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翊殿的书房内，两抹娇俏身影对视而坐，其中一人绿影低垂眉目似水中映月，皎亮清澈。她轻轻拨弄着茶杯盖，掇了一口。
而对面的晴萝已经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儿，她看了眼绿影，又望了下那一脸冷酷的祁夜，更按耐不住了，“太子殿下，这次来，本宫是想请您为本宫做主的。”
祁夜不急不缓的搁下手中茶盏，一双眼静如深潭，神色严谨肃穆，“但说无妨。”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幕，只是，她早不来，晚不到，却选了此刻。
“您也知道，天帝还要过些时日，方可归来。本宫实在咽不下这口委屈，才想恳求殿下主持公道！”晴萝越说越哽咽，她执起手帕便往眼角拭了拭，开始哭诉道，“本宫之前不过是听说了凤族公主中毒，就想去探望她，关心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给些照顾。可是，谁料到，这公主竟好心当成驴肝肺，不仅目中无人，还出手打伤了本宫……唔……太子明鉴，难道我庶出鹤族，就该在天宫遭此待遇吗？”
“晴萝娘娘，您这话说得不对。”原先一旁默默无言的绿影开口了，“九九可是凤族的公主，虽暂住天宫，可不代表是我们天宫对你怎么。你且要分清了。”
“公主，这道理我虽晓得，但她若不是依仗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又岂能如此肆无忌惮呢？”
祁夜打断了眼前人这一来二去，“你想要本君如何做主？”
“这……”晴萝看了看绿影，“本宫想让凤族公主当面道歉。”
祁夜：“道歉？”
晴萝：“是的。她毕竟身为凤族的公主，为了两族关系，天宫是断不能处置她的。但她当众对我如此，就等同于是对天帝的大不敬，本宫无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所以，本宫只希望她能当面给本宫道个歉，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祁夜平静的注视着案上那茶，那从杯与杯盖缝里逃出的袅袅余烟，绕在指尖，“听你意思，是唐九九平白无故打了你？”
那日事情的原委，晨风早已如数禀报。他自然知道晴萝的目的……
“是的，本宫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本来前几日想来请求殿下，但听说那凤族公主又中了毒，殿下也受了伤，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那今日娘娘又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这……”晴萝略显为难，她又瞥了眼绿影，“最近天宫里的人一直在传那日被打的事，说本宫虽被天帝纳为妃，但依然是鹤族一小小庶出人，不受待见。本宫实在咽不下这口委屈，所以才来找殿下您。也麻烦绿影公主来为本宫作证。”
“绿影？”祁夜看向一直在旁不出声的绿影。
“晴萝娘娘言重了。本宫过去时，确实听到了九九要晨风往死里打这话，但也没有亲眼见到，委实谈不上作证这一说。”绿影微微一笑，那倾城容颜很是无害。只听得她那轻声细语让人如浴春风，“对了，那日晨风也在现场，或许，他知道得多一点。要不，殿下问问他。”
“对，晨风也在！”晴萝应声道，“太子殿下，但凡找一个那日守在羽茴院的侍卫们问，都可以证实本宫的话。”
***
殿外，唐九九哀嚎遍野，只见她蹲下身子，一对玉手对着双脚又捶又揉，“看别人要么是腾云驾雾，要么是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可我却要活生生‘腿’过来，这仙跟仙之间的差别，怎就这么大……”
这虽说羽茴院与书房同在青翊殿，可院落与院落之间，相距甚远。早知道，她就同意顾清的坐轿提议了。都怪自己非要逞强，以为不远就武断拒绝掉，结果眼巴巴看着那些仙人们，一拨又一拨地从身边飞过……
失算！真是失算！
“主子，咱们已经到了。您法力还没恢复，待您恢复时，自然也能像他们一般。”顾清也蹲下身来帮她揉捏。看唐九九这样，她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自从主子醒来后，性子比以前活泼有趣了不少。
“真的吗？”唐九九渴望的小眼神凝视着她。
顾清点点头，全然不知那小眼神背后正噼里啪啦敲打着如意算盘。她扶起唐九九，一起走入书房所在的院落，见到殊武和晨风正候在院门口。
“公主！”二人拱手作揖，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
“你们二人便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殊武和晨风吧。”唐九九拂了下袖，示意免礼。之前顾清就已经和她介绍过了。说着，她看了看晨风，认出他是那日她与晴萝发生正面冲突时出现的侍卫小头头，“太子殿下现在是否方便？”
晨风道，“太子殿下正与绿影公主和晴萝娘娘晤面。”
唐九九柳眉轻挑，“哦？那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改日再来。”
说着，她便转身，携着顾清正想离开。
“九九，进来。”
低沉的声音从院里的书房内传来，唐九九忽地一怔，拉过隔壁的顾清，覆在她耳边神秘兮兮，“这人是怎么知道我来了的？”
顾清压低了嗓音，“这……可能是太子殿下感受到了主子的气息。”
闻言，唐九九恍然大悟，“哦……还有这种本事啊，那我恢复法力也能有吧？”
顾清很确定的点头，“嗯。”
唐九九不掩兴奋，“那敢情好，这技能贼牛！”
顿了顿，她深吸口气，便入了书房。
而身后的殊武和晨风，看这主仆二人旁若无他人一般的嘀嘀咕咕，早已忍不住开始嘴角抽搐了。换做谁，恐怕都没法相信这眼前人真是凤族公主吧。
真的如假包换吧？
***
唐九九刚入座，迎面便是那如豺狼虎豹盯着猎物般盯着她的晴萝，而坐在晴萝隔壁的是笑盈盈对自己点头示意的绿影。
还有，坐在书房正位上的祁夜……正慢条斯理喝着茶。
偌大的书房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她本来听说这有人在，就下次再来吧。结果祁夜却叫她进来，他是想演哪出戏……
唐九九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执起身旁的茶杯，轻啜了口茶，温热适宜。那杯中的碧绿茶色隐隐泛黄，扑鼻而来的茶香让她稍稍回了个神。
祁夜道，“九九，你来的正好。”
看她气色，已然恢复得不错。那人给了他解药，真的只是为了救她而已么——
来得正好？唐九九半信半疑的目光停留在茶杯上。虽静观其变，但心湖却激起波波涟漪。刚才瞧见晴萝一副冤家路窄没好气的神色，估计是没什么好事了。
“还请太子殿下！”晴萝陡然站起身，瞬间又泪如雨下。“为本宫做主，讨回公道！”
然而，祁夜那冰冷的目光却仅仅停留在晴萝身上片刻，便转移到唐九九，“九九，晴萝娘娘说你打了她，此事可当真？”
果然是为了这事——
唐九九邪魅一笑，拿起杯盖拨了拨那浮在水面上还未沉淀的茶叶，“当真。”
这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心底忍不住暗暗称服。
晴萝道：“殿下您也听到了……”
“不过，”唐九九那执着茶杯的纤手微抬，红唇轻张，“晴萝娘娘，如果我是你呢，我就不会来这儿自讨没趣。”
“你！”晴萝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太放肆了！太子殿下，您也亲眼看到了，她这样，本宫要她当面道歉，不为过吧……”
‘乒’！
茶杯猛然落在桌上，惊断了晴萝的话语。杯中茶水溅出朵朵水花，洒落在桌面上，湿了红木。只见唐九九原本低垂的柳月眉黛轻挑，“道歉？”
晴萝更趾高气昂了，“对，你动手打了本宫，本宫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只要向本宫道歉，本宫既往不咎……”
听着眼前人自顾自地洗米煮白粥，唐九九嘴角更上扬了，“要我道歉之前，要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听到要道歉，晴萝有些惊讶，“什么问题？”
“我就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对自己身上……”说着，唐九九由上至下、极为认真的打量了下晴萝，“你究竟是对自己身上哪点姿色如此自信呢？”
她真的深深怀疑，所谓天帝是看上这女人哪里了？智慧？美色？或是，这藏不住的女人小心思？也难怪先前的唐九九不愿与这人来往，换做是她，估计早将她扇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当然，如果她真有法力的话——
这下子，晴萝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太子殿下，今日，您一定要为本宫主持公道，否则，待天帝归来，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九九，休得胡闹。”祁夜静静的观察着她一言一行，半晌，才出言道，“刚才，晴萝娘娘已把事情经过说给本君听，现下，你也来说说前因后果。”
“娘娘，您明知我素来爱开玩笑，怎么今天如此容易动怒呢？”唐九九边说，边站起身，面朝祁夜，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鹰眸，“不过，今儿趁着大伙们都在，我也想请太子殿下为我做主。”
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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