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胆
“所以？”梁璐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制造水声的班主任许昌。一直盯到的许昌尴尬的扯出笑容，努力咳嗽两声也提不起班主任的威风。
“难为您为了吓我专门抄小路跑到办公室，还准备了这么大阵仗。”梁璐想起自己刚才几乎被吓到晕倒，却努力顶着最后一口气去查看：都活了两世了，死也要死个明白！结果却在教室转角的空隙里发现了端着水盆、不怀好意的老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您每届学生您都要百忙之中抽空吓吓他们，美其名曰了，练练胆子？”梁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学校这林子大了，真是什么…人都有！
“也不是。”许昌摇摇头：“那也得是我看的顺眼的我才试一试。”梁璐哭笑不得，难不成这还是我的荣幸？
“你知道每年医大乃至全国所有医科大学有多少人就读医科专业吗？14万的大学生不到20%就读医学相关专业。那你又知道能有多少人真正走到医疗岗位上吗？”梁璐摇摇头。“不到六分之一。”许昌叹息。
梁璐有些吃惊。
“你也不相信吧、”许昌苦笑，“医生这个行当说实在并不是个好职业。就工作环境来说，每天多少病患、伤者要到医院就医，工作压力和视觉冲击都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再加上，”他摊手道：“学医成才最少要五年，如果想成为主治医师则要更久，有可能要熬到三四十岁才能出头。比起这几年发展起来的其他职业实在是差远啦。想求个安稳是没问题，可要想大富大贵就没啥机会。”
“所以，我每次看到学医的好苗子总是忍不住想带带他，但是又担心他以后承压能力不够。心理关过不去，总是担心害怕，可做不了一个好医生。有时候病人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许昌对梁璐摊开手，露出欣慰的笑容，“梁同学这次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医生要有去确定问题的勇气，很好！老师会好好教导你的，老师对你很有信心！”
梁璐沐浴在许昌如圣父般慈爱的笑容中懵逼的离开办公室。回到宿舍，看着苏素感动的小口喝着自己专门买的爱心粥，梁璐总觉得自己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通关方式。
哪里好像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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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解剖学、高等数学、无机化学、病毒学等等，层层叠叠的知识如排山倒海般向梁璐涌来。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梁璐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变成了各科老师上课时钟爱的心头肉。“梁璐，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梁同学，你上来画一下心脏的解剖图并具体说明一下结构。”一个接一个的提问让梁璐几乎喘不上气来，课后作业的批改更是细致入微，任何一点偏差含糊都会被指出，尤其是在班主任许昌批改的上面经常用红笔写下延伸问题，要求梁璐思考回答。
焦头烂额的梁璐忙的几乎首尾不能相顾，更别提什么重振中医了。好不容易熬到一天结束就软泥一般一头栽进床里，气息奄奄。别的同学本来对梁璐受到的关注还有几分嫉妒，一看她满脸菜色，就只剩下淡淡的同情：苦逼的妹子！
“梁璐同学，梁璐同学，有电话找！”宿舍的管理员在楼道里大声喊着。
梁璐无力的吐出一口气，挣扎着爬下床，在宿舍同学担忧的目光里，耸拉着肩膀，拖着脚走去电话间。
“喂，妈妈？”梁璐话说的有气无力。
“阿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程芳在电话那边一听声音就急了，一边急急发问，一边用手猛掐神神在在的梁群峰的胳膊：谁让你老是拦着我和闺女打电话！还说什么孩子长大了，要给点空间！再给空间，闺女不舒服了我都不知道！
梁璐眼眶一红：“妈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她委屈的把最近的事情期期艾艾的一股脑吐露出来。自己从重生以来，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个不一样的人，一个成功的女人，不要像上一世那样什么都依靠别人，整天哀天怨地的过日子。学中医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尤其是外婆在这方面给了自己很大的鼓励和肯定，可自己还是不满足。尤其是近年中医很难被科学所认可，自己就一厢情愿的希望能通过西医的技术和理解去重振中医。可是，看着现在自己的狼狈，连学习期间自己都快熬不下去了，哪里还能去奢望以后呢？
程芳无语凝咽，一时间只觉得嗓子被棉花堵住了，苦涩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安慰小女儿。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那么小就不肯跟她哥哥服软，那么好强。现在在自己够不着的地方吃了苦头，自己竟然安慰不到她。
梁群峰伸手接过话筒，安慰的摩挲妻子的背：“璐璐，是爸爸。”
听见父亲沉稳的声音，梁璐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乖，不哭不哭。”梁群峰微笑安慰小女儿，“璐璐，你从小就跟你姥姥去学医，爸爸还从来没问过你，你是为了什么去学的呢？是因为自己想学？因为喜欢和外婆在一起？还是喜欢治病救人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喜欢学习知识？告诉爸爸。”
梁璐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懵，学都学了，哪里还有什么为什么学。梁璐小声抽噎着，脑子里却不住的回想起小时候炎炎夏日在外婆的院子里淌着大汗背医书、识百草、学针灸；想起一张张病弱的脸走进外婆的院子，最后笑着回家；想起自己第一背下医书时，家人欣喜的笑；想起苏素病床上信任的眼…她哽咽着回答道：“因为我自己喜欢。”
梁群峰忍不住笑出声：“既然是自己喜欢，那为什么还觉得学习煎熬呢？所谓百炼成钢，哪有一开始就有成绩的！”他清清嗓子，正色道：“而且，既然是去学习那就沉下心气，别浮躁。都是医学，西医那么普及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你现在还半懂不懂的就想着借此去振兴中医，不是正经的缘木求鱼吗？”
梁璐听着脸一红，这种道理自己也不是不懂，怎么就一下子钻牛角尖了呢！
梁群峰凝神细听，话筒那边女儿的哭声渐渐止住，反而开始了小儿女撒娇似的哼唧，心也落了地。“傻闺女，这么点事也只得你那么难过。”
“可是，爸爸那么多同学上课，老师就是老是点我一个人。我又是答不出…好丢人啊！而且班主任给我提的延伸题课本上根本没讲过，我怎么答啊。”梁璐不好意思了，拖着嗓子撒娇。忽然眼珠子一转，不对，刚开课那么点时间，为啥每个老师都盯上了自己，这不科学！梁璐忽然想起一个星期前办公室里许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与保证“老师会好好教导你的，老师对你很有信心！”…许老板求放过啊！你有信心，我快没了啊！
“璐璐，爸爸在你小时候怎么教你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己答不上来，那就加油预习。看不懂题目，那就去问，去看。知识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越精越好。有人督促你学习、纠正并巩固知识点，有什么不好！”梁群峰柔声哄着女儿。
旁边的程芳看着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了，忍不住抢过电话，对女儿一顿关怀，从衣食住行到人际交往，生怕有一点不仔细，还抱怨道：“你外婆现在性子是越发古怪了，见了我就恼，嫌我气色不好。还有你爸爸最近一直忙着柳城管南区的开发，自己忙的整天没个人影不说，还把人家赵建国同志也拖了过来！还有阿成也是，前几天一声不吭的去了部队，也没打个招呼，不是听老赵说我还不知道呢…”
梁璐有些走神，嘴上安慰母亲。等挂了电话，赵成去了部队的消息还在耳边响起。在梁璐离开家之前，赵成一直在她耳边说着对未来的憧憬：我想去看看老爸工作过的地方！他也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了，梁璐微笑，他是一个特别不喜欢告别的人，那就下次再见吧！
那天之后，梁璐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上课时被问的焦头烂额的人不见了，转而是个连轴转的像高速旋转的陀螺似的姑娘。她像是棵久旱逢雨的小草似的，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办公室里也经常看见她抱着从图书馆查来的资料和班主任许昌激烈的探讨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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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你说璐璐学校里是怎么回事？”尽管女儿最后笑了，可挂了电话后，程芳还是不安心。
梁群峰沉思着伸手扶扶脸上的镜框，淡淡的说道：“璐璐刚去报道，我就托人问了问她周围的情况。她们班的那位许昌老师听闻是国手苏老先生的弟子，曾经在国外进修过医学博士，不论是成绩还是医术都相当出色。就是听说人脾气古怪，所以不敢把他派上行政岗位。但在他手下的学生成绩都相当不错，还有几位被推荐出国进修了。”他微微一笑，“现在看来这位许老师果然有几分过人之处。”
程芳忍不住白了一眼丈夫：这人越来越神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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