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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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影同唐靖先说话的功夫,风茵雪早已走到前面去。
蝶影蹦跳着跟着在风茵雪身后,院中煞是热闹,封府之人来回奔走,手拿灭火之物。
橙衣少女笑容十分得意,“封府这群狗办起事来倒还是蛮快的么。”
“风兄——”
上官沐还想开口问个明白,蝶影已张开手臂拦住他,“得了你,别缠着我家姑爷了,没看他又困又累吗?该上哪上哪去,你那两个讨人厌的手下现在应该早回去了。”
上官沐又惊又喜,又疑惑,望向前方惶急人群里的青色背影,“风兄——”
“还喊什么?”蝶影极不耐烦,“听不懂人话啊?”
“下官是想谢谢风兄。”上官沐仍然坚持道,目色平静,眼神真诚。
“行了行了,知道了。”蝶影不耐烦地一挥手,“赶紧走,不许再跟来。”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冲他比手势,“不,准,再,跟,来!”
上官沐茫然片刻,但果真停下脚步,置身拥挤人潮,周围尖叫叱责之声不绝于耳。
年青官人皱了皱眉,转身望去,只见后方黑烟冲天而起,封府上下门户洞开,穿黑色号衣家丁端盆提桶,来回出入。亦有百姓忙乱奔走,有人惊慌失色,有人漠不关心。
尖哨吹响,李伍陆七带一队人匆忙赶来。上官沐袍袖一挥,低下头去,转身大步走向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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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靖先回到大厅时,正看见青青掏出手帕为封丞羽拭去唇边血迹。
封丞羽眼中难得有一丝暖色,专注地望着霓裳女子,神情安静。
黑衣少年立时跪拜下去,肃声恭敬道:“公子,六爷走了。”
封丞羽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倦怠。
青青则安静站去一旁,如一株不言不语的树。
黑衣少年停了片刻,继续道:“按照公子吩咐,没有为难那两个人,此时也被那橙衣丫头救走。只是小人抢救不利,后府烧了小片,请公子责罚。”
封丞羽似是惰于开口,仍然只是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霓裳女子脸上,不曾移去。
唐靖先只得再说:“公子若无其他吩咐,小人先行告退。”
封丞羽仍然只是轻轻点点头,从始至终未瞧唐靖先一眼。
黑衣少年站起身来,恭敬一礼,慢慢退出去,伸手掩门的片时,却忽然听见那公子淡淡疲倦的声音。
“靖先。”
黑衣少年立时俯身下拜,“公子有何吩咐?”
封丞羽却没立时开口,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忽然厌倦了什么一般地别过头去,淡淡只道两字,“无事。”
黑衣少年语声恭敬,分毫不改,“属下告退。”轻轻掩上门。
便仿佛关住了一世光阴。
*
夜尽天明,日光洋洋洒洒落进房间,一室温暖。
仅着单衣的少年猛然惊醒,鲤鱼打挺直坐起身,冷汗涔涔而下。
大火,人声。脑海中有纷繁画面闪过,少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望着地下散乱扔着的外袍,皱眉想了许久。
“姑爷,你醒啦?”房门忽被人推开,橙衣少女迈着轻快步伐走进来,随手掩了门,笑意盈盈,站定了抱着手看他。
风茵雪盯着她盯了许久,一阵恍惚。
蝶影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姑爷,你傻了?”
少年没什么反应,依然只是盯着蝶影看。
他昨天好像真是喝多了,恍恍惚惚地,好像干了很多冲动的事……
“姑爷?”蝶影觉得风茵雪的脸色太不对了,怎么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样子?明明应该挺得意的不是么?那么爱吹嘘的人,怎么睡一觉起来像是没了魂似的?不会是魅昨天来了吧?不会吧,魅有吸魂术,她怎么不知道?
少年头疼地扶额,艰难地开口,“我昨天……”
“啊,昨天!我正想跟你说呢姑爷!你昨天真的棒呆了你知道吗?”橙衣少女眉飞色舞,“不过你一开始和那女的拉拉扯扯的时候我真是蛮生气的,但是后来你跟我说了我就不生气了,毕竟我这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机智聪慧。”
“女的……?”少年的语气弱下去,“你说谁啊?”
蝶影面色一沉,“怎么,你还想去找她?”
“当然不是。”风茵雪连忙摇头,“我就是有点晕,昨天喝大了,忘了我都干了些什么。”
“哼,谅你也不敢。”蝶影道,“她长得又没我家小姐好看,妖里妖气的,有什么好?就你们这种臭男人才觉得好,我呸!”
少年短促地干笑一声,“是是是,蝶妹妹说的对。后来呢?”
“哼,后来?有什么后来?”蝶影瞧了瞧他,有点不信,“你真不记得了?”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风茵雪无奈地笑笑,“真是记不得了。”
“好吧,那看来你还真喝醉了?”蝶影仍然半信半疑样子,“我按你说的找着了姓封的老巢,救了那俩人。姓封的真是狠,阵法太杂,阴气太重,我没敢往深里去,就放了把火烧了骷髅花,又顺手往前院里扔了几把火,嘻,当时啊,封府里边那些人啊,耍把戏似的,上蹿下跳,可好玩了。”
“不过姑爷,你怎么知道那两人关在哪里的?”蝶影至今仍有些好奇,总不会是封丞羽亲口讲给他的吧?
少年叹了口气,“天机不可泄露。”
蝶影立马一蹦三尺高,沉了脸,一连三句话,咄咄逼人:“姑爷,你酒醒了是不是?你毒解了是不是?你蛊解了是不是?”
“得,小祖宗,我怕了你了。”风茵雪弯腰把地上的外袍捡起来,边捡边说,“不是说要给我炼制解药?解药呢?”
蝶影白他一眼道,“原来姑爷看见我留的字条了?那昨天还装作不认得我?”
“你还有理了?”风茵雪怒极反笑,“你答应我的什么?倒是自个跑出阵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然……”
“定然饶不了我?”蝶影又翻了个白眼,“姑爷,不是我说你,你怎的对那小姐姐那么上心?也没有比我家小姐好看多少啊……”
“小孩子家不懂。”风茵雪闭上眼睛,不愿再说。
“姑爷你还想睡?”蝶影惊道,不过却是把衣裳捡起来,“不过昨儿可不是我的错,你那狐狸失心疯一样的往阵里闯,我怕你死了啊姑爷!而且小姐姐也不是我逼她走的,人家自愿,我总不好绑着吧……”
她觉得累,索性坐到桌子上去,“而且不是我说,那狐狸跟你真是一样一样的,好事不做,坏事有余。”
“小祖宗,那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风茵雪理好外袍,一声苦笑,“对了,这套衣裳可给我洗干净,放好了……”
“我就爱这么说,你管我?”蝶影眼睛一瞪,“衣服?你又是偷的谁家的?”
风茵雪连忙摇头,“不管,不管。”
蝶影哼了一声,“你啊,有求于我的时候,就老实的跟什么似的,要是一直这样多好。”
她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少女的脸配上沧桑神情,十分怪异。
风茵雪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是是是,我尽力保持。”
蝶影横了他一眼,“可别介,不劳您大驾,我怕折寿。”
少年默了默,蝶影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道:“我怎么又被你绕进去了?快说,到底怎么知道的?”
少年看着她笑了笑,“我看见的。昨天晚上……哦,前天晚上,看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就跟过去瞧了瞧。”
“切,这算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蝶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翘起腿来,“不过姑爷,你也实在太差劲,既然都给姓封的下了一字倒了,要我说呢,当时就应该直接把他解到官府去,咔咔咔穿了他琵琶骨,然后示众。”
“穿他琵琶骨?你说得轻巧,我哪里敢?他手下那些人还不一起上来跟我拼命?等等!”少年猛然睁大眼睛,“我还给封丞羽下了一字倒?”
“是啊。”蝶影奇怪地反问,“昨天回来后你自己说的啊,说什么从此恩义断绝,又唠唠叨叨一大堆,净是些以前的事儿,一会儿什么策马兰亭,一会儿什么湖心醉酒,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姑爷,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和姓封的到底是什么交情啊?喂——”
她只见那少年忽然将脸埋在枕头上,近乎呻*吟般的叹了口气,不由觉得好笑,“姑爷,你又怎么了?”
“别叫我,我想静静。”少年声音闷闷。
“姑爷,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蝶影几乎想笑出声来,“静什么静,赶紧起来,昨天那个官在楼下等着要见你呢。”
“不见。”他想撞死的心都有了,有什么心情去见上官沐?头疼得厉害,果然喝酒误事,下一步再怎么办?
“真不见?”蝶影跳下桌来,“那好吧,我也不想见他,叫小二回绝他好了。对了姑爷,咱几时回家去?”
“你别跟我说话!”
蝶影好笑地看他一眼,“成,不说。我走了,您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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