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完
是夜。
敬老院的灯火依旧通明，
小小的人儿正襟危坐，小头颅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眸。
“轩儿……”
“我没有错。”晁妹儿方一出声，轩儿立即反驳道，坚持自己的立场。
“妈妈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可是，动手打人就是不对。”晁妹儿轻柔的说着，尽量控制自己的音调，不想吓着孩子，“明天轩儿给明礼同学道歉，可好？！”
“不。”小轩儿的眉头拧得死死的，控拆的目光直逼晁妹儿，“妈妈，妳不讲道理。”
同样的眉目，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缩小版唐秋白，晁妹儿的心莫名一阵揪疼。
像，太相似了……
仿佛同一模板刻画出来的脸，四年来无数次让她失神，仿佛……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个霸道却温柔的男人……
“妈妈……妈妈……”惨了，妈妈是不是气疯了呀，不然怎么会这样直愣愣的盯着自已一言不发？！小轩儿扯了扯母亲的手，不断的呼唤着晁妹儿。
终于，两张大小不一的脸重叠在一起，眼前还是轩儿小小的脸蛋。
她蹲下，万分爱怜的将他拥进怀里，轻柔说道，“轩儿，不是妈妈不讲道理。可是，先认错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你知道吗？！”
晁妹儿试图以另一种方式来教育儿子。心里却开始想着，如果是唐秋白，他会是怎样的方式去教育儿子呢？！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开始短路，晁妹儿暗恼。
轩儿从她怀中抬起头颅，望着晁妹儿，忽然问道，“爸爸也是那样吧？！妈妈……”
他……
一时间，晁妹儿意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果断、坚决、霸道……到底是什么呢？！又好像所有的都是。
“是的，爸爸很勇敢。”在儿子面前，她会这样说。
“那……如果爸爸回来，妈妈会让爸爸和我们在一起吗？！”期盼的目光，直直的瞅着晁妹儿，似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晁妹儿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却似乎有一角落又是空空的。
是什么呢？！
是因为……儿子的假设让她心疼吧！！她可以残忍的告诉他，他爸爸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回到她们身边了吗？！可是这么小的人儿，能理解死的含义，能懂得永远的概念吗？！
思及此，不觉湿了眼眶。
将儿子重新纳入怀中，汲取着儿子独特的香味，不敢在他面前流露自己的悲伤。他还那么小呀，不该呵……
“妈妈，妳哭了吗？！”
摇摇头，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
“是因为想爸爸吗？！”他继续问，今晚的问题显得特别多，几乎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爸爸。
“妈妈，轩儿也想爸爸。”他说，声音闷闷的。
终于，晁妹儿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直视着儿子清澈的双目，来不及擦干的泪眼就这样暴露在儿子面前。
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开口。
“轩儿想爸爸，妈妈让爸爸回来，好不好？！”哀求着，母亲的成全。
晁妹儿抚着儿子粉嫩的脸颊，双手巍颤颤，摇摇头，张是残忍说道，“轩儿，爸爸……他离我们好远好远，也允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样说，他能明白吗？！他能听得懂吧，轩儿那么懂事。
岂料轩儿却突然推开她，转身往屋里的方向跑去。晁妹儿一急，忙追了上去。
“轩儿……”
“妈妈骗人，妈妈骗轩儿……”
晁妹儿开口想向他讲明白，轩儿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东西递到她面前，那是儿子的自描画，曾在班级里领过奖，她还为此骄傲……然而……
原本圈圈的地方突然多了个脸庞，跟画里她身旁的小人儿那么相像，那么相似……
“轩儿明明有爸爸，轩儿见过爸爸……””
“轩儿？！”晁妹儿震惊，不敢相信儿子说了什么，即使儿子跟所有的小宝贝一样，会任性，会发脾气，会耍赖……可从不会像此时这样，
说着这样破天荒的话语。
他说什么？！他说他有爸爸，还见过爸爸？！
晁妹儿一惊，直觉轩儿出了什么事，他见了什么人，那个人，又是谁？！不行，她要问清楚，顾不上此时已是夜晚，晁妹儿拿起手机就要拨通班主任老师的电话——
“呯”——
手机落地的声音，在深夜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响声。
可再诡异，也及不上唐秋白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诡异，一个明明死去，至少是晁妹儿一直认定已经死去的人，忽然有一天就这样完好无缺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眨眼，再眨眼，仍旧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爸爸……”
直到儿子欢快的从屋内跑出冲进男人的怀里，她才恍然惊醒，想喝诉他放开儿子，却从男人含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熟悉的温柔。
“老婆，想妳了。”
他说，老婆，想妳了！！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就连神态，都相似得要命。就像出现在梦里无数次的场景，有一天他回来，站在她身边，温柔地说着，我回来了。
如今，他真的回来了。是她还在持续着那个梦境，还是这四年来她一直生活在幻觉中。
“是你——吗？！”
“是我，真的是我。”唐秋白长脚一迈，左手抱着儿子，长手一揽，将女人紧紧拥在自己怀中。
熟悉的气息将她全部包围，带着若有似无的药水味道，刺激着女人的嗅觉，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似乎，她开始明白了些什么……
“我想你。”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晁妹儿微笑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阳光的话，
一定是从他那里得来的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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