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汉城市民开始向往北开进的军车和征用的运兵公共汽车欢呼。他们绝对相信政府平时反复说过的话:战争一旦爆发,便立即占领平壤,在短时间内就能统一北方全境。但是,当市民们听见头顶上有飞机的声音时,他们抬头看见了机身上的北朝鲜军标志。飞机撒下的传单上写着:南朝鲜军队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向北方进攻,北方军队将给予坚决反击。
到了11时,汉城广播电台的广播词是:“瓮津地区,摧毁敌人坦克7辆,缴获冲锋枪72支、步枪132支、机枪7挺、火炮5门,全歼敌人1个营……一个共军团长同他的共产军一起投诚……”
也是门时,平壤广播电台这样广播:“无赖叛逆李承晚命令李伪军侵略了北方,人民军开始自卫,并开始进攻南方。李承晚匪帮将被逮捕、被判刑……”
入夜,汉城市民彻夜不眠。最可靠的消息来自那些从前方下来的伤兵,伤兵们说不清楚战局的全貌,但都异口同声地说:坦克!北方的坦克厉害!我们没有坦克!
6月26日拂晓,汉城市民听见了炮声,看见了从北边议政府方向逃来的大批难民。北朝鲜飞机再次飞临汉城,扫射了总统府。有一位南朝鲜空军的飞行员驾驶教练机升空,在全城市民们的注视下,用没有武装的机体和北朝鲜的飞机撞在一起。
可是,军方的公告却这样写着:****一部已经从三八线北进20公里!
到底是南朝鲜军队离平壤不远了?还是北朝鲜军队离汉城不远了?汉城到处是不知所措的神情,汉城有了一种怪异的气氛。
此时,在汉城,只有一个人对战局状况十分清楚,他就是南朝鲜总统李承晚。
当北朝鲜的飞机扫射到号称“蓝宫”的总统官邪后,惊慌失措的李承晚脑子里推一的念头就是:逃跑。
他找来了美国驻南朝鲜大使约翰。穆乔。
约翰。穆乔时年47岁,是个老资格的外交家,而且他外交生涯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拉美和远东度过的。美国职业军人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这些温文尔雅的外交官,军方称他们是一群“光屁股的甜饼贩子”。但是,穆乔和大多数甜饼贩子不同,他和军方的关系不错,这倒不在于他经常和一些下级军官们喝酒,而是他身上的确有一股一般外交官没有的“男子汉气质”。他一到南朝鲜任职,就和李承晚发生了矛盾,原因是穆乔坚决站在美国军方立场上,企图掌握李承晚手中的一些权力,以便更有利于美军顾问团对南朝鲜军队的控制。穆乔对李承晚的评价是“吹毛求疵,喜怒无常”。
穆乔在南朝鲜代理国防部长申善模的陪同下,会见了李承晚。这次会见,令穆乔终生难忘,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国家的总统,在国家危难的时刻竟然表现得如此贪生怕死。
李承晚见到穆乔后的第一句话是:如果我落入共产党之手,对于朝鲜的事业将是一场灾难。还是撤离汉城的好。
穆乔为了让这个总统留下来,明知道南朝鲜军队现在正在逃命的路上,有的甚至已经全军覆灭,还是信口开河地说,南朝鲜部队打得很好,没有哪支部队已经溃败。总统要是留在汉城,能够激励部队的斗志。如果总统逃跑,消息传开,“就不会有一个南朝鲜士兵会抵抗北朝鲜的进攻”,“整个南朝鲜陆军会不战而垮”。可是李承晚坚持要走,穆乔的厌恶到了极点:“好吧,总统先生,要走你就走,你自己拿主意,反正我不走!”
李承晚被穆乔的强硬态度震慑住了,可怜地表示他今天晚上可以不走。
穆乔一离开,李承晚立即命令交通部长准备专列,生火待命。
总统要逃跑的消息首先传到国民议会的议员们中间。议员们指责李承晚抛弃了朝鲜人民;但也有的议员认为,总统如果被俘虏,那么南朝鲜就不存在了。为此,国民议会在争论了几个小时之后进行了表决,大多数议员主张总统应该留在汉城,“和人民在一起”。
但是,27目的深夜,李承晚和他的家眷以及几个贴身幕僚在战争爆发不到50个小时后,在黑色的夜幕中乘上专列从汉城逃跑了。临走他终于没敢通知穆乔大使。“他离开以后我才知道他已经逃跑了。”穆乔后来说,“他这么做使我在以后的几个月一直处于有利的地位,因为他先于我离开汉城。”
从为杜勒斯送行的东京机场回来,麦克阿瑟看到的是一份紧急电报,内容是华盛顿批准他使用海空军力量支援撤退中的南朝鲜军队。因为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官乔治。斯特梅莱耶中将正在美国本土开会,于是麦克阿瑟立即向美国远东空军副司令厄尔。帕特里奇下达了一连串的口头命令——当时帕特里奇的感觉是,麦克阿瑟在下命令的时候“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他命令美国远东空军在36小时内出动,“运用一切可供支配的手段,狠狠揍北朝鲜人,让他们尝尝美国空军的厉害”。麦克阿瑟
批准了帕特里奇要求从日本关岛抽调一个轰炸机大队到日本本上空军基地的请求。最后,麦克阿瑟提醒了一句,表示出这场战争的微妙之处:“远东空军全面戒备,谨防苏联对日本的进攻。”
在黄昏到来之前,美国远东空军基地还在一片忙乱之中。
侦察机出发去战场照相,机场上的地勤人员在给B-26装炸弹加油车来回穿梭往返,飞行员聚集在一起,反复研究朝鲜狭长地域上每一处应该攻击的目标。
6月27日夜幕降临后,当南朝鲜总统李承晚打算逃离汉城时,10架满载炸弹的美国B-26轰炸机升空,穿过笼罩在日本海上空厚厚的云层,向朝鲜半岛飞去。
美国远东空军只有六年的历史。这支部队的肩章十分特别:除有与美国其他空军部队一样的机翼外,上面还有一个据说是菲律宾的太阳,还有代表南十字星座的五颗星。南十字星座表示远东空军1944年诞生在地球的南半球——澳大利亚的布里斯本;而关于菲律宾的太阳,美国人的解释是——1941年美国空军被日本人赴出过菲律宾,远东空军不忘耻辱。这支年轻的部队在太平洋战争中赢得了值得骄傲的荣耀。战后远东空军司令部设在日本东京市中心的一幢大楼里,空军的参谋们可以透过窗户俯视裕仁天皇的皇家花园,那种感觉就像在俯视整个日本。
可是这一次,远东空军从一开始就遇上了麻烦。先是起飞的轰炸机因为天气的恶劣和夜色太黑,在汉城以北根本寻找不到北朝鲜的坦克纵队,于是轰炸机载着炸弹又穿过日本海上空厚厚的云层飞了回来。接着,当远东空军的飞机再次起飞飞抵朝鲜时,朝鲜半岛上空浓云密布,轰炸机第二次无功而返。
麦克阿瑟对空军的表现怒火万丈。他在电话里对帕特里奇说,必须尽快使用空军,不然南朝鲜陆军就完了。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对帕特里奇说的更明确: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美国的炸弹扔在朝鲜,不管准确与否。换句话说,不管炸弹是扔在北朝鲜士兵头上还是南朝鲜士兵头上,只要把炸弹扔下去。
第二天侦察机飞行员布赖斯。波驾驶RF-80A侦察机首先起飞,他终于看见朝鲜半岛上空天晴了。于是,远东空军的大批飞机开始升空。
这是B-26轰炸机最倒霉的一天。当它们在向三八线附近的铁路和公路扔炸弹的时候,北朝鲜军队的地面防空火力出乎意料地猛烈,几乎每一架B-26都被打中,其中一架迫降在汉城附近的水原机场,另外一架严重受损的飞机虽然返回了日本基地,但彻底报废了。最悲惨的是,一架被打得千疮百孔的B-26在日本芦屋机场迫降时一头栽到地面上,机上所有人员全部丧命。
F-80战斗机的损伤比轰炸机轻一些,但由于从日本机场到朝鲜战场的距离几乎达到了这种飞机活动半径的极限,所以飞行员都在提心吊胆地作战,以免稍不留神就回不了家了。他们在汉城以北的公路上发现了长龙般的坦克和卡车队伍,他们真的“不管准确与否”地攻击了。“长达八十公里的公路上火光冲天”。遭到南朝鲜第一师师长白善烨咒骂的是B-29轰炸机。
这种被称之为“空中堡垒”的战略轰炸机本来在纯粹的战术支援行动中不该出动,但在麦克阿瑟的坚持下还是出动了四架。这四架巨大轰炸机上的机组人员采取的是一种极端的方式——只要发现地面上有目标,不管是一堆土兵还是一队坦克,也不管是敌方还是友方,拿他们的话讲:“只要看上去值得轰炸,就扔炸弹。”结果,沿着汉城北边的公路和与公路平行的铁路飞行的B-29轰炸机,把携带的绝大部分炸弹扔在了向南撤退的南朝鲜
士兵头上,连远东空军的参谋人员都觉得这样使用战略轰炸机“很奇怪”,但无奈“麦克阿瑟将军要求最大限度地显示美国空军的力量”。
在李承晚逃跑的那天夜里,北朝鲜人民军的一支先锋部队——第三师九团,已经连同坦克一起突入到汉城的东北角。南朝鲜部队依据城市边的一个个小山包还在抵抗。
人民军的飞机向汉城撒下传单,要求南朝鲜方面立即投降。
1950年6月27日夜,对于居住在汉城的人们来说是个地狱之夜。
惊慌失措的市民们在广播中听见“政府和国会临时迁往水原”的消息后,知道大难临头了。汉城市民扛着行李拥向火车站,所有往南开的火车都挤满了逃难的人。挤不上去火车的,动用了自行车、牛车,有的干脆步行,百姓混杂在向南溃败的军队中间往南逃散。据史料记载,那一天从汉城逃离的难民有40万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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