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节 出师摆摊
狄阿田竟不知从哪儿得了个西瓜,听说阿哥来了,让人抱出来,一边让罗丫生火,一边操刀。外头的费青妲毫不费力就闻到了西瓜裂开,透出的清新气味,倒没往招待狄阿鸟身上想,只是觉着狄阿田吃喝的嗜好上虽有不雅,但某些时候,挑剔得像是帝王,倒也怪不得这时候吃西瓜。
正想着,狄阿鸟在黑师爷的陪同下上门了,她笑了笑,回头通知狄阿田:“狄小相公已经来了。”
里头应了一声,狄阿鸟已经走到了费青妲的面前,费青妲私下说一句:“你快进去吧。”这便目送他进去,发觉黑师爷给自己摆手,让自己离开,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白了一眼,并不搭理。
黑师爷知道她是狄阿田的心腹,也不好说什么的,只好回头借句虎威,再出来说:“田小小姐让你们都下去。”
费青妲这才不甘地离开,旋即她想到了,黑师爷跟狄阿鸟那边的人走得很近,也许本来就是狄阿鸟的人,倒也释怀了,就在门口等,等了一会儿,看到驿馆小吏过来,慌忙将他拦住。驿馆小吏来此求人,倒也客气,说:“上头刚刚通知到,要有上官到来,田小小姐虽是大人物,却不在朝廷任职,而今没有多余的闲房,最好换到附近的客栈中。我来就是和你们说一声,让你们有个准备。”
费青妲把小吏训斥一顿,但心里实在惦念狄阿鸟,略一寻思,干脆借这小吏来传达的消息,重新回去。
她轻轻走到外室,又轻轻往里走,别有想法地站上一站,只听里头除了吃西瓜的动静外,狄阿鸟口气懒懒地训人:“外头这些人都是来求你原谅的,你现在风光得很呀,威风呀。”紧接着,田小小姐大概吃着西瓜,含糊说道:“一点点的威风而已。”她深深吸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田小小姐发怒前的阴阳怪气,只听黑师爷在一旁劝:“这也没什么不好,不吓吓他们,他们就跟咱捣乱,无法无天。”
这倒是,费青妲也认为这很合理。
不是么,他们都敢募集数十无赖,前来砍打,她寻思着,应该是谁和狄阿鸟的关系好,被田小小姐欺负了,上门讨情,心里不由担心,再听下去,狄阿鸟又说:“你们就不会寻点高明的手段?这都是下三滥,你们说服了王志,可王志这个人我知道,你们收买不了,他肯为你做事,是因为他太想要军马场了,大概也觉得你奉公守法,要是你再这样下去,未必不会有人提醒他,提醒他,你正在借他的威风,明白吗?!”
费青妲第一次听到狄阿鸟有这么高明的见解,品品,倒是实情,黑师爷去见王志,的确是以为王志着想的角度,让他先严,后让台阶,把这个台阶上下的资格给自家,方便牧场方面能顺利开展。
王志是答应了,但究竟是不是答应让田小小姐霸道地逼着清一色的商家给自己交钱,倒不一定,这个威风借到这里,该收手了。
里头,狄阿鸟又说:“当年,四海升平,南下交换的游牧人成群结队,他们有的穿过屯牙关,有的沿着王河,到中原来,与中原交换,可是到头来,怎么样呢,有几个像我父亲那样赶至中原的马匹成千上万,购走一次的粮食可以供一个大的部落一年的消耗,赚取的黄金可以在中原开银号,来往运输的货物,能在中原开了一个又一个通货铺?!我问问你俩,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做不到,而我父亲却做到了呢?!”
里面没人吭声,吃西瓜的声音也只剩一个,估计也是田小小姐一人在啃。
费青妲知道狄阿鸟的父亲,但也只是知道那么一点儿,却没想到他出仕之前还有这番成就,也不禁想听听,这个秘诀是什么,只听狄阿鸟又说了:“当初游牧人南下,是因为朝廷政策开放,各支游牧人就像赶潮流一样,一拥而下,他们成群结队,走上官路,占据渡口,但是却不懂事故,一言不合就举起马刀,一人受气,就抱成一团,不管是哪个部落的,只要遇到了他们认为不合理的事情,就一心去报复,到处找自己的同乡,在商队聚集的地方高喊,吃肉的,跟我来,然后聚集一群人去跟人家打架。他们听说物品的价格落了,不想想怎么让价格涨起来,就觉得中原人在欺骗他们,就相互合计,把货物赶回去。可笑不可笑?!我问你们,他们这是做生意么?!”
田小小姐叫嚷说:“别的都对,抱团也不好吗?!”
费青妲再伸耳朵,狄阿鸟的声音变得低沉:“抱团,在你看来没什么不好,你抱团,中原的行会是干什么的?!从生意场上看,抱团不好,你们一抱团,封了外人的路,但外人一抱团,也封了你的路,游牧人南下中原,踩在别人生活的圈子里与别人交换,反而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圈子,你还能与别人来往么?!还能跟别人做生意么?!我告诉你们两个一个诀窍,会赚钱的生意人,就得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使得贸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我的岳父,他在京城,几次大风大浪都不倒,你们知道为什么?据我所知,他有一个巧妙的手段,就是不管自己生意上需不需要大笔的资金,动不动就贷些钱,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一旦遇到了风险,各大钱庄都怕他突然倒了,就都出面支持他,所以他至今还挺在那儿,现在与你们合作也一样,就是这个不树敌,不把人家逼成一个缩起来的圈子,做到你中有我,我中也有你……”
费青妲听得叫绝,对狄阿鸟的钦佩已经从军阀,名将上升到另外一个高度。
却听狄阿鸟口气一转,要求说:“当地商人给你们送的钱不少,你们就出来宣布,这些都算是给牧场的投资,将来牧场办起来,给他们分红,怎么样?!”
费青妲暗暗寻思:“我知道了,他大概是受安县长之托。也亏安县长识人,找了一个这样的策士。只是他用他父亲举例,只怕不好说服那小丫头片子的。”
里头静了片刻,黑师爷突然括手,叫好说:“对,就做到这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了这些钱,还继续向他们融资,一旦得到他们这些当地人的参与,什么阻力都没有了,就连主公的安全也不再是问题。”
费青妲听得清楚,心说:“黑师爷果然是他的人,都这份田地了还叫主公。怪不得田小小姐说黑师爷不是自己人,只有自己是她的自己人。”
狄阿鸟又说:“光这样还不够,你们来到这里,不能光是为了赚钱,不能光是为了养马,你们也得为当地人办些好事,办了好事,当地人才不排斥你们,官府才保护你们,而你们,也能从中得到许多好处。我提个醒,县学失修,你们说怎么办吧?!”
田小小姐说:“打群架,我花了好多钱,现在,还修县学?!修县学花不了几个钱噢,他们自己怎么不修?!”
狄阿鸟更正说:“这样吧,我一个人修,县学,我卖几匹马,一个人就能修,不过你们也得出钱出力。县学修出来,得有人读才行。当地穷,百姓们日子都顾不了,怎么肯送自家孩子去读书呢?!孩子去读书,来回上百里,怎么行呢?!这样吧,县里的先生你们请,当地请不来,到外地请,不但请读圣贤书的,还要请读律法,读郎中的,读锻铁的,读算学的,读经商的,习武的;学生住处,你们要盖,就按高显的学堂,按太学那样,给盖舍房,生员你们按月补贴,凡是能在县学上学的,你们都给,生员读完县学,朝廷不要的,自己又没有生计糊口的,你们请走怎样?!”
费青妲心说:“这不是一年两年,看似没多少,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要是给补贴,谁不来上学?!可这得花多少钱呐。”
她却不知道,黑师爷正在里头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黑师爷说话了,她觉得是被迫说话了,给他主公撑腰,说:“这个办法好,自古都是读圣贤书,而今,而今主公大开思路,这正是我们墨家的思想呀,读书人也有谋生之道呀,好,学成出来,咱们请走,呵呵,好,只要让咱们请走就够了,就够了,主公想得太远了,比起您的考虑,这些钱再难拿也能拿得出来,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能办,不但能办,我们办好了,还能去其它穷乡僻壤这么干。”
田小小姐也说话了,终于丢开西瓜皮说话了:“不听你的,你会不会打我?!算了,算了,我去砸锅哈,黑先生明天好去卖铁。”
狄阿鸟在里头笑了,喊得一声:“还吃。你这么有钱,什么没有,给我留着,我带回家。”
费青妲觉得田小小姐今天也太好说话,正要踏两下脚,说上一声,进去把小吏的话告诉她,狄阿鸟耳朵一动,听到了她轻微的呼吸声,说话了:“费仙子,别站外面了。”
她吃了一惊,应了一声,进去,只见田小小姐瞪着眼,看着自己,旋即抢一芽西瓜,背过身子,而剩下的,全被狄阿鸟收在一起,准备带走,震惊地指了一指头,很有眼色地说:“你不许欺负我们田小小姐。”
田小小姐果然高兴起来,把自己咬两小口的瓜递出来,说:“费丫,吃瓜。”
费青妲一看就慌了,她一边去接瓜,一边看着黑师爷和狄阿鸟,心想,自己要当着吃掉这被人咬过的西瓜,还不丢死人。
田小小姐立刻督促:“吃呀。可甜了。再不吃,被他一个人抱回家了。”
她差点就要掉眼泪,举起来,在唇上润一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狄阿鸟迫使田小小姐做出的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黑师爷通过县衙,邀集本地商贩,表示大度释嫌,将勒索赔罪财物转为份额票面分发,再准予追加投资,每年分红的时候,当场就一片轰动。
“伸白鹤”这个幕后黑手,说服当地商会,进行了一场与外来商家斗争的自卫战,打到官府明目张胆为对方出面,抓人、封铺子的程度,也不得不为家破人亡上考虑。他处理好不容易囤积的粮食,送了一笔、一笔的钱,哪知道对方只是吓唬、吓唬众人,反而以德报怨,再也顾不得同行是冤家,以地头蛇斗强龙,一听说这个消息,恨不得冲上去,抱住这位黑先生的大腿亲两口。
但他高兴得还是太早了,名单一念,众人得到的份额票都没有问题,只有他,送去的几千两银子打了水漂。
这一阵子,他破费得有点惊人了,邓校尉那儿,大手笔,一送五千,这田小小姐这儿,又损失几千,眼看粮食涨价,形势大好,囤积的粮食也低于市价出了手,而近来两边交兵,关防甚严,黑市交易又无财路,是搬了石头奔自己脚丫抡下去了。
当然,他心里有数,这事是自己挑的头,也没什么说的,田小小姐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花了钱,花了就花了吧,肉疼了,总比没命了好,看来人家这条强龙已经一头扎进了这坑水,动摇不得了,怎么让人家忘掉自己,日后不追加报复,让自己入个份子,那便已经万福了。
所以,黑师爷随后出面,一和大伙谈到商会的事情,他就立刻忍痛割爱,要辞去商会会长一职,并提议,由三分堂的人来担任。
这一职虽然是民间素封,实力说话,但有了它,你就可以让当地商贩们唯你马首是瞻,这一次找田小小姐寻衅,就是一例。
因为这个事儿办得窝囊,当地大大小小的商贩,没有不要找“伸白鹤”算帐的,而今田小小姐一个以德报怨,更是促成众人回头痛打的局面,商会会长的位置肯定有动荡,这个时候,来这一手,那就是赶快见风转舵,卖个交情。
要么,你三分堂把会长拿去,领了这份情,要么,你觉得以后不方便的事儿,让我给你解决,你就扶持我一把,压住悠悠众口。
多年风浪的折腾,这就是本领,看起来是退,其实呢,自然是进。
然而,让他大大失算的是,三分半堂本身没有要去,也没有抬举他让他继续担任,而是让以前的副会长——当地唯一一家钱庄的东家刘家人升格做会长。
这一举动,自然伴随着背后的交易。
黑明亮已经和刘家人接触过了,让他们出让钱庄的三成份额给三分堂,而后两家联手,再到黄龙开设一家新钱庄,五、五摊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拧在了一起。
三分堂虽然筹建短暂,资金不宽裕,却是全国性的商行,和刘家钱庄合作,还是能给刘家钱庄利益的,正因为这种利益,和两家将要开创的新局面,三分堂又牢牢掌握着刘家。出于这种稳固的联合,三分堂自然能放心地扶持,所以黑明亮来一个明言在先:“我们三分堂毕竟是外来户,对诸位情形不够了解,对此地也不够了解,若是要了商会会长,诸位嘴里不说,心里还是不痛快吧。当地的事情,还是当地人自己说了算,我们听说老刘家一直威望很高,便向诸位提个意。”
老刘家开钱庄的,自然威望高,不过势力不够,前两年还想开家当铺,因为见“伸白鹤”先开了一家,没敢迎头碰,而今也在吃老本,要不是银号传了几代,早因烂帐难收给垮了,而今一下得到外援,底子又那么硬的外援,资格自然够。
不但够,要打造一个和谐的市面,在官府眼里,他这儿比“伸白鹤”好上十倍。
安勤就第一个同意。
不过,也有不大同意的,邓北关就不是那么舒坦,因为刘家钱庄,一直不愿意做自己的钱库,不愿意给自己洗钱。
他当时不知道这个决定,因为他一个屯田的校尉,根本没有任何明面的资格,和一些商贩凑一起开会,后来知道,只恨众人都没有与他打招呼,回头再打听,“伸白鹤”也掉了一身鸡毛,这个难兄,立刻就把难弟叫了去。
“伸白鹤”本来存心阴他的,没想到没阴着,而今两个人,更是利益一致,相互间共同语言没得说,造伪证,告博格阿巴特没有问题,提前知道军书将到,携手从官匠铺里折腾出一些军械贩卖,也没问题。
两个人一扫荫翳,笑呀笑的,军书就下来了。
这两天,狄阿鸟正准备往城外搬家,这一搬家,就要在没有人烟的野甸定居,要准备得也多,起码得先折腾几间房子,修个篱笆,开销也不会小了。
为了应付这个开销,狄阿鸟也在打兵器的主意,当然,他没必要赚什么大钱,就在文教院倒塌的后院墙边搭个棚子,捣腾些生铁、熟铁,木炭、炉灶,敲兵器了。
来雕阴的家人里头就有自家的老弱工匠,虽都不是大匠级,应付这个,也足够了。
众人开炉打得高兴,有周围的邻居需要帮忙,什么锄头断了,犁子不能用了,也不要钱,让人家拿来敲敲,还动不动留看热闹的吃饭,仅仅一来二往,立刻就有生意了,杨家那边也知道他在这头开铺子。
杨二嫂和杨锦毛还特地来看一趟,发觉狄阿鸟别的本事没有,打农具送把子,打短刀匕首,后头焊牛羊角,古里古怪,只道他别的本事没有,胡乱弄些花俏也摸不着门道,还指点了两下。
狄阿鸟却不怎么接受他们的忠言。
他一早就知道老杨家人为什么在京城站不住脚,兵器这玩意,它本身就是昂贵的奢侈品,如果不能出产制式兵器,最好给人家量身定做,就是做不到量身定做,你也得让人家觉得你是在这么做,比方说,让人家用手挽挽,试试力道,讲解,讲解,武器本身的用途,杀伤力,当然,更不能自短其材,只跟人家打价格仗,试问一个来买兵器的人能有什么目的,要么回家做装饰品,要么去防身,去杀人,做装饰品,便宜货,人家能要么?去防身,去杀人,去上战场,价格贵一点便宜一点,有兵器顺手,锐利,带着一股杀气重要么?何况老杨家还总爱乱搞装饰,你家毕竟不是专门做装饰的,又没资格镶嵌一些宝石,金,玉,一味往上头添些廉价的装饰,弄得花花绿绿,只会让人觉得土,只是专门让兵器掉价?!
他们也就是现在来到雕阴,规模扩大了,又是专门面向军伍,出品制式,这才改观。
这些话,他早给杨小玲说过。
杨小玲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过在家说话没分量,也没让人重视。
现在杨锦毛、杨二嫂来指手画脚,他怎么可能走他们的老路,只是说:“我们也就是给些认识弟兄们打几把,玩一玩。”
杨锦毛、杨二嫂来看,自然还有更深层的意思,你另起炉灶,算出师的徒弟呢,还是算别的,你生意做起来了,会不会影响我们?!听他说玩玩,那便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只是说说意见,回头给人说去,什么“你们不知道吧。狄阿鸟那两把手,也开炉摆摊了。”
他们一个掉以轻心,狄阿鸟的生意就多起来了,石骰,洪大盆,朱蛋这些人首先捧场,捧了场之后拉人,三三五五,七七八八,就接了好些笔生意,为了能够按时兑现,夜里也乒乒乓乓。
杨小玲亲眼看着,回去更正一次杨锦毛的预见,杨锦毛再来,傻眼了,两溜排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兵器,稀奇古怪,光挂外头的几对紫金锤就把他吓一跳,第一对锤头,像是一对人奶,第二对,膨胀起来,有南瓜那么大,第三对,八棱锤,改称二十四棱,面也不平,里头的铁都掏了出来,棱子凸在外头,他别的不看,就问狄阿鸟,那第二对,有南瓜那么大的,问:“你这,使了多少铁?!”
狄阿鸟笑了,双手各拎一个,在手中转动,相互一敲,就是一种脆声,说:“放心吧,力气大点,使得动。”
杨锦毛半信半疑,双手抱了抱,是够沉,可是分量不对,他明白了,空心的,再拿第一个对,敲敲,也是空了心,再拿第三对,不但空心,外表还凸了好长的棱,他混了一辈子铁匠,算是服了,就是奇怪,货不实在,怎么还有人来这儿买兵器呢。
还正奇怪,就有人上门了,还是个兵尉,一眼看上那二十四棱古怪锤,爱不释手,主动评价说:“八棱锤,全靠锤角锤人,棱太少,要是平端着面往下砸,根本就没有多大伤害,改成二十四棱,棱又这么高,那便顺手了。”
说完之后,还乐滋滋地提出去,看上缠满棉花的标桩打去,一锤使下,标桩上端碎烂,回头爽快地交了三个银锞子,足足十三、四两,走了。
杨锦毛觉得这家伙心甘情愿受骗,心里窝得难受。过了一会儿,那个兵尉还带着几个伙伴来,其中一个伙伴看上了那两个冬瓜大锤,上来就说:“这玩意上了战场,不用抡,也把人魂吓掉了。我要了。”
杨锦毛踮脚再看看,趁狄阿鸟不在意,小声提醒:“这锤,是空的,打来打去,不扁么?!”
狄阿鸟竟听到了,说:“不会扁,锤骨结实,铜坯也厚。不信你找个石头砸砸。”
几人拿着试试,果然像他说的,打墩大石,石花和火花一起迸射,锤皮擦了一片痕迹,却没有任何要扁的模样。
这个军官二话不说,又去付钱,到了跟前,狄阿鸟还不卖,摆着两只手说:“这两把,是我留着用的,提着吓人呗。我看你举手投足,不像是使这砸击兵器的,反倒是用长兵器的,正好,有把画戟,你看看吧,哦,那边有上好的油桐木把儿。”
那个军官没有立刻去试锤,看上了一杆古怪枪,说是枪,它还不是,枪头,枪身都略粗,中部开始收缩,在枪腰走了个弧线,便问那是什么。
狄阿鸟便告诉他说:“是骑枪。”说完,自己持上,比划一下沉膀举枪的架势。
军官爱不释手,团了好一会儿,放下来,匆匆满忙走了,过了一会儿,竟然骑了匹马来,再要来枪,掇在中部,脸上的感觉万分奇妙。
杨锦毛越看越稀奇,蹲一天,蹲到晚上还不肯走。
到了晚上,又来两笔生意,是两个量身定做的,其中一个一把短枪,一张盾牌,盾牌竟然跟京城大武器商供应的一样,能绑在臂膀上,这人也挺满意,举了小臂,挽盾罩住脸,在棚子前挥舞,另一个,要的是一把刀,要说也是废品,刀身像剑,狭长厚实,有弧线,刀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单刀不是单刀,朴刀不是朴刀,然而狄阿鸟一说,专门让人双手握的,来人试试,竟说:“我要十把。”
狄阿鸟问他要这么多干什么,他便说,自己拿去在军营卖。
狄阿鸟说人手不够,打不来,让他去找杨锦毛了,让杨锦毛带他到那边儿,照样打一些,杨锦毛这才肯回家。
杨锦毛回到家,让杨二连夜打了十把。
杨二吩咐下去,第二天一早,又有士兵前来,要这种刀,听说没有,就失望地走了。
到了中午,营里来人,竟然下发订单,要三百把。
这刀没模,不能直接铸坯,一把把锻打,太耗工,也太耗时,让杨二好生为难。
杨二连忙让人去请狄阿鸟,这才知道,这种刀,原刀是一把稀世宝刀,在狄阿鸟媳妇那儿,不用百炼钢,不适合在战场上大规模使用,因为刀身过狭,一旦刀背加厚,不够锋利,只是像军刺,对盔甲的砍击效果不是很好。
这么一说,杨二诧异地发现,狄阿鸟竟然早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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