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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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少年不是别人,却是东华派的小弟子,名项青河,独自寻找仇人已经很久,此时少年全身因乍逢仇人而抖索不停,刷的拔剑,冲了过去。
蝶影早有预备,见风茵雪半点不动,随即从腰上解下软索,藏在身后,娇叱一声,冲上前去。
项青河一愣,出手慢了片刻,只听那少女娇嗔:“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啊?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吗?”
蝶影本就生的玉雪可爱,含嗔带痴模样更是动人,项青河又同她无仇无怨,怎晓得她不怀好意,收剑站定,刚想开口叙话,忽觉腰上一紧,已被她软索绑了。
少女擎着软索柔柔一笑,项青河看的一呆,“你……你为什么绑我?”
“你想杀我姑爷,我当然不能让你杀了他啊。”蝶影一脸理所当然。
项青河看了一眼优哉游哉饮酒的风茵雪,怒从心头起,“那好,在下得罪了。”
蝶影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忽地抖动软索,猛地向前一扯。
项青河不提防她出手如风,向前踉跄几步。然他终究是名家出身,长剑在地上划出道道火星,借一缓之势立住,立刻便使出剑招攻上去。
蝶影叫的一个好字,身影灵动,手上软索如活,抖动间缠上他剑锋。
项青河只道一使力便可截断她软索,谁知反手挥剑,那软索却丝毫未损,倒是他剑锋被愈缠愈紧。项青河不觉心慌气促,额上生汗。
蝶影甜甜一笑:“小毛头,还是回去练上几年再来吧!”
项青河又羞又恼,蓦地大喝,真气暴涨。蝶影见他势急,不愿硬碰,连忙跃开,只听嘭的一响,两人却齐齐怔住。
原来电光火石之间,忽地有个人自空中坠下。
蝶影最灵透,身子一晃已掠开数步,站定回望。
项青河一剑挥出,气势已极,偏转方向,一剑生生将方桌劈成两半,这才能收剑站住,转身去看时,却不由愣住,脸色大变。
坠下那人原是个全身赤*裸的胖大和尚,面目狰狞,这还尚可,最可怕是他周身皮肤尽去,血肉淋漓暴露于众人眼中,十分可怖。
蝶影眉头微微一蹙,瞧了风茵雪一眼。青衣公子仍然在喝酒,眼皮也未抬动一下。她又去瞧项青河,只见青衫少年面色怔怔,似是大恸。
项青河只觉眼前所见似幻非真,他认得那张脸,却又不敢确信自己真的认得。地上冷冰冰硬挺着的一具尸体,真的是那个慈悲和蔼的慧方大师吗?少年不由悲从中来,转身持剑要质问风六,却忽觉自己双足如被缚住,竟不能稍动一动。
橙衣少女拍着手笑起来,声如银铃清脆。原来蝶影适才趁项青河失神,早溜过去封了他穴道。
项青河受制于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骂一位姑娘,只能恨恨地冲风茵雪道:“卑鄙小人!”
蝶影不屑地瞟他一眼:“败军之将还敢言勇?”
项青河一时口吃:“你……我……”
“真是傻的可爱。”蝶影忽地一笑,又咦了一声,“小二哥,你怎么了?”
原来店小二瞧见那具尸体,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听见橙衣少女的话,只摇头。
在他身后又有个小伙计探头探脑地看过来,一看着那尸体,随即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
项青河再看一眼那具尸体,想起前些时日慧方大师慈爱的眼神,禁不住心中难过,不由破口大骂。
风茵雪一直喝酒,连眼睛都没有抬一抬,此时却皱了皱眉,忽然站起,走至项青河身边,定定地瞧着他,眼中带着几分不耐,“你这人真的很烦诶?”
项青河又恨又怒地瞪着他:“你杀了我吧,你若不杀我,日后我必会杀你。”
青衫少年忽然嗤的一笑,“果然烦人。”出手如风,点住他哑穴。
项青河闹了个张大口,神情激愤,血气上涌,只无奈作声不得。
蝶影见状,不由拍手笑起来。她人本天真,一笑起来更是露出两个酒涡,煞是好看。饶是项青河恼她作弄,仍不由看得一呆。
察觉到他的目光,蝶影重重哼了一声,“姑爷,你该把这小子的眼睛也定住的。”
少年漫不经心地抬眸,“何必定住?干脆挖掉,岂不是更干净省事?”
“对欸。”蝶影拍着手笑嘻嘻道,“不愧是姑爷啊,出手快准狠。”
“那自然。”风茵雪微微一笑,转一转握在手中酒杯,闲散道,“只不过蝶丫头,我现在觉得你也挺吵的。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让我来?”
“哎你……”见少年眸光直直望过来,与往日不同,竟是冰冷如雪,看得她忽然觉得背后凉气飕飕。
蝶影连忙打回要说出口的话,识时务的伸手捂住嘴,少年这才微微一笑,别开目光。
蝶影只觉大大松了口气,她记起小姐曾言,此人醉酒后无事不敢为。如今他已喝了三坛有余,想来该是快醉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
不过等你醒了……她禁不住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笑什么呢?”少年的表情就好像已然洞察了什么。
蝶影连忙摇头,正襟危坐,冷下脸色,“没什么。”
风茵雪笑笑,也不追问,只是又开一坛酒,徐徐缓缓倒进杯中,望着酒旋儿微微转动,唇边笑意灿然。
蝶影在对面瞧着,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生得俊秀。她琢磨不透,明明人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何组合起来竟是天差地别。只可惜啊,这个人是他。
她脑海里只能浮出一个词——
白瞎了!
风茵雪注意到蝶影的眼神,但他已懒得去管,只顾喝酒。
一坛酒不过顷刻功夫已然见底,少年啪的将酒坛拍在桌上,扬声唤:“小二,上酒!”
店小二还软在地上难作声,小伙计已带着老掌柜赶了来。
圆脸庞的老掌柜瞧着便是精明生意人的模样,瞧见尸体时身子也不由抖了一抖,但还能尽力控着自己情绪,望向桌边的少年客人,“客官有何吩咐?”
少年偏过头来看他,微仰面,眼神清冷,笑容却灿然,红唇白齿,有着说不出的邪气,“要酒,能醉人的酒。”
掌柜点头如捣蒜,“是……是……”又看向尸体,有些迟疑,“这……”
少年懒懒偏头瞧了一眼,忽地站起身来,径自走到那尸体旁边去。几人都不知他要做什么,面面相觑,又都一致地瞧向那少年。
只见少年抬腿便踢了那尸体一脚,尸体直被他踢的翻了个身,露出背上九个戒疤来。
老掌柜暗叫声作孽,嘴里念叨一句“阿弥陀佛”。店小二全身筛糠似的抖了抖,小伙计吐吐舌头,退后了几步。
项青河看的两只眼几乎都要瞪了出来,怒气冲天,无奈作声不得,空自肺腑皆炸。
风茵雪瞧着自己靴上的血渍一点,眉头愈发皱紧,“死人当然要埋起来了,你说对不对,掌柜的?”
“是,是,是。”老掌柜瞧着也被吓破了胆,拨浪鼓般,头点的不住。
风茵雪回去坐下,用筷子敲着空空酒坛,一抬眼瞧着老掌柜还呆立原地,不由一皱眉,似极不耐烦,“还愣着作甚?去拿酒啊!”
“是是是是是……”老掌柜一连声地说是,和小伙计一块架起瘫软在地的店小二,跌跌撞撞地走了。
风茵雪脸上还是不耐的神色,手下章法极乱,敲得酒坛砰砰作响。
蝶影听着都觉心烦意乱,几次想开口阻止,到底还是没敢,她可不想招出那个“无事不敢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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