人呢?!”

  谢小桃告诉说:“走了,喝了点羊奶,带了一张锅盔,一疙瘩咸肉,一壶咸茶,要边走边吃呢。”

  这么一说,她就连忙往外跑,一跑,才知道自己衣衫不整,脸都没洗,想想,这家伙还真是说走就走,再一想,自己可以把他追回开,等自己穿好衣裳,洗了脸,漱了口,吃了饭一起去,就一边提鞋,一边追,追着追着,到了河边,大老远看到狄阿鸟正在棚子里吃饭,心说:“终于让我撵上了。”

  她乐颠颠地往下跑,嘴里喊着,到了跟前,发觉狄阿鸟正盯着水出神,连忙问:“你发愣呀。”

  狄阿鸟指了指洛水,说:“这河有一点点儿混浊,若是到了夏天,恐怕就要大浑,马匹饮了会生病。”

  史千亿往他旁边一坐,多少也有点发愁,问:“那怎么办呀?!”

  狄阿鸟说:“我想在西川坝头放几辆巨大的水车,水车可以减缓水下来的速度,有利于浇灌农田,还有利于河水的澄清,要是还不行,就想法儿建几个分水闸,再试试能不能减缓。”

  史千亿问:“还不能呢?!”

  狄阿鸟说:“那就没办法了,换作别的法子,要是憋出水灾,或者让洛水断流,那就完了。”

  史千亿烂漫地往上游看看,突然来一句,问:“你说,要是把西川坝全拔了,能不能水淹七军,淹掉雕阴城。”

  狄阿鸟还没想过,立刻就毛骨悚然了,虽然西川坝离雕阴还很远,可是真到了春夏之际,野战并非所长的官兵,又不大重视这道坝的官兵定然守不住西川坝,要是游牧人刨烂这座天然大坝,大水摧枯拉朽,是不是淹过雕阴不好说,城北川里确实能够养鱼,说不定洛水从此改道。他立刻嘘了一声,说:“这句话,你千万不能对外乱说,不说没人想得到,要是说了,隔墙有耳,日后肯定出大事。”

  不说不是个解决的办法。

  他思来想后,觉得把渠扩大,直直往北拉,走县南,顺便给雕阴拦腰来一道护城河,最后往东拉,再寻与洛水汇合,分担湖水水位,不减洛水流量,稳妥不少,这样以来,也许往北走的河走在山区,就不必再太在意河堤,顺其自然,减少造价,而到了县南,再固梯,然后往东引,那么这段渠,就是横过大片的农田,再往东走,可以往山区泄洪,泄不完的,再疏导着它,回到洛水。

  不过他不是水利大家,只是想想,以便给王志提起,让他看,实在不行,在西川坝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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